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滴
「心率116,高壓129,低壓74,病人一切正常。」
「手術非常成功」
「」
嗡嗡的聲音忽遠忽近。
迷濛的視線里,白茫茫的燈光格外刺目。
持續了幾個月的疼痛感消失殆盡。
桑晚整個人輕飄飄的,前所未有的輕鬆。
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中,桑晚的意識再度渙散。
再醒來已是24小時之後。
手腳和全身不再浮腫。
胸口也沒了噁心想吐的感覺。
要不是落地窗倒影里的她全身插滿了管子,與昏迷之前一般無二。
桑晚幾乎以為自己是死而復生。
可想到那天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桑晚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可不就是死過一次了嘛。
桑晚,該醒了!
想到那天暈死過去之前聽到的那道聲音,桑晚問護工蘭姐:「是誰讓你來的?」
那人說,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寧可死都不願被人看到她那麼狼狽那麼落魄的一面的。
別告訴她。
蘭姐頓了頓,「桑小姐,抱歉,我不能說。不過,若有緣,總有一天能遇上的。」
桑晚不死心。
趁蘭姐不在問護士。
護士一頭霧水,「不是你丈夫嗎?」
桑晚:
寧可相信閻王心軟,她都不信會是陸瑾年。
從醒來到能下地走動,桑晚用了7天的時間。
7天裏,陸瑾年和陸小沐兩人都沒出現過。
只陸瑾年打過兩個電話,桑晚沒接。
換作從前,桑晚要難受到淚流滿面徹夜難眠。
可死過一次,桑晚竟沒什麼感覺。
人生除死無大事。
不值得的人,扔了就是。
不值得的事,忘了就好。
看着給她換藥時心疼的紅了眼圈的蘭姐,桑晚反過來安慰她,「蘭姐,我沒事的。我的福氣都在後頭呢。」
「桑小姐說的對!」
蘭姐點頭。
桑晚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
出院那天是個陰天。
車子駛向陸家別墅,經過幼兒園時,桑晚到底還是沒忍住,讓司機靠邊停車。
下車前,桑晚照了下鏡子。
病了幾個月,臃腫的身形飛快消瘦下來。
就連蠟黃的皮膚,都被蘭姐費盡心思的滋補湯水養的白皙光滑。
一眼看去,仿佛回到了剛結婚時候的模樣。
五點的幼兒園門前人頭攢動。
大門內的草地上嘰嘰喳喳的,小蘿蔔頭們連爭吵都是清脆悅耳的。
小班接完就到了中班。
桑晚一眼就看到了陸小沐。
「你怎麼來了?」
看到桑晚,陸小沐前一秒還活潑燦爛的小臉瞬間耷拉下來,「我和朝朝阿姨都約好了,她說她會來接我的。一定是你這個壞女人,你」
「沐哥!」
陸小沐的氣憤被一聲明亮的沐哥打斷。
桑晚轉身。
幼兒園大門外的人群里,緩步而來的林朝朝鶴立雞群,漂亮的格外奪目。
一身米白色小香套裝。
妝容精緻首飾華麗。
清純的梔子花一樣的年輕女孩兒,短短半年的時間,綻放成了明媚活潑的玫瑰花。
脖子上戴着的那條藍寶項鍊,是當初她翻看畫冊時喜歡,陸瑾年特意讓櫃員從巴黎訂回來的。
項鍊依舊璀璨絢麗。
只不過。
換了個主人而已。
「朝朝阿姨」
變臉變得飛快,陸小沐歡快的小鳥一樣撲向林朝朝。
大手牽小手,一大一小步履輕快的走向停車場。
連背影都透着開心。
做鬼臉逗陸小沐開心,又拿濕巾給他擦臉擦手,林朝朝把小餅乾遞給他。
看不到陸小沐的模樣,可桑晚知道,他一定笑的很開心。
桑晚轉身要走,林朝朝追了上來。
「桑姐」
林朝朝遞了張卡過來,「這是陸總送我的,不過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你收着吧。」
一張美容院的會員卡。
看出了林朝朝眼裏毫不掩飾的挑釁,和高高在上的施捨示威。
桑晚前所未有的平靜,「不用了。既然是送給你的,你收着吧。」
呵。
一張美容卡而已。
「既然你喜歡在垃圾堆里淘寶,那都給你了!」
包括陸瑾年和陸小沐在內。
桑晚轉身就走。
身後響起林朝朝不死心的叫囂,「桑晚,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你若安安分分當個保姆,我也不會容不下你,陸夫人的名頭,我讓給你!」
讓?
現在的小三都這麼狂的嗎?
盯着林朝朝那張趾高氣揚的臉看了幾眼,桑晚卻連平靜之外的其他任何情緒都生不出一絲。
只打了個電話給陸瑾年,說有事跟他說,讓他忙完早點回家。
桑晚進門直奔書房。
陸瑾年回來已是深夜。
身上帶着濃濃的酒氣,看見桑晚,陸瑾年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怔忡,「晚晚,你不作的話,我們的日子可以過得很好的。」
「作?」
桑晚一愣。
她作什麼了?
話到嘴邊,桑晚懶得說了。
隨他怎麼想吧。
「陸瑾年,我們離婚吧!」
桑晚拿出離婚協議書,「公司是你的,我只畢業後工作了一年就懷孕了,你把那年的工資發給我就好。」
「房子和車,算是我們的婚內財產,我們一人一半懶得做財產劃分了,別墅給你,城東那間公寓歸我。還有小沐」
沒等到陸瑾年的反應,桑晚再抬眼,就見陸瑾年已經仰面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換作從前,她一定一邊心疼一邊嘮叨,半哄半勸的拉他洗澡換了衣服去床上睡。
可這一刻,桑晚心如死水。
一起長大,大學四年結婚六年。
上學時聽他抱怨隊友拉胯畢業設計難做。
工作時聽他嘆息創業不易客戶難談。
大多時候都是他說,她安靜的聽完,然後給他出主意,解決問題。
也曾有過柔情蜜意的時候。
可漸漸的,兩人連坐下來喝杯咖啡聊會兒天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了。
而如今,桑晚覺得自己就像這家裏的保姆。
她想說的,他毫不在意。
她想做的,他漠不關心。
明明大學時她的成績更好,上班後她的設計稿也更出色。
可在他眼裏,她的作用只有好妻子,好媽媽。
就像當初剛剛診出懷孕時,她覺得可以工作到臨產時再休息,可陸瑾年執意讓她在家待產一樣。
就是從那時候起,他越來越看不見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死過一次,她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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