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原本是聖德皇家學院再普通不過的一天。
規律的學習,規律的考試,規律的課後活動。
在無比豪奢的環境下,貴族學院的學生們享受着他們肆意而美妙的青春。
沒想到這安定的一天,卻因為孝隨琛早晨一個看似不經意的舉動。
全校學生都炸了!
孝隨琛早晨送花給一個女同學的消息,在短短五分鐘之內席捲整個聖德。
一時之間聖德學院的專屬論壇里堆滿了學生們匪夷所思的議論。
【不是?憑什麼啊?】
【哪怕是校花我都認了,怎麼是個這麼low的普女啊?】
【她是怎麼有勇氣在孝少爺面前呼吸的?!】
【你們能不能別應激啊,指不定就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找個人送呢?】
【哦,反正都是隨便找人送,憑什麼找個這樣的人送?】
【那可是孝少爺從他家的玫瑰莊園裏空運過來的新品種安德莉亞玫瑰!上面還有清晨的露水呢!】
在眾人的或好奇或怨氣的催促下,巨大的關注度從天而降。
今日的流量紫微星,屬於這位天選之女。
一分鐘之內,傳說中得到了孝隨琛玫瑰花的女人的生平資料已經查得一清二楚,「啪」地登上了聖德學院的校園八卦報。
郗禾,年16,性別女,一年C班,作為特長生被招進聖德,單親家庭,父親在帝都的一家普通IT公司做着月薪一萬的工作,似乎隨時面臨被辭退的危險。
聖德皇家學院是私立貴族學校,每年光學費就百萬起步。
原本也並不是郗禾這種普通小康家庭能夠觸及的存在,但她是憑藉考試,以少數「特招生」的身份,全免學雜費進入的學校。
特招生享受了權利,就要拿出相應的成績。
如果是單考試成績,每年就必須拿到全年級前十。
如果是藝術類的特招,就要代表學校的名義參加每次比賽,必須拿到第一名亦或者是金獎。
如果做不到。
要麼交學費,要麼就被勸退。
如果說年級前三競爭激烈,前五也有無數人關注。
但郗禾上次大考偏偏是不上不下的第十名。
同學不關心,老師不理會,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學生會,也沒有姐妹會或俱樂部為她敞開大門。
郗禾就天天低着頭,生怕別人注意到她。
【孝隨琛到底怎麼想的??】
【打擾了,我哪怕是大冒險也會選個漂亮的,至少賞心悅目。】
【她年級第十?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她啊,她是不是作弊了?】
【孝少爺不會選她當舞會的舞伴吧?我會哭的!】
【】
【不至於吧你們真的多想了,一捧花而已。】
【孝少爺就算送了一個平民花,也不會在期末舞會上邀請她作為舞伴的啦~】
【我就是看不慣嘛,誰知道她會不會以為自己攀上枝頭就能變鳳凰了,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就算她自以為是又怎麼樣呢?】
【這裏是聖德皇家學院,這裏可不是什麼少女漫畫的舞台】
【聖德容不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如果你們實在杞人憂天,要對付她還不簡單嗎?】
【讓下面的人努努力把她壓出前十不就能讓她退學了嗎??】
許多人抓破腦袋都沒想到,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普通到要和空氣融為一體的女人,到底是如何得到了孝隨琛的青眼。
但這都沒關係。
既然不明白,那就要試探一下。
貴族學院的大少爺和大小姐們的生活無比枯燥乏味,既然今天出現了一個肆無顧忌的新鮮樂子,如何能錯過?
於是,就在這個中午。
聖德皇家學院中,距離一年C班最近的三號餐廳人數暴漲。
眾人都裝作無事發生,實則餘光一直盯着餐廳門口,第一次吃飯吃出了耐心,生怕一不小心錯過今日大戲的女主角。
各個死角還放着昂貴的攝像機,生怕錯過這精彩一刻。
「來了。」旁邊有人壓着聲音,悶笑了下。
果不其然,看到郗禾低着頭貼着牆從門口走進來。
眾人心底才落下一塊石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郗禾一踏進餐廳,就感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氛圍。
明明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在正常吃飯,但總有若隱若現的視線掃過她。
她不由得腳步一頓,只想調頭就走。
因為早晨的意外,一整個上午郗禾都不敢離開座位,生怕出什麼意外。
好在這些脾氣莫測的富家子弟們在上課的時候還是給老師面子,沒有直接做出什麼險惡之事。
可人是鐵,飯是鋼,她如果臨時換個最近的餐廳,以聖德學院的面積,光是走過去就要四十分鐘,除非坐磁懸浮列車。
沒錯,磁浮列車。
校內有同學們各家自帶的豪車,甚至配備了司機。
據說校方在考慮到聖德多個校區的面積和交通影響,最終沒有配備校內車,轉而選擇了空中磁浮列車作為通常的交通方式。
