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秉詫道:「你說什麼?」。
那攤主笑了笑道:「是這樣,藍絲帶是太行派一夥,誅殺喬鵬的,在東面紮營,紅絲帶是站在喬鵬一面的,在西面紮營。到時候動起手來,也不至於分不清敵我。戰死之後,也好方便收屍」。
雷秉見他說說笑笑,渾似不關己事,幸災樂禍,心裏一陣嫌惡,只問道:「怎個賣法?」。
那攤主笑道:「三十文一條,大戰在即,這是最後一批貨,二位兩條,五十文就賣。記得縛在頭上,卻不要綁在胳膊上」。
雷秉問道:」這又什麼道理?「。
那攤主笑道:」刀劍無眼,若胳膊砍斷了便無法區分敵我。若是頭砍斷了,倒也不須再佩了「。
雷秉怒從心起,劈手扇了他一個巴掌,那攤主捂着臉瞪着眼,卻也敢怒不敢言。雷秉搶過兩條紅絲帶,也不付錢,拉着王采喬走到原上,早有一個佩着紅絲帶的漢子迎了過來,將他們接到西邊,又問他們來路,雷秉只道:」大伙兒同仇敵愾,只管拼死殺賊,何須相識「。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在下叫做楚雄,負責聯絡組織各路英豪,眼下青城派,黃山派,崆峒派,點蒼派,飛虹門,雪山派的豪傑均已聚齊,明日便是四月十八,必有一場惡戰,二位若是惜命,要走趁早「。
雷秉脫口道:」飛虹門?陳桂,陳掌門麼?「。
楚雄道:」自然是的,還有第二個飛虹門麼?這次他交代了後事,把門下五百多人全帶了過來,端的是忠義之人!「。陳桂生當時上華山尋仇雷秉,雷秉本對他無甚好感,聽說他也在此,不由另眼相看。
雷秉又腦中一閃,裝作不經意問道:」對啦,蜀中,蜀中有個什麼青龍會,也來了麼?「。他與青龍會的血海深仇,雖過了好幾年,心中憤恨只增不減,以至於這」青龍會「三字出口,胸口竟然劇烈一跳。
楚雄道:」蜀中門派眾多,只來了個青城派幫咱們。蜀中武林雖然名義上聽令於末山劍派,但歷來自成一統,他們的頭子是大義堡的蘇復紅,蜀中大多門派均聽他號令,看他眼色,青龍會更是其附庸。好在這些門派雖未參與我們這一方,卻也沒有參與對面那一幫「,又將二人領至更西側鋪滿行帳的平地上,說道:」待會兒會有人送來晚飯,夜裏咱們睡不得,須防對方偷襲。兩位好漢,這就自便!「。
雷秉拱手道謝,剛轉過身,突聽拳風呼嘯,原來是楚雄一掌朝他後腦勺打來,雷秉驚疑萬分,即刻揮拳招架,楚雄退後半步,拔劍便刺,雷秉大叫道:」喂,你這是什麼道理?「,一劍反刺而出,情形不明,並未盡力。楚雄不答,兜轉身子,刷刷又是兩劍,雷秉叫道:」你莫不是奸細?喂,大伙兒都眼巴巴瞧着麼?「,四周眾人只微笑不語。雷秉甚是納罕,又對得幾劍,叫道:」你再這樣莫名其妙,我可較真了!「。楚雄哈哈一笑,將劍一轉,倏爾朝王采喬刺去。王采喬哪裏料得及,只驚呼一聲,雷秉搶步一劍,替她解了圍。楚雄旋即將劍一收,插入劍鞘,笑道:」兄弟莫怪,我只是試試你二位的功力。你編入第四隊,這位兄弟...「,朝王采喬瞟了一眼,又道:」堪堪編入第一隊罷「。
雷秉心裏一突,將他拉過一邊,低聲問道:」這隊是個怎麼編法?「。那人道:」按照武藝高低,有一到五隊,一隊最弱,五隊最強「。雷秉聽得一驚,問道:」要真動起手來,誰沖前頭,誰沖後頭?「。那人默然道:」自然是弱的沖在前頭,強的在後頭壓陣「。雷秉怒從心起,問道:」誰出的這餿主意?「。楚雄抿嘴垂眉,說道:」這是六大門派的掌門人一起定的主意。雖說道義上略虧,但如今兩相廝殺,須得顧全大局,保存實力,並非貪生怕死「。
雷秉緊跟着問道:」這計劃大夥都知道嗎?「。楚雄眼中含淚,點頭道:」大伙兒均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無一人露怯!「。
雷秉心中一寒,連連搖頭道:」糊塗,荒謬。自古行軍打仗,莫不講究身先士卒。你們把最弱的放在前頭,他們嘴上說不怕,其實誰又真箇不怕死?只有將武藝強的放在前頭,拼力廝殺,才能激發弱者的鬥志,否則這些人到時候被對方一攻,一擊即潰,將整個隊伍也帶散了,死傷無以計數,遑論什麼大局?你快傳下令去,把陣形調過來,強的在前,弱的在後「。
楚雄搖頭道:」這是六大門派的掌門合計定下的陣形,我豈改的動?況且朝令夕改,反而生亂!「。雷秉急不可耐,不與他糾纏,只問道:」那六位掌門何在?我自找他們說去「。楚雄道:」六大掌門上山去和末山劍派共商殺敵之策了「。
雷秉將王采喬的手一抓,閃過一側,問道:」咱們徑上末山一趟,一來找你寧哥,二來面見這六位掌門。你說如何?「。王采喬連連點頭道:」嗯,無論如何,咱們不參加這場血斗「。雷秉又好氣又好笑道:」他們竟讓你去打頭陣,真是豈有此理!「。王采喬悲涼一笑,說道:」管他們如何,我們只上末山,給他們提個醒,也算盡了力「。
王采喬十歲那年隨父兄來過末山,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印象已然模糊,她拉着雷秉,只往北而行,穿過人群,下了龍鱗原,上了樹蔭蔽月的靜謐小道,直走了二里之遙,山勢陡然拔起,聳入雲中。此時夜闌人靜,皓月當空,王采喬伸手一指道:」我記得那片小松林,轉過去就是山門!「。
二人穿行松林之中,月光透過松針傾在她的臉上,她面色舒緩,左瞧右看,翻動着當初的記憶,突喃喃說道:」那封信若真是他偽造的,他便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啊,他這麼做,怎麼對得住數千條人命,他縱使如願坐上大位,也是坐在血里,如何心安?「。
雷秉不知如何作答,只沉默不言,二人將要走出松林,月光下只見那山門在十數丈開外,上百位黑衣人堵住石階,將六人擋在外面。雙方正激烈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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