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悠悠天恨遠,枯葉片片馬踏秋。
一輛馬車碾過地上的枯葉發出那秋日獨有的悅耳之聲。
馬車裏兩女一男,男子一襲青衣一手撐着頭看向車外,似是欣賞這秋日的林間美景。
那兩名女子一女身穿紅衣,嫵媚至極,一雙膚如凝脂的玉手為男子捏着肩膀。
另一名女子青衣長發,淡雅大方,此時正低頭沏着茶,所謂的江南女子也就是這樣了吧。
「公子,我們現在這是去哪啊?」
紅衣女子輕輕捶着男子的肩膀問道。
男子並未回答,反而問道:「你二人可想好了確定要跟着本公子?」
男子轉過頭認真地看着兩名女子,青衣女子雖不說話但那堅定的眼神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紅衣女子俏皮一笑,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當然,就是因為知道公子可能要過苦日子,所以我們姐妹二人才要同行好照顧公子啊。」
男子搖頭失笑,這和話本里不太一樣啊!
人家都是一人一馬,風餐露宿,最後苦盡甘來,名揚天下。
自己這一開始就反着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一行人正是從定國公府跑出來的蘇君月以及紅袖、文秋雨二女。
早在那一日上朝回來後,蘇君月就偷偷收拾好了行頭。
帶足了金銀細軟之後,蘇君月趁着夜色再一次偷偷溜出了府門。
只不過蘇君月沒想到的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紅袖和文秋雨二女早早地就備好了馬車在城外守株待兔。
算算時間此時的家中應該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兩三日之後便要動身前往封地,而到那時自己三人早就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了。
蘇君月悠哉地依靠在紅袖的身側,手中把玩着一把十分精緻的摺扇,這是臨行前自己從桑夫子那裏討來的。
南雨書院的規矩,學生遠行,夫子贈禮以祝平安。
看着自己手中的摺扇蘇君月甚是喜歡。
在那日與陳常在交手後,蘇君月便感覺到一件趁手的兵器是有多麼重要。
想起陳常在一手毒針防不勝防,一把短刀可攻可守,蘇君月便也打定主意自己也要尋一把趁手的兵刃。
而桑夫子所贈的這把摺扇正對蘇君月的胃口。
蘇君月啪的一聲打開摺扇,細細端詳,不時用手輕撫扇面、扇骨,甚是滿意。
這材質、這手感,果然夫子的東西就是好啊!
此扇名為星邪,通體雪白,宛如玉質。
傳聞天山之上有一冰蠶,歲八百而得繭,冰下自封二百年,一朝化蝶,天下皆寒。
相傳此扇面便是由這千年冰蠶絲所制,水火不侵,扇骨更是用星隕神鐵打造,無堅不摧,乃是兵器譜上排名第八的至寶,在夫子手中珍藏多年。
蘇君月回想起臨走之前夫子交代自己的事,心中不禁對這番江湖之行多了幾分嚮往。
咕嚕。
突然一道異樣的聲音傳來。
蘇君月聞聲轉頭看去,只見文秋雨低着頭,銀牙輕咬紅唇,那抹紅霞已經蔓延到了脖頸處。
紅袖捂着嘴,將身子挪到文秋雨的身旁調笑道:「姐姐,你聲音好大哦。」
文秋雨美目狠狠剜紅袖了一眼,後者不但不以為然反而變本加厲伸出一隻手摸向了文秋雨的肚子,同時還捏了捏文秋雨肚子上的肉。
文秋雨氣得一把拍掉紅袖的手,進行反擊,就這樣二女打鬧在一起,不一會兒兩名女子便衣衫不整地躺在馬車裏,香汗淋漓,氣喘吁吁。
如此景色着實讓蘇君月大飽眼福。
幾人趁着夜色出發,如今已經走了大半天了,這肚子自然是要發出抗議了。
就在此時,一股飯菜的香味飄過,本就餓壞了的二女仿佛發現了獵物的餓狼一般,雙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蘇君月,一臉的討好之意。
那副樣子看得蘇君月忍不住輕笑兩聲。
蘇君月掀起車簾一看,原來前方不遠處有一間道觀。
算算時辰,此時應該正是用午膳的時間。
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蘇君月當即叫車夫停好馬車,三人朝着道觀走去。
臨近後幾人才發現這道觀不大,只有一間小院子還被幾間房屋分成了一前一後。
若不是門口寫着三陽觀三個大字,還真看不出這裏和道觀有什麼關係。
道觀不大,院子裏只有一個看上去十歲大小的小道童正在院子裏練功。
小道童見觀里來人當即上前接待,走近前才發現幾人穿着打扮皆是不凡,想必身份非同一般。
自家道觀可不是什麼盛名之地,這幾位貴人怎會尋到這裏來呢?
看着小道童疑惑的目光,蘇君月哈哈一笑,上前說明來意。
或許是許久沒有人來觀里做客了,小道童在知道蘇君月幾人的來意後表現得十分興奮。
在將幾人帶到後院安頓好後,小道童又很貼心的為幾人送來飯菜,更是說道若是幾人不介意,今日可在此留宿。
雖說道門不食五葷三厭,但其實與正常的吃食並無什麼太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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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君月夾起一塊雞肉放入口中,頓時瞪大了雙眼,細細品嘗。
這雞肉的味道有些獨特,火候剛剛好,肉質細膩,入口微苦,但又有着一絲清甜,回味之下餘味清香。
這味道有些像,茶!
