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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頭好像又疼起來了。
江櫻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對方昕遠點了頭,裝傻道:「我知道了。」
「嗯,我先回去配藥。」方昕遠現如今可謂是時時刻刻都掛念着配製解藥的事情。
江櫻點頭,目送着方昕遠的身影離開了房間之後,適才放鬆了一些。
畢竟時刻提防着不要說漏嘴真是挺讓人神經緊繃的……
江櫻掀開了被子,穿鞋下床。
不管她還剩下多少時間,可現如今最緊要的事情真的不是就這麼躺在床上歇着。
莊氏還昏迷着,她怎麼可能安得下心來。
而且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同樣緊要的事情——還沒給白宵送吃食!
江櫻轉頭望了望窗外升的老高的太陽,不由地生出了幾分愧疚感……
江櫻將自己簡單的洗漱拾掇了一番過後,便推開房門行了出去。
房門一經被推開,便是一股寒氣夾雜着臘梅的淡香之氣蓋面而來。
江櫻剛從房內行出,一時未能適應戶外的寒冷,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阿櫻應該還沒醒,不如先去前頭坐着吧……」有人低聲說道,單聽這聲音,應當是梁平。
江櫻聞聲舉目望去。
恰好見六七個人正朝着此處走來,或是聽得了方才那句『阿櫻應該還沒醒』,故又接二連三的緩緩停下了腳步。
來人有宋春風和宋春月兄妹二人。還有方大和方二兄弟倆,以及不久前剛從她房間離去的梁家父女。
另外還有……
江櫻探着頭往幾人身後仔細瞧了瞧,待確定了那道藏青色的欣長身影是哪個。不由自主地就彎了唇。
沒想到晉大哥也來看她了——
江櫻心下喜不自勝,忙提步上前走去。
晉起似有所查一般。無聲地將目光投放了過來。
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接,江櫻有過一瞬間的怔愣之後,眼底的笑意卻是更盛,「晉大哥——」江櫻喊道。
晉起微一點頭,臉上的神情如往常一樣,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
「櫻櫻?」宋春風聞聲轉過頭來,訝異的看着江櫻。
宋春月反應過來之後,當即便皺了眉道:「你身子都還沒好。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
「沒有妨礙的……」江櫻對宋春月笑着,心底卻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慨來。
服過紅草丸的宋春月,體內的毒性得以暫時壓制,故至今還不知自己已經染上疫病之事。
現如今見她這副憂心緊張的神色,顯然是已經得知江櫻身染疫病。
而在她為江櫻擔憂的同時,江櫻亦是為她覺得憂心。
這種互相緊張、卻偏生要裝作什麼一副都不知道的樣子……
「外頭這麼冷,快回房去!」梁文青更甚,直接走上了前來拉住了江櫻一隻胳膊,口氣里是十足的命令意味。
卻見江櫻好似沒聽見一樣,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兒。
梁文青循着她的目光瞧去。當即便不客氣的翻了白眼——
都這種時候了還盯着人晉起看,就這麼怕別人瞧不出她哪點兒破心思嗎?
梁文青在江櫻的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江櫻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抬起頭來皺眉看着梁文青。
梁文青毫不理會江櫻眼神中的質問。直接將人半拖着回房而去。
宋春風兄妹二人和晉起遂也跟了過去。
而梁鎮長也對自己的身份頗有自知自明,自知一群小輩說話沒有他跟去瞎摻和的道理。
好吧,其實他就是想多點時間去陪昏迷中的萍娘——
至於方大和方二這一對中二少年,則是被梁鎮長以『太容易說錯話講漏嘴』為由攔截了下來,被強行從組織中剝離了出來。而後又以『真的想幫忙不如將這些日子來沒顧得上打掃的大堂給清理一二』的理由,被支使到了前堂掃地抹桌子去了……
「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就昏倒了呢?」一到外間,梁文青便皺眉向江櫻問道。
「……」江櫻啞然的看着梁文青。
合着這姑娘才是真正的演技派啊?
平時隱藏的也是夠深的!
