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香如故 第三百零四章：譚伯
蕭雪芽看看通往天台的老舊樓梯，樓梯盡頭有一扇鐵門，內心有點發怵，想起柯榮交代過她，這個地方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讓她小心。她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警棍，看看手裏那個裝魚的膠袋，那條金色的魚已經沒有什麼力氣撲騰了，魚鰓還在一扇一扇的。想了想，蕭雪芽還是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她推開台階盡頭的那扇鐵門，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吱呀呀的聲音，說明這扇門很舊了。
推開門以後，蕭雪芽有些吃驚。
她本來以為門打開以後，是一個又髒又亂的天台，卻沒想到這個天台別有洞天。天台上居然種滿了花，各種大大小小的瓦盆、陶罐，甚至還有廢棄的搪瓷臉盆、馬克杯，在這裏都變成了花盆。花盆裏栽種着欣欣向榮的花朵，有生命力很強的綠蘿，也有類型多樣的多肉，有杜鵑花、天竺葵、三色堇，也有月季、海棠、玫瑰等等，此刻已是初春，不少花卉都已經開始打了花苞，還有不少花已經盛開了，這個天台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小的，美不勝收的花園。
在這個小小的天台花園的角落裏，還有一處簡陋的房屋，簡直像個棚屋。棚屋虛掩着，門上掛着壞掉的鎖。蕭雪芽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推開那個棚屋的門，裏面比較寬敞，擺放着簡陋的家具，堆放着很多亂七八糟的舊書、舊報紙、舊電器。但奇怪的是，還有一個透明的玻璃魚缸，裏面有水草和假山之類的東西。
在靠窗的地方，有一張舊藤椅，一個老人躺在上面，腳擱在前面的一張凳子上。他背對着門口，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蕭雪芽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是譚伯嗎？」
家裏進來了陌生人，那個老人也不回頭，只是用疲憊的聲音說道：「改天再說吧，今天不收。」聲音里透着疲憊，似乎受到了什麼打擊。可能是把蕭雪芽當成了要上門回收廢品的人。
蕭雪芽直接地道：「啊，不是，我請問，這是您養的魚嗎？」
那個老人身子一震，把放在凳子上的腳放到了地上，他回過頭來，看見門口站着的，穿着警服的年輕女孩，有些驚異，再看到她手中拎的膠袋，老人一下站了起來，「啊，小龍，小龍！」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伸出顫抖的手，一把搶過蕭雪芽手中的膠袋。「小龍你還沒死啊！」那老人的聲音都哽咽了，他顧不上一旁的蕭雪芽，拎着膠袋，一瘸一拐地走回到那個大魚缸旁，把膠袋裏那條看上去已經快氣息奄奄的魚放回到魚缸里。
那條金色的魚一進入魚缸，立刻變得活泛了許多，在水中搖擺了一下尾巴，就開始悠然地遊動起來，顯得儀態悠閒，站在魚缸邊的老人，更是喜極而泣，他拿起魚缸邊放魚食的罐子，灑了點魚食進去。這才回過頭來，看着站在門口的蕭雪芽，一瘸一拐地迎上去，說：「警，警官，是你找到我們家小龍的嗎？」
蕭雪芽一直站在旁邊，看着老人的一舉一動，看樣子，老人是把這條魚當成自己的寵物在養，他十分寶貝這條魚。又或者，這條魚可能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伴侶也說不定。這個房間裏只有一張簡陋的床鋪，怎麼看，這都是一個獨自生活的老人，腳還有病，怎麼看都覺得可憐。看着這個老人，蕭雪芽無端地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內心有點惻然。
「您好，我是來這裏實習的社區民警，我姓蕭，您叫我小蕭好了。」
「蕭，蕭警官！」老人看着她身上的制服，還是叫了一聲「警官」，一般居民對於穿制服的都有些敬畏。
蕭雪芽老老實實地說：「我只是實習警察，還不是正式的警察。」
老人「哦」了一聲，似乎明白了這個女孩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原因。
「是蕭警官找到我們家小龍的嗎？」
「是啊，我在小區里看見一群小孩子在樓道里打打鬧鬧，就叫他們不要在樓道里玩，沒想到他們看見我，就跑了，還把這條魚丟在地上。我聽小區裏的人說，可能是您的，就給您送過來了。」
「唉，謝謝你啦！要不是您，小龍就要被那幫熊孩子弄死了。」
「他們是從您這兒把它帶走了嗎？」
「是啊，那幫孩子是這裏租客的小孩，爹媽都忙着打工，也沒空管他們，成天在小區里調皮搗蛋，弄壞別人的東西，還喜歡偷我的花，今天居然偷我的魚。偷我的花也就算了，小龍可是我的命根子。」
「這樣啊！」蕭雪芽皺起眉頭，覺得要找到那幫小孩子好好談談。
「蕭警官進來坐坐吧，不過家裏挺髒挺亂的。」
蕭雪芽本來準備告辭，但是老人這麼說，她反倒不好意思轉身就走，馬上走，像是嫌棄這個小棚屋很髒很亂似的。柯榮跟她說過，要做個好的社區民警，就要跟居民多溝通多交流，才能深入了解社區的情況，自己反正也要等柯榮來接她，索性就陪這老人聊聊天好了。
她在魚缸前一張看上去也不知道多大年紀的舊椅子上坐下來，看了看魚缸里的魚，那條魚優哉游哉地游着，一點看不出剛才的困頓。
「喝水！」那老人又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易拉罐，是瓶紅色的可樂，放在蕭雪芽的面前。這個老人生活窘迫，卻頗禮貌。
蕭雪芽對他頗有好感，她看着魚缸里的魚，說：「它叫小龍嗎？」
「是啊，它是黃尾金龍，學名叫骨舌魚，我圖方便，就叫它小龍了。」
蕭雪芽不知道黃尾金龍是名貴的觀賞魚，笑了笑說：「這個名字好，威武霸氣。」
老人自我介紹，說姓譚，小區裏的人都叫他譚伯，無兒無女，就在小區里靠回收廢品為生。
「我一個人住在這個天台上，也就是這孩子陪着我打發時間，今天要不是蕭警官救了它，我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它。」譚伯看着魚缸，目光滿是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