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應芷擰了眉頭。
這件事情已經答應,自然是不能再反口。
畢竟出了風頭只是會招人眼紅,讓奚家未來可能出事。
可若是得罪了端親王,奚家是現在,立刻,馬上,就會出事。
孰輕孰重,奚應芷還是分得清的。
思忖片刻,奚應芷搖了搖頭,「女兒一時也沒什麼好法子,父親不如讓我想一想。」
見她這副慎重的模樣,奚松更慌了,再看端親王送來的禮物也提不起勁來。
這朝廷里歪歪繞繞的事情怎麼這麼多,稍不注意就踩了坑招了禍,真他娘的不是人幹的事。
奚松有些低沉地,隨意指了指桌上的東西,「這玩意你拿回去吧,好生收着。」
奚應芷這才往桌子上擺着的東西看去。
這一看,臉頰蹭地燒紅了。
那竟是一套海棠色的白玉夜光杯盞。
海棠色本就嬌艷,這會夜色深了,在書房搖曳的燭火下,瑩瑩微光仿佛活了過來。
時而淡雅如晨霧,時而絢爛似晚霞。
玉雕的杯身宛如海棠花瓣輕輕舒展。
奚應芷仿佛看見一隻粗糲修長的大手握着酒杯漫不經心斜傾,淙淙美酒泛着幽香,如流水一般傾倒而下,落在
落在她的脊背,激出晶瑩的波光,一路蜿蜒。
然後被熾熱的氣息覆蓋。
奚應芷心口跳得愈發厲害。
好端端的,端親王府怎麼會送這樣的東西來奚家。
「爹,這套夜光杯實在太貴重,女兒受不起。」
奚松沒注意到她聲音很低,低若蚊吟,只滿腹愁緒道:
「爹不是說了日後你自己也要將庶務操持起來嗎?你母親雜事多,難得顧上你,這些東西既是送你了你自己便收着。
日後無論是人情往來送禮,還是乾脆壓箱作嫁妝,你心裏都有個章程。」
奚應芷沒話說,只得讓梧桐去收下。
梧桐心大,不知道自己手中捧着的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還有心思跟奚應芷說笑。
奚應芷心裏頭也壓着事,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回了雲芷院,又想起今天先生佈置的抄書還沒抄,嘆了口氣又將紙筆鋪出來。
本還打算今日去買些文房四寶,如今看是又來不及了。
還有,范嬤嬤欠她的月銀還沒還。
奚應芷蹙眉,吩咐珠兒去催一催。
手中沒錢總是不方便的,雖說父親給了她兩個鋪子,可如今也不到拿分紅的時候。
心裏頭算着賬,又吩咐梧桐明日不必去書院,留在府中將上次寧書元還給她的那些東西拿出去賣了。
忙活了一通,自己又老實巴交地伏在桌案上將書抄了,整整齊齊疊好收在書包里。
這一忙,便到了深夜。
奚應芷洗漱了上床之後,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她算數會是零分?
輾轉反側到了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卻也是睡得不安分。
只覺得似乎是才閉了眼,天便亮了一般。
滿身疲倦爬了起來,珠兒進來傳話,說范云云還了十兩銀子過來,剩下的過些時日慢慢還。
奚應芷聽了便是冷笑。
說什麼替她攢着,分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還過些時日慢慢還。
她不過是個奴婢,在姚輕黃身邊連一等的份例都沒混上,平日裏又大手大腳,這十兩銀子只怕已經掏空了她,哪還還的上。
好在奚應芷本來也不是真的想讓她還錢,不過是拿着這件事讓范云云不敢再來她面前生事罷了。
沒看見范云云今日只敢在院子門口托珠兒帶話,連進來親自見她一面都不敢嗎?
梧桐端了早膳進來,奚應芷匆匆用了幾口就去給姚輕黃請安,聽了她兩句酸話才出門去書院。
她昨夜本就沒睡好,坐到教室里還是昏昏沉沉的,聽着周圍其他女孩子嘰嘰喳喳聊天,眼皮子不住打架。
就在眼睛就要徹底閉上,「唰——」
一大疊紙拍在她桌面上,帶起的風吹得她頭髮絲都飄了起來。
「奚應芷,昨日夫子佈置的抄書,大家都交了,只差你一個了。」
奚應芷一個激靈,瞌睡去了大半。
身邊響起靜儀郡主看好戲的聲音:
「想睡覺就在家裏好生睡,在教室里打瞌睡,傳出去還不叫旁人以為麓山書院都是不學無術之徒。」
奚應芷心裏頭本就煩躁,聽她說話陰陽怪氣,忍不住也氣鼓鼓道:
「我入學晚,天分也不如郡主,自然只能笨鳥先飛以勤補拙,挑燈夜讀念書。
若我這樣勤勉都要被說成不學無術,那郡主又該如何評價自己?」
靜儀郡主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奚應芷,你一介庶女,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這樣說話?」
奚應芷抿了抿唇,想起昨夜奚松說的那番話,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主意。
抬眸看着靜儀郡主,帶着幾分炫耀驕傲道:
「山長說了英雄不問出處,我雖是庶女,作的詩卻得了端親王的賞識,王爺說要將我作的詩提在畫卷上,一併獻給太后。
若是得了太后一兩句賞,說不定也會賞我一個爵位。」
她臉上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得意和憧憬,雖不惹人生厭,卻也足以讓靜儀郡主心中警鈴大作。
站在她身邊的貴女們聞言也都是一怔,奚應芷狀似無心的話,卻由不得她們掉以輕心。
這幫姑娘都是京都消息最靈通的,一早就知道端親王賞識奚家,不但誇了奚家女兒的才華,還賞了東西下去。
雖然具體賞了什麼,說了什麼,她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可這也足以讓她們明白,端親王的確是有意在捧奚應芷。
端親王和太后關係匪淺,他青睞有加的人,太后封個爵位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秦雪瑩的郡主之位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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