瞅瞅人家這高水準的偽裝,簡直是無可挑剔——除了這雙腫的跟核桃似的眼睛……
「大概是沒休息好吧……」江櫻乾笑了兩聲回應着。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糟踐自己的身子了!」
看着越演越入戲的梁文青,江櫻只得一個勁兒的點着頭。道:「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耷拉着腦袋點着頭,細碎光滑的額發隨着動作一盪一盪的。看起來十分的惹人發笑。
可這一幕落在眾人眼底,卻是沒人能笑得出來。
「你們先說着。我出去曬一曬太陽。」宋春風找起藉口來也真是個隨便的主兒,絲毫不覺得站在咧咧寒風之中曬着毫無光熱可言的鴨蛋青般的冬陽有什麼不妥之處。
他這一走不打緊,連帶的晉起也沒理由再繼續待下去了。
畢竟屋子裏剩下了四個人,有三位姑娘家。
要不要繼續待下去,已經不完全只是跟臉皮的厚度有沒有關係的問題了……
於是,晉少年道:「我也先回去了。」
江櫻嘴角邊用以應付梁文青的『假笑』頓時就凝住了。
這……
張口頭一句話就是要回去,這樣真的好嗎?
眼見着晉起真的要轉身出去,江櫻忙道:「晉大哥你能再留一會兒嗎?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講——」
或許是她這口氣過於自然和一本正經,以至於縱然是梁文青聽了,也只覺得她是有正事要同晉起談論。
然而晉起卻跟沒聽見似得,繼續往外走。
江櫻見狀不免又出聲喚道:「晉大哥?」
卻聽晉起口氣平淡地丟下了一句——「你們先談。我也出去曬一曬太陽。」
江櫻只得目送着他出了房間而去……
「現在可覺得好了一些嗎?」宋春月走上前來,拉住了江櫻的一隻手問道。
嫁了人之後的宋春月,雖然看似與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可舉手投足以及言語間,都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溫柔。且這種溫柔毫不做作。似渾然天成一般,與她本身的氣質融為了一體,絲毫不會令人覺得突兀。
江櫻點頭道:「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宋春月舒了一口氣,似真的就此放下了心一樣……
江櫻在心底默默嘆着氣。
人與人之間,真的非要這樣相互偽裝隱瞞嗎……?
毫無真實感的對話還在繼續着。
……
此時,一江春大堂門外,停下了一輛棕黑色的油壁馬車。
馬車上雕着讓人敬畏的精緻圖騰——韓府家徽。
阿祿勒馬後從駕座上敏捷的跳了下來。
定睛往一江春內瞧了瞧,見門大開着。且大堂里還有人揮着掃帚清掃着,便舉步走了進去。
正打掃着的方二,見視線中忽然多了一雙穿着黑色皂靴的腳,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來。
阿祿朝着他友好的一笑,一張圓臉兒看起來十分地有親和力。
這不是韓家大少爺身邊的小廝嗎——方二識出了他來。
忙地請人往裏頭走,「小哥兒快進來坐吧。」
縱然是下人那也是韓家的下人,可萬不能給怠慢了。
「這裏最近不是暫時停業了嗎?」阿祿邊跟着方二往堂內走,邊隨口問道。
是在好奇為何方大和方二今日會出現在這裏。
「嗯,我和大哥今日是過來看望阿櫻的。」方二同阿祿笑着解釋道。
可笑到一半,又忽然反應過來阿櫻染上了疫病這件事情委實是沒什麼好笑的。於是便又忙地將這不合時宜的笑給抹殺掉。
「……」阿祿瞧得一愣一愣的。
這小二的表情真的不會變幻的太豐富且太迅速了一些嗎?
「小哥兒今日過來,可也是受了韓大公子的交待來看望阿櫻的嗎?」方二看着阿祿『試探』地問道。
看吧,他真的不是一個容易說漏嘴的人。
他是很擅長試探情況之後。再見機行事的。
阿祿笑眯眯地點着頭。
他的確是被少爺派來的。
派他過來給阿櫻送些白宵的日用——
「那……韓大公子是何時得知阿櫻患了疫病的?」方二忽然頓足,訝然不已地看着阿祿,失聲驚道。
「什,什麼……?」阿祿瞪大了圓圓的眼睛。
阿櫻她……患上疫病了?!
這會不會太突然了?
他只是單純的過來送些東西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這麼毀滅性的消息啊……
阿祿覺得大腦轟隆一聲炸開,餘下方二說了什麼,他再也沒有聽得進去哪怕一句。
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方大連忙走了過來,一把拉過方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方才梁鎮長交待你的話你都忘了不成?都說了讓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倒好,就差沒跑到大街上見人就說了!」
且這小哥兒一看就不是能守得住秘密的人啊……
「我……」方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又說漏嘴了。
可他明明謹慎地試探過了?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方二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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