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王直的一艘艘運銀船抵達天津碼頭,無數銀錠,甚至銀冬瓜都被打造了出來。
天津的煉銀所每日出產的白銀量是極其恐怖的,這些白銀經過王直的人的初步熔煉,煉銀所的銀匠只需要進一步熔煉就可以了。
自從去年的時候,周楚不斷地從江南通過水路運送錢財前往天津碼頭,天津逐漸被嘉靖的人掌控,甚至到現在,整個天津,已經沒了其他勢力的官員,都是妥妥的帝黨。
天津作為京城旁邊的水利樞紐,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外地的任何東西想要走水路到京城,都要經過天津。
如今的天津碼頭和煉銀所,那更是被錦衣衛盯的密不透風,任何人許進不許出,煉銀所的那些個銀匠,每個月的俸祿都很高,也都會給他們的妻兒老小,但短時間內想離開煉銀所,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整個煉銀所的建立都是在極度保密之中進行的,目前知道煉銀所存在的,只有周楚陸炳黃錦等人,包括駐守煉銀所的這些錦衣衛。
隨着源源不斷的白銀煉製出來,嘉靖的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之前周楚給他制定的皇家錢莊的事,嘉靖覺得可以提上日程了。
原本對開錢莊嘉靖還沒有多少想法,畢竟在他看來,錢莊不過是為了方便那些商人行商罷了,收取一定的費用,但經過周楚的提點,嘉靖才清楚的意識到這其中有多麼大的利潤。
嘉靖此時還記得當初周楚的話,周楚說倘若錢莊之中有別人存進來的一千萬兩白銀,這一千萬兩白銀完全可以以很低的利息拿出去放貸。
而放出去的貸款給的也不是真金白銀,只是錢莊的銀票,這一千萬兩白銀還在錢莊之中,於是這一千萬兩白銀可以繼續貸給第二家,第三家甚至第四家。
不過最多也就能貸給五六家,這些人貸款肯定是要用錢的,大部分是用銀票交易,但也不排除他們會通兌白銀的可能。
一批白銀貸給太多家,風險太大,很容易崩潰,五六家剛剛好。
五六家的利息加起來,是極為可觀的,而且這純屬借雞生蛋,錢是別人存進來的,別人存的越多,都放出去做貸款的話,利息也就越恐怖。
甚至周楚還提出,那些存進皇家錢莊的錢的人,可以收他們任何手續費,甚至可以給極低的利息,如此一來,就可以把其他錢莊都擠倒。
當時嘉靖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拍案叫絕。
有時候嘉靖真想知道周衡器的腦子是用什麼做的,為何這麼厲害,很多事都懂,而且還不是一知半解的懂。
想到就做,嘉靖開始讓人在大明各地開始選定錢莊開設的地址,為開皇家錢莊做準備。
同時天津煉銀所煉出來的白銀和銀冬瓜,被不知不覺運往大明各地。
銀冬瓜是那些士紳和富商最喜歡的東西,他們一旦賺了錢,就會把白銀融了鑄成銀冬瓜,埋在地下藏起來,這個習慣主要源於前元。
元朝的時候,因為是包稅制,收稅的權利在漢人士紳手上,於是他們收的商業稅很高,最誇張的時候甚至高達五成左右的商業稅。
那些富戶為了避稅逃稅,紛紛將賺到的白銀融成銀冬瓜,埋在自家地下,如此一來,自然就查不到他們的財產了,商業稅也就不用交了。
實際上前元商業稅雖然收的很高,卻是和大明差不多,完全收不上來,即便大明的商業稅只有三十稅一。
不過時過境遷,現在很多富戶為了生意的運轉,都會把埋藏的銀冬瓜挖出來存進錢莊之中。
那些江南商人和晉商開的錢莊,每個錢莊都有不少銀冬瓜鎮着,如此一來才有底氣,不怕有人突然大量通兌。
一旦有人大量通兌,錢莊兌不上來,那麼錢莊的信用自然也就破產了,畢竟錢莊靠的就是信用,信用一旦破產,錢莊也就開不下去了。
嘉靖很清楚,皇家錢莊一旦開起來,無論是江南的商人亦或是那些山西的商人都不會坐視皇家錢莊做大。
一旦皇家錢莊做大,哪裏還有他們生存的餘地?
皇家錢莊一旦開張,勢必會有無數富戶前往各地的皇家錢莊通兌,為的就是讓皇家錢莊信用破產。
這也是嘉靖雖然對皇家錢莊很動心,卻一直忍着沒去開設的根本原因。
雖然周楚抄家抄出了大量白銀,但放在整個大明各地,卻還是不夠的,一旦被大量通兌,恐怕還真未必夠用。
比如一個富商在江南存了五百萬兩白銀,轉頭去江西的一個皇家錢莊通兌這五百萬兩,甚至可能是任何一家皇家錢莊要求通兌。
這就要求每一家皇家錢莊都要有足夠多的白銀儲備,才能應付突如其來的通兌。
另外一邊,那些學子看完了周楚做的這兩個實驗,眼睛都直了,原本他們大多數人對格物學是毫無概念的,他們印象之中的格物學不過是一些數術罷了。
也有人專門研究數術,但那畢竟是少數,數術研究了又能如何?給人做賬房?還是當個丈量土地的胥吏?
無論是大明還是歷朝歷代,自科舉以來,讀書人讀書的第一目標永遠是科舉,和科舉相比,其他的都顯得那麼的不重要。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便是這些讀書人自我吹捧的一句話。
但此時很多學子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格物學居然如此神奇?能讓羊飛上天,能讓兩個銅半球合在一起後十幾匹馬才勉強拉開。
這其中似乎涉及到了天地之間的奧秘,蘊含了天地之間的至理。
一時之間,無數學子都對格物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這興趣很快都被他們父母給打消了。
「學這個有什麼用?我告訴你,老子讓你來是讓你學聖人之學的,只有學了聖人之學,才能科舉入仕,將來才能光耀門楣,這個什麼格物學,能讓你做大官嗎?」
一個中年男人此時也顧不得得罪周楚了,他看到了自己兒子那滿臉興奮的神情,頓時明白此時如果不打消他的這個想法的話,將來自己的兒子科舉無望。
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一個個學子在父母的勸說下,眼神之中對格物學充滿興奮地眼光又都黯淡了下去。
對於這種現象,周楚並沒有阻止,也沒有說什麼學格物學將來也可以入仕這種話。
周楚很清楚,倘若學格物學是為了當官的話,那絕對是學不好的,一定是要對格物學充滿了興致,充滿了探索之心,將來才能將格物學發揚光大。
那些在父母的打擊之下仍然能堅持選擇格物學的,才是周楚想要的。
「大人,這格物之學才是經世之學,學生海瑞想學格物學。」
海瑞神情堅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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