可這種境況之下去坐列車,簡直就像主動找密閉空間給人圍攻她的人創造機會。
郗禾放棄掙扎,走了進去。
只希望這些人能快點找到新的樂趣,將她忘在腦後。
聖德皇家學院的餐廳同樣也必須符合「皇家」的稱號。
如宮殿般的建築里金碧輝煌,水晶吊燈高高懸掛,溫和的日光穿透拱形窗口,折射出璀璨的光線。
大理石地磚上一塵不染,地板花紋仿佛飛揚曲譜,桌椅之間的距離控制得剛剛好。
空氣中瀰漫着甜點的香氣,偌長的餐桌上鋪着天鵝絨桌布,玫瑰花形的香薰規律擺設在其中,打扮得當的廚師正站在一側列隊,似乎等待着學生們的檢閱。
郗禾走到桌尾,開口就問:「請問還有打包的紙袋嗎?」
「不好意思,今日來餐廳的學生眾多,恰好用光了。」服務員歉意地說。
「」真巧。
郗禾認命地拿起餐盤,開始盛食物,警惕心極高地避開了帶湯湯水水的菜品,簡單裝了點飽腹感強的碳水,往空位上走。
哪怕那個空位一看就是刻意給她留的,明晃晃的陷阱。
郗禾像是剛進入生存遊戲的玩家,放緩呼吸,提起了八百個心,高度注意四周不知何時必然會到來的攻擊。
她走了一步,右前方好好走着的女孩驀然崴腳般撲過來,郗禾飛速避開往她腳上踩的錐子似的高跟鞋,下一步跨過旁邊桌子下伸出來的腿,反手擋住背後懟到她背上的叉子。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郗禾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像特工一樣警惕來自旁人的暗算。
等她好不容易將手中的餐盤放在桌上,準備鬆口氣,旁邊一隻手突然輕輕一抬,阻擋郗禾坐在空位上。
「不好意思,請容許我的失禮。」開口的女生優雅地用手帕輕輕按住鼻翼,手指上的鑽石戒指晶瑩剔透,長長的美甲無比精緻,抬起眸歉意地上下打量着郗禾,「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歡。」
郗禾確定自己身上沒有特殊的味道,但她隔空聞到了面前女生身上的香水散發着馥郁的玫瑰味。
然而對方口中的話卻和「美好」這個詞搭不上邊。
「或許你應該去你本該去的位置,而不是坐在『我們』旁邊。」女生笑吟吟地說,重音穩穩地落在「我們」兩個字上,貼心地解釋起來,「就像衣服上透着洗衣皂氣味的人,是沒有辦法和噴着香奈兒的人坐在一起的,因為——不相配。」
地位不相配,階級不相配,容貌不相配。
不管郗禾做了什麼,沒有做什麼,這都不重要。
是她本不就該堂堂正正站在這裏,應該灰頭土臉地低下頭逃走,遠離這金碧輝煌的、和她毫無關聯的世界。
婉轉而惡毒,優雅而殘忍。
郗禾怔了下,眼裏透着茫然,好似備受寵愛長大的人,第一次直面這份來自同學們尖銳的惡意。
她一直以為接受着菁英教育的大小姐大少爺們哪怕不喜歡,表面也會裝得很客氣,不會這般赤裸裸地撕開虛偽的面具。
卻沒想到他們認定了自己不具備讓他們演戲的價值,連個位置都不願意給她。
哪怕她只是想找個角落安靜地吃個飯。
周圍鴉雀無聲,紛繁的目光落在郗禾身上,好像樂在其中地看一個活生生的笑話,舉手投足間的雅致都是無聲的嘲諷。
郗禾一轉頭,想看看周圍有沒有新的、別的空位,就發現所有人都低下頭,裝作看不見這場鬧劇,實則嘴角的弧度都幾近一樣。
郗禾心中顯然有桿秤。
哪怕心中難受,她也不會因為同學沒禮貌,為了吃一頓飯而暴露些什麼,從而不小心給她引來數不盡的麻煩。
然而沒有。
偌大的餐廳里一個空位也沒有,好似這裏本就沒有郗禾的容身之地。
她的手捏緊了餐盤,指節都有些蒼白,仿佛在斟酌着什麼。
此時。
餐廳二層坐着的人不禁蹙起了眉。
「隨琛,她就是你送花的那個女孩兒?」
「是吧?」孝隨琛叼着項鍊,穿着黑皮褲的長腿翹在旁邊的椅子上,毫不在意地說,「我不記得了,打賭打輸了要送個女孩兒玫瑰,一堆人圍着我煩得要死,我就路邊隨手抓了一個埋頭走的人送。」
那個人是誰,之後要受到什麼待遇對他而言都不重要。
「怎麼,小花你心疼了?」孝隨琛轉目,嘲笑着旁邊放下茶杯的少年。
「哪怕是玩笑,這種手段也太過粗鄙。」被友人稱為「小花」的花諭笙垂下眸,蹙起眉,臉上的笑不及眼底,輕聲,「他知道了也會出面的。」
少年眼眸似是含情,眼下有點淚痣,左耳垂上鈎着枚帝王綠耳墜,三角狀的克拉巴特結點綴在領口,渾身透着設計感的矜貴,如油畫中走出來的貴族。
花諭笙起身,拿起細長的手杖,黑色的馬靴踩在金紋的紅地毯上,順着台階緩緩走下樓,朝眾矢之的——郗禾的方向走去。
「噫呃,他又要開屏了。」孝隨琛嘴角一撇,仿佛不忍直視地後仰,椅子也往後靠。
花諭笙如舞會上姍姍來遲的主人公,順着彎月形的階梯走,在眾目睽睽之下,徐徐走到了郗禾的面前,行了一個紳士禮。
「光彩照人的女士,請容許我的擅自打擾。」
他的聲音透着股優雅的韻律,朝郗禾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您到二樓共進午餐呢?」
周圍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