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拉開梳妝枱的抽屜,裏面放着好幾塊女士腕錶,表的品牌和價格她沒有概念,但是其中有一塊手錶,手錶的牌子是Rado,這個牌子,即便是她,也是認得的。但從前在家的時候,蕭勁松用的都是名牌,因為潘嵐說過,不能讓蕭勁松跟着他們受委屈,所以蕭家無論困境順境,都不曾委屈了這位小少爺。
跟着蕭勁松,她也認識了一些名牌。雖然家裏從來沒有給她買過什麼名牌的衣飾,她也並沒有什麼怨懟,因為她也覺得這樣是理所當然的。
唐毅說她的翡翠項鍊很昂貴,讓她也很不安。
她把翡翠項鍊和紅寶石戒指都放在抽屜里。
一陣「呱」的聲音讓她有點吃驚,她抬頭看着,發現房間裏的大理石書案前掛了一個鳥架,一隻鸚鵡就站在架子上,得意洋洋地翹首以待。
那鸚鵡個頭相當大,全身的羽毛綠如翠玉,頭頂上卻有一撮淡藍色的羽毛,面頰和頸項又是柔媚的粉紅色,十分漂亮。腳爪上栓着一根細細的金鍊子。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因為那書案相當大,左邊放着筆墨紙硯,她便爬到書案上盤腿坐着,看着那隻鸚鵡,問它:「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裏的,我怎麼不知道啊?」
鸚鵡自然不答,沉默片刻,忽然「hello」了一聲。蕭雪芽不禁笑了,說:「你是個外國鸚鵡嗎?」
鸚鵡又是「hello」一聲。
「你只會說這一句話?你真笨!」
「hello。」
蕭雪芽說:「還真是。那以後叫你笨笨。笨笨,笨笨,笨笨。」
背後傳來輕笑聲,蕭雪芽回頭看看,是唐毅和周雍走了進來。她立刻從桌子上爬下來,默不作聲了。
說實話,他們四個人,雖然和那女孩子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蕭雪芽對他們的態度卻各有不同。比如,沈涵雖然對她也稱不上多熱情,但她對沈涵就很依賴,很信賴他,也願意和他親近,但是和周靖愷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分分鐘都能吵架的樣子。她對唐毅也很客氣,唐毅也一直對她溫和,不管她說什麼都會回應,那女孩子自然也發不出什麼脾氣來。但是,對待周雍,就很冷淡。
反觀周雍,卻是四人中對那小姑娘最好的,他幾乎從來不會違拗那小女孩的任何意圖,對她千依百順,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但是蕭雪芽卻始終很冷淡。現在她瞥了他們一眼,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
唐毅走到她身後,道:「怎麼不高興了?」蕭雪芽不做聲,扭過了臉,「哼」了一聲。
她不做聲,那兩個人也不做聲。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這裏怎麼會有一隻鸚鵡啊?」
「養在這裏玩的。你喜不喜歡?這種品種叫公主鸚鵡。但是因為養的時間不長,還不會說很多話,只會打招呼。」
唐毅仔細地跟她介紹這鸚鵡的情況,但蕭雪芽卻一聲不吭,唐毅忽然「啊」了一聲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把這隻鸚鵡鎖在這裏,讓你覺得難過了。對不起!那叔叔馬上把這隻鳥放了。」
蕭雪芽道:「我才沒有那麼多愁善感呢,這種鸚鵡,又不是野生的,放了反而對它不好吧。」
唐毅一時語塞,說:「你說得對。」
蕭雪芽道:「所以你關着這隻鸚鵡,我也不會不高興;你放了它,我也沒有什麼高興的,跟我沒關係。」
她走到一邊去,看着那張大理石書案,桌上有些筆墨紙硯,端州硯台,湖州毛筆,從小楷毛筆到大狼毫都有,雪白的宣紙,和徽州的墨條。她問道:「叔叔你不是一直在國外嗎,為什麼家裏有這些東西?現在很多國內的家庭都沒有了呢。」
唐毅道:「這個啊,就是因為身處國外,所以更要記住自己是中國人,我們的根在中國。很多海外的中國人都要教導孩子學習琴棋書畫的啊。」他看看周雍,周雍走到書案對面,拿起墨條,在硯台上注入了一些水,開始研墨。
「小雪學過書法沒有?」
「學過一點點,只有這麼一點點」蕭雪芽舉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厘米的距離。
「那,要不要試試?」
「叔叔先來!」她有些好奇眼前這個男人也會寫什麼書法嗎?
唐毅看看她,取了一支紫毫筆,周雍走到桌邊,幫他鋪了一張宣紙在桌子上,唐毅提筆向紙上寫了一首李白的《玉階怨》: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墨跡淋漓,筆力遒勁,竟然是一篇墨跡淋漓的狂草。
蕭雪芽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真的能夠寫一筆好書法,不由得鼓了鼓掌,「叔叔好厲害!」
「小雪也試試!」唐毅將筆遞給她,周雍將唐毅的書法平平整整地拿走,重新又在書案上鋪了一張宣紙。
蕭雪芽拿着筆,有些尷尬,她可不會寫什麼書法,想了想,在紙上寫了「我要回家」幾個亂七八糟的大字,丟下筆。
在對面研墨的周雍看了看唐毅,唐毅卻也不生氣,說道:「小雪果然也是學過書法的人,寫得真好。」
蕭雪芽本來寫那幾個字,也是一時興起,挑釁的意思,見唐毅始終不溫不火,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也不太好意思瞎胡鬧。就把那張紙拿起來撕了,說:「我重新寫。」說着認認真真地寫了一首《靜夜思》,唐毅見她居然寫了這首詩,不由得怔了,問道:「為什麼寫了這首呢?」
「叔叔好像很喜歡李白的詩呢,尤其是帶月亮的。」
「啊」唐毅聽她這麼說,又是一呆。
「所以我也寫一首,這個和剛才那四個字是一樣的意思嘛。只不過,只不過,比較優雅一點的表達對不對?」
周雍不由得笑了,蕭雪芽卻瞪了瞪他。周雍笑笑,將她寫的那張紙小心地放在一邊,重新換了張新紙。
唐毅問道:「小雪寫得真好!可是,為什麼對周叔叔總是那麼有敵意啊。」他這麼直接地問,讓周雍也怔了怔。
蕭雪芽也呆了呆,說:「他他,從前騙過我。」
周雍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