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六的手機里一共二十一張照片,趙東陽挑了十二張「有價值」的,一共六百塊。
六張鮮紅的大票子擺在面前讓陳老六更加興奮,他一把抓住塞兜里後,又興致勃勃的告訴趙東陽,明天他準備去旺來家附近轉悠,指不定就能把張旺傑那小子給揪出來。
「暫時不要碰張家。」趙東陽連連擺手,「你就盯着李喜,看有沒有下批貨,扯下來的商標被誰收走了,新商標從哪兒弄的,千萬不要亂打聽,隨緣就好。」
趙東陽的話讓陳老六一頭霧水,「不打聽,我怎麼知道?」
「這是為了保護你,你一打聽,別人就記住你了,你想想看,被人惦記着是不是很不好?」
「昂,是是有點討厭。」
「對吧,你就收你的破爛,碰上可疑的了,你就記下來,拍照片的時候千萬要小心。還有,現在就把這些照片刪了。」
「不是,我這兒還有好些張,你真不要?」
「不要,趕緊刪了,現在就刪,否則以後我都不要了。」
在趙東陽的「威脅」下,陳老六很不情願的把二十一張照片全刪了,還有九張沒換到一分錢,不免有點心疼。
啪,一張百元紅票子又拍在了陳老六面前。
趙東陽道,「這是下次的定金,按照我說的去做,千萬不要去碰張家,聽見沒?保護好自己才能不斷的有錢賺,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是,那是。」陳老六忙不迭的把錢收起來,一抬頭,趙東陽已經起身離去。
次日一早,不到八點鐘,趙東陽和永強就已經把城中轉了小半圈,解決了幾個積壓了好幾天的預約單。
隨後到五金店買了瓦刀、鎬頭和大號的電錘等工具,還借了一柄大錘,然後直奔新店鋪開工幹活。
兩間店面非常規整,除了加隔斷,鑿個門以外,不需要其他改動,另外就是把原來又薄又滑的地磚換上結實抗造的地板磚就好。
掄大錘既是體力活兒,也是技術活兒,永強和趙東陽以前都沒幹過,但趙東陽敢上手,福袋加持下的思維活躍度讓他擁有遠超常人的分析和模仿能力,幹什麼事都能很快上手。
不到二十分鐘,兩個店鋪間的一扇小門就砸好了,規規整整,方方正正,為了杜絕隱患,趙東陽立刻騎着車又買了一台激光水平儀,反覆測量,確保被砸過的牆體沒有變形。
「東陽,東陽」
永強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兒喊趙東陽,店面的櫥窗外站着一個人,碩大的肚子挺出了一片陰影。
趙東陽抬頭一看,臥槽,李喜。
李喜拎着拐棍,而不是拄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覺得出門時手裏要抓個物件才安全,才有氣勢,但自從上次趙東陽把他的小木棍給撅斷扔了後,他就換成了拐棍。
此刻,李喜的一雙死魚眼正沒有焦距的看着趙東陽,因為說不清的原因或者是憤怒,趙東陽確認這雙眼睛沒對焦,飄的很。
不得不說,趙東陽的觀察還是相當精準,李喜剛在魏同化那裏吃了個悶虧,昨天去,躺在人家辦公桌上沒人理,今天一早又去,準備大吵一架,沒想到人家辦公室鎖門了。
李喜氣的直接撥電話給對方,魏同化根本沒接。
這種閉門羹的待遇,李喜近十年都沒嘗過了,早就七竅生煙,回來的路上居然看到了可憎的趙東陽,連同可惡的店鋪,那種心情,常人是難以理解的。
「呦呵,李老闆稀客,好久沒見了。」
趙東陽笑呵呵的迎了出去,還掏出了香煙遞上,卻被李喜擺手擋開了。
「發財了?趙老闆。」
「哪兒能啊,就我這樣的小打小鬧,跟發財沾不上半毛關係。」
「房租不便宜吧?」
「不便宜,一年十二萬,媽蛋的,現在的房東都是認錢不認人的,幸虧我本家親戚有倆小錢,給資助了點兒,否則我特麼到哪兒去找錢租這樣的門面?」
「你本家親戚?」李喜冰冷而木然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點變化,眼角還不自覺的抽了一抽。
「對呀,早兩年在上海做生意,發達了,現在回來發展了,所謂資助其實就是投資,我就一打工的命。」
「哦,有貴人相助啊。」
「他貴個屁,就是一個干工程、挖土方的,除了人多車多,跟刨地的好像也沒啥區別,你說對吧?」
李喜的眼角又是不自覺的抽了抽,雖然那種厭惡感更加濃重,但冰冷的面孔終於像高山融雪一樣清晰生動了許多。
干工程、挖土方的,哪一個不是社會人?哪一個不是路子野,心狠手辣之輩?
他姥姥的,趙東陽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本家親戚,這特麼不是存心跟老子添堵麼?
使勁兒喘了兩口粗氣兒,李喜的面孔才逐漸恢復到之前的冷漠,本家親戚又如何?那也要講規矩,手不能伸的太長,這裏是花崗,是我李喜的地盤,你要真蹬鼻子上臉,那就誰也別好過。
「恭喜發財呀。」
李喜最終擠出了這麼一句乾巴巴的話,扭頭離去。
「他走了?」
回到店裏,永強小聲問趙東陽。
「昂,不走,難道還要等着老子請他吃飯?」
「他沒說啥?」永強不信。
「說了,恭喜咱們發財。」
「臥槽,黃鼠狼給雞拜年,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但老傢伙不痛快是真的。」
「那咋辦?」永強不免又擔心起來。
「涼拌,幹活!」
只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所有老地磚都被敲下來,新開的門也用水泥和木條支撐固定好了,圍牆用砂漿抹平,然後兩層白灰,一層乳膠漆。
門口堆了幾十包裝潢垃圾沒辦法處理,還是陳老六告訴趙東陽找街道幹部陳幹事才解決了問題,不過是要花錢的。
晚上六點半準時歇工,吃飯。
沒想到在回來的路上碰見了張旺來,這傢伙穿着大花褲衩,黑跨欄,都已經入夜了,還戴着一副黑墨眼鏡,胖大的身軀,像一頭人形肥豬,身側跟着幾個彪形大漢,他老遠就看見了趙東陽二人,但趙東陽佯裝沒看見他。
當大家擦肩而過時,這廝突然朝着趙東陽狠狠的吐了口濃痰。
可能是準頭不夠,也可能是趙東陽突然加快了步伐,這口濃痰沒吐在他身上,但啪的一聲砸在地上,也是夠噁心人了。
「臥槽」
張旺來摘了墨鏡回頭,卻發現趙東陽根本沒搭理這茬,拉着同伴疾步遠去。
「老子看你能神氣幾天,慫貨。」
張旺來衝着趙東陽的背影又啐了一口才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