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不說陳珪的話有無道理。
奉先你想想,你是什麼人,陳珪是什麼人?
徐州陳氏,乃徐州第一豪族!
他會跟你一條心嗎?」
「你我都是從最底層廝殺上來的人,踩着無數人的屍骨,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那些世家豪門對我們有多麼刻薄,你難道忘了嗎?
他們視你我如牛馬,絲毫不拿正眼看我們。
難道奉先以為你現在掌控了徐州,陳珪父子就瞧得起你了?」
「我...」
呂布嘴唇顫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就如李儒所說,他們爬到今天的位置,受過多少屈辱,經歷過多少艱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如果呂布有一個好的家世出身,又何苦給丁原和董卓當義子,受他們呼來喝去?
時至今日,呂布都頂着一個三姓家奴的惡名。
想要招募人才,那是困難重重。
仔細想來,自己當了徐州之主後,陳家父子也對自己貌合神離。
自己數次召陳珪出仕,給自己當幕僚,陳珪都不願意。
今日怎麼如此好心,來給自己出謀劃策?
「可陳珪說嫁女的三個壞處,總是沒說錯...」
「沒說錯?」
李儒一臉嘲諷,嗤笑道:
「他說的話,對他自己是沒錯。
對溫侯而言,則是大錯特錯!
先說劉備,溫侯捫心自問,你真的能與劉備唇齒相依嗎?
倘若有外敵入侵,你們真的放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把對方當做可以託付的盟友?
若果真如此,我李儒轉身便走,跟主公說聯姻之事就此作罷!」
「這...」
凡事,都禁不住仔細琢磨。
呂布腦子再簡單,也能想明白劉備三兄弟對自己是個什麼態度。
那關羽,每次見到自己都眯着個眼睛,不拿正眼瞧自己。
張飛更不必說,對自己的恨意完全寫在臉上,三姓家奴的外號就是這黑廝給起的。
劉備雖然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呂布的直覺告訴他,劉備對自己的恨意,完全不比他的兩個兄弟少。
只是他善於隱忍,能掩藏住情緒。
自己的徐州哪來的?
還不是靠背刺劉備得來的?
自己既然能背刺劉備,又如何保證劉備不背刺自己,給自己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哪怕劉備真這麼做了,在道義上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因為是自己不義在先。
這樣看來,劉備非但不是自己的好盟友,還是一個禍患!
見呂布臉色陰晴不定,李儒笑道:
「看來溫侯是想明白了。
那我再說第二點。
溫侯覺得袁公和我主袁耀是小氣之人嗎?
自袁公和溫侯交往至今,給了溫侯多少糧草財帛?
溫侯怕是數都數不過來了吧?」
「袁公把袁氏臉面看得無比重要,又怎麼可能謀算兒女親家?
而且淮南兵精糧足,我主根本不屑向溫侯借兵。
依我看來,兩家聯姻之後,倒是奉先仰仗袁氏多一些。」
呂布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剛才一時情急,自己竟然被陳珪給忽悠了。
李儒說得對啊!
跟汝南袁氏比起來,他呂奉先就是一個窮鬼。
能跟袁氏結親,是自己高攀了。
讓四世三公的袁氏向自己借兵借糧,這不扯淡呢嗎?
各地豪強為了名聲偶爾還會賑濟百姓,袁氏哪有從自己身上摳錢的道理?
陳珪,真是太可惡了!
自己一時不察,竟然信了此人的讒言!
「奉先,我這說了半天,口有點渴了。
故人來訪,奉先總不會連點茶水都捨不得吧?」
「呃,文優說得是。」
呂布聽李儒的分析聽得入神了,連忙對門外的丫鬟招呼道:
「來人吶,給先生奉茶。
奉香茶!」
兩人到桌旁分賓主而坐,李儒吹着手中的茶水,對呂佈道:
「至於最後一點,陳珪說得倒沒錯。
袁公確實有稱帝之心。」
呂布驚聲道:
「若是如此,我不還是跟袁術一起成了反賊?」
「不不不,袁公若當真稱帝了,奉先只會是皇親國戚,不可能是反賊。」
「為何?」
「因為我主袁耀,乃是當世明主!」
李儒身上湧起一股強烈的自信,對呂布笑道:
「吾曾說過,我李文優如遇明主,大業必成!
我看人不會看走眼,若我主非明主,我也不會出山投效。
而是會一直隱姓埋名,了此殘生。
奉先,我主成就大業,你女兒就是未來的皇后。
這是你此生最大的機會,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聽你這樣說,把女兒嫁給袁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我憑什麼相信,袁耀是能成就大業之人,而不是被朝廷打成反賊後萬劫不復?」
李儒輕聲道:
「此事口說無憑,就要看奉先的眼光了。
我主就在徐州,聯姻之事,溫侯可見一見我主再決定。
做重要決定的時候,要聽從自己內心的選擇,而不能聽信旁人的一面之詞。
奉先,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在陳珪和李儒二人之間,呂布下意識的選擇相信李儒。
這是他在董卓麾下時養成的習慣,也是因為李儒與自己出身相近。
在呂布潛意識之中,李儒就是這世上最厲害的智者,其謀略甚至還在陳宮之上。
「也好,那我明天先見見袁耀。
是否同意此事,就看袁耀的表現了。」
李儒知道,呂布能這麼說,心中已然傾向於與袁氏聯姻了。
他辭別了呂布,回酒樓來見袁耀。
李儒對袁耀深施一禮道:
「主公,臣幸不辱命。
明日呂布會請主公相見,聯姻之事,應當再無阻礙了。」
袁耀握住李儒的手,笑道:
「文優先生,這次辛苦你了。
要不是你出面,我們在徐州還真未必能斗得過陳家父子。
那對父子,可是一對老狐狸啊。」
李儒謙虛道:
「為主公分憂,乃是臣的本分。
明日見到呂布,他可能會考驗主公的能力。
主公如實對答便可。」
翌日,呂布果然派人來請袁耀入府。
袁耀踏入正堂,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中呂布』。
呂布看上去三十餘歲的年紀,身高九尺有餘。
生得高大英俊、身材魁梧、威風凜凜,有一種陽剛之美。
袁耀面對呂布,還感覺到一股從軍多年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人中呂布,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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