「洋娃娃?那一定很可愛。當然,大小姐現在也很可愛!」姍姨說道,看着手中那烏黑柔軟的長髮,像一匹閃閃發亮的黑色絲緞一樣。
「可愛什麼啊?我小時候不知道這是天然卷,還很煩惱總是梳不直呢。」
「天然卷就天然卷,為什麼要煩惱?現在的很多小孩子還要刻意去燙頭髮呢。」
「現在是很多。但我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別人就會來笑話我,說我小小年紀,就要去燙頭髮,不學好。」
「啊呀,居然要笑話您,沒有人告訴他們這是天生的嗎?」姍姨猶豫了一下,還是問。
蕭雪芽沉默了片刻,才說,「也許他們只是想說我吧。」
姍姨搖搖頭。
姍姨幫她梳好了頭,因為鬢邊的頭髮較長,又結了條辮子,編入後面的馬尾辮里,看上去爽利了很多。最後姍姨拿起一朵山茶花的黑絨髮飾,給她扎在辮梢。看着鏡子裏的少女,姍姨讚嘆道:「大小姐,你長得真是漂亮!我看啊,比現在的那些電影明星都好看多了。」
蕭雪芽已經習慣被人這麼說了,呵呵一笑,並不接茬。
梳好了頭髮,姍姨問:「大小姐要出去逛逛嗎?」
「逛逛?」蕭雪芽有些愕然,說:「你那個靖愷少爺說,我只能待在房間裏——我好像是個人質吧。我真的可以出去嗎?」她有些故意地說道,姍姨是周靖愷叫來的,理論上來講,她也是綁架團伙的一份子。
姍姨微微一笑,說:「少爺說了,您可以在這個別墅里做任何事情。」
「那我可以出去嗎?」
「當然,在別墅區裏面四處轉轉都沒有問題,不過,到外面去就沒必要了。」
「看!還是要把我關着吧。」蕭雪芽道。
「不是,外面天寒地凍,也不好出去,您待在房間裏不好嗎?」
好吧,雖然沒有放她走,但是沒有把她繼續關在一個小房間裏,這也算一種進步了。蕭雪芽便說,「好吧,那我在房子裏看看。」
「好的。」姍姨打開房間的門。
蕭雪芽出了房門,外面的空間非常開闊,既有樓梯,也有電梯,即使是現代化的裝置,也是走古風。連牆上的裝飾都是中國山水圖或者工筆風景畫。到處擺放着臘梅和水仙等小盆景,都打了很多花苞,四周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裏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了嗎?」蕭雪芽頗感詫異,這麼一大幢莊園式的中式別墅,就為了關着她一個人嗎?是不是有點太浪費了。
姍姨微笑,說:「怎麼可能呢,有廚師和花匠,還有打掃房間的人,不過他們有自己的房間,不會到處走的。」
蕭雪芽撇撇嘴,想起尹家,也有很多家政人員,但是和尹家人相處得就好像一家人一樣,哪有這麼壁壘森嚴的規矩。
「那他們也不在嗎?」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問。
「唐先生和靖愷少爺、沈先生突然有事情,說先出去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唐先生說,小姐可以在別墅里自由出入。有什麼需求只管和我說就是了。」
姍姨這麼說了,蕭雪芽也只能在別墅里閒逛,這別墅到處陳列着古董、古畫、古物,就像博物館一樣,倒是很有看頭。
蕭雪芽站在走廊里,牆上掛着的一幅捲軸,這是一幅水墨人物畫,畫的內容是李白的《月下獨酌》,畫面上李白手執酒杯,抬頭望月,眉梢眼角,有愁苦之意,整個畫面也給人一種蕭瑟之感。蕭雪芽看了,搖搖頭,她不喜歡這幅畫。
大廳里的裝飾都走古風,卻有一個和這純中國風的裝飾風格不相稱的東西擺在那裏,那是一台巨大的三角鋼琴,擺放在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前,拉着淡藍色的薄紗窗簾,隱約可以看到外面的網球場、露天游泳池,以及遠處平滑如鏡的湖面。
蕭雪芽跑過去,撫摸着那台鋼琴,醬紅色的木質琴身光滑如鏡。蕭雪芽回頭問姍姨:「我能彈彈麼?」姍姨微笑說:「唐先生說了,這房間裏的任何東西,小姐都可以任意使用。」
蕭雪芽在鋼琴前面坐了下來,掀開琴蓋,黑白鍵盤光潔如新,連個指印都沒有。
蕭雪芽有些躊躇,說:「真的可以彈麼?」
「先生都這麼說了。」
蕭雪芽想了想,說:「那我彈首歌給你聽。」
「那可真是我老婆子的福氣了。」
蕭雪芽輕輕按動琴鍵,那鋼琴的音質極好,琴聲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唐毅剛好走到門口,就聽到大廳里傳出來的鋼琴聲,就停下了腳步,沈涵、周靖愷和周雍也都停下腳步,聽着大廳內傳出的悠揚的鋼琴樂聲,而這旋律居然是一首著名的鋼琴曲《月光下的雲海》,而那女孩子一邊彈琴一邊唱歌。彈琴的技巧可能一般,但少女的聲音清越空靈,婉轉悠長。
唐毅一動不動地聽着,周圍的寂靜空山,幽幽林木,一切都仿佛失去了聲音。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居然眼睛濕潤了。
大廳里的歌聲已經停止了,一個一個的鋼琴單音仍然如山谷中奔涌的溪流跳躍而出,不絕如縷,直至消失。
姍姨鼓鼓掌,道:「小姐的琴彈得好,歌唱得更好。」
「怎麼可能!」蕭雪芽撇撇嘴,「姍姨你在騙人吧。我的鋼琴只有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才練過,怎麼可能很好。」
這時唐毅走進客廳,說:「姍姨不會騙人,小雪的確是琴彈得好!歌唱得更好!」
蕭雪芽回過頭,正好看見他們四人走進大廳,大約在門口換過衣服,都穿着室內的休閒裝,只有周雍仍舊是西裝革履,十分整肅。四個人站在門口,都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個個表情嚴肅,蕭雪芽看着他們問:「你們去哪裏了?」
唐毅看着她,道:「出去了一會兒。怎麼?我們不在,小雪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們嗎?」
蕭雪芽一怔,撇撇嘴,說:「誰會有事情找你們啊。你們不在,我更自由自在啊。」
「是嗎?」唐毅走過去,俯視着她,那小女孩抬眼看他,黑黑的眼睛裏有着些微的不安,她不假思索地用沖話反駁他,但多半也能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所以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唐毅笑笑,說:「可是我們出去了以後,看不到小雪,就會覺得很想要回來呢,不想在外面待太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