蘇君月突然哈哈大笑,這爽朗的笑聲引來了一位老道士。
老道士身邊跟着的便是方才接待幾人的那位小道童,想來這老道便是他的師父了。
「小友,莫非是這飯菜有什麼問題?」老道士作揖說道。
蘇君月罷手說道:「道長誤會了,在下只是覺得這飯菜中添有茶香,味道甚佳。只不過這茶……在下實在是品不出。」
「小友且看。」
老道士微微一笑,說着打開房門指向院中的那幾棵茶樹。
「這茶樹無名,是這觀里年紀最大的一位。終年無人打理,任其生長,平日裏也不過是尋些嫩芽,嫩葉罷了。」
蘇君月看着那棵茶樹良久不語,片刻後回過神來向老道士問道:「既然道長說這茶樹也是這觀內一員,為何不給它也起個道號。」
老道士先是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蘇君月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隨後笑了笑說道:「這茶樹輩分太大了,老道士如何有資格給它起道號。」
蘇君月輕笑一聲,轉念又是一問:「道長,我見觀名為三陽,此為何解?」
老道士耐心說道:「人有三火,性屬陽,可避陰邪。」
在老道士說話之時,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蘇君月那微微上揚的嘴角。
果然如此!
就聽蘇君月突然莫名其妙地說道:「一陽天靈通仙神,二陽護身魍魎避,三陽引氣鎮妖邪。待到三花聚頂時,五氣朝元叩天門。道長,在下說得可對啊?」
老道士身體猛地一顫,瞪大了雙眼地看着蘇君月問道:「你,你怎會知道……」
這些東西自然是蘇君月從玉天清那裏聽到的,自己這位師兄可是修道數百年的老古董,普天之下的道法恐怕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如今蘇君月所說的便是一門極為高深的道門功法,名為三陽登仙訣!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羽化成仙,但據自己師兄所說這門道法能夠延年益壽倒是真的。
玉道天清還說此法乃是一個十分古老的道門門派一脈傳承下來的,所知者甚少。
自古以來,這傳承道法都有其獨特的玄妙之處,可惜自己未能有幸得以窺見此法。
早在進門之時,蘇君月便隱隱感覺到這三陽觀之名有些莫名的熟悉,但自己的確不曾來過這裏,後來仔細一想才反應過來師兄玉天清曾說過這麼一嘴。
於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蘇君月將當初從天清那裏聽到的一段話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這三陽觀與三陽登仙訣關係非凡。
然而還不等蘇君月高興,只見老道士面色一沉,厲聲說道:「小友是從何處得知此法的,還望小友如實告知!」
說話的同時就看老道士渾身罡氣震盪,凝實無比,僅僅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罡氣便颳得蘇君月生疼。
蘇君月細心地發現,別看老道士與那天陽山的五匪首許瀟瀟一樣也是六品境,但此時蘇君月毫不懷疑若是真的動起手來,自己的偽金身在老道士面前絕對撐不過五招!
不!說不定兩三招都撐不過!
因為蘇君月從老道士的罡氣里發現了一些別樣的氣息。
那股力量極強,而且給自己的感覺很是玄妙。
見老道士一副下一秒就要動手的模樣,蘇君月連忙擺手說道:「且慢!道長可曾聽聞過玉道人?那是在下的師兄!」
令蘇君月沒想到的是老道士在聽到玉道人三個字後,猛然一驚,方才那凌人的氣勢轉瞬間就消失不見,拱手作揖說道:「方才多有得罪,還請道友莫要見怪。」
注意到老道士對自己稱呼的變化,蘇君月哭笑不得,敢情這老道士以為自己也是道門中人了。
蘇君月連忙將老道士扶起說道:「道長誤會了,我並非道門中人,只不過偶然間聽我師兄提起過此法,若有冒犯之處還望道長海涵。」
老道士搖了搖頭:「既然你是半仙的師弟,那就算得上是半個道門中人。」
聞言蘇君月的腦海中浮現出玉天清那胖乎乎的小臉。
半仙?
哦,對對對,大師兄好像就是那位江湖第二的半仙來着。
經過一陣寒暄,蘇君月得知老道士名叫玄微子,乃是正一門下真武玄武派,走的是三山符籙的路子。
玄微子在知曉玉道人曾多番尋找三陽登仙訣後,十分大方地將三陽登仙訣抄錄了一份贈予蘇君月,也算是回報當年的救命之恩。
蘇君月呆傻地接過老道士塞進手裏的三陽登仙訣,出言問道:「不知道長是如何認識我師兄的?」
聽到蘇君月的話,老道士微微一笑,也不隱瞞,說道:「那年老道與公子差不多大,年輕氣盛,自認道法精深便與當時道門的一位天驕下了戰帖,也就是那一天有幸碰到了半仙前輩。」
想當年玄微子年紀輕輕便踏足武道二境,一手符籙之術更是出神入化。
年少輕狂的玄微子也是位爭強好勝的主,當即便是給清微派的一名天驕下了戰帖。
交戰當日,二人打得難捨難分,不分上下。
不服氣的玄微子直接祭出了一道引雷符,想要一決勝負。
可當時正值秋季,天雷之中滿是蕭瑟之意,斷絕生機。
本想要只分個高下,誰能想到突然變成了生死局。
此番局面絕非玄微子所願,玄微子以一己之力逆轉道法,強行散去天雷引得反噬,重傷瀕死。
危急之際,多虧了玉天清及時出手化去了玄微子這才保住了性命。
正所謂不破不立。
破後而立的玄微子對於天地的感悟又加深了幾分,機緣巧合之下被上一任三陽觀的觀主看中,也因此繼承了這三陽登仙訣以及這座破舊的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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