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略晚了些,大家海涵~ 謝謝熱戀的平安符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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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一好,就忘了……」江櫻倚在莊氏的胳膊上,頗為難為情地說道。
雖然這麼說顯得有些二,但卻是事實。
傷好全了,便將此事拋諸腦後了。
「你這丫頭!可真是一丁點兒仇也不記!」莊氏又是一指頭戳過去,力氣卻顯然小了許多,只是口氣是十足的恨鐵不成鋼。
江櫻不甚贊同地解釋道:「也不是不記仇,開始的時候記着呢,只是後來也已經出過氣了……」
仇都報了,還記着做什麼?太累了。
莊氏聽罷竟有着短暫的無言以對。
「今日乍然聽到他差人來送東西,才猛地想起了這回事,不就立馬兒告訴您了嗎?」江櫻趁機為自己的健忘開了脫,口氣討好地說道。
然而這句話卻是真假參半的。
她聽到來人特意打着晉覓的名號過來送東西,自然是理所當然地就聯想到了晉家的算盤上,所以這東西她是絕不能收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但出於對方一片好意,她作為孔先生的孫女兒同晉家的關係還算不錯,再加上晉大哥的緣故……她若是直言不肯收,莊氏必定是頭一個覺得不對勁的。
所以她才忽然想到了晉覓曾經對她犯下的這樁『惡行』,抱着讓奶娘記恨上晉覓的惡毒想法,把這件往事繪聲繪色地倒了出來。
如此一來,日後她若對有關晉覓的事情持軟硬不吃的態度,便也有了很合理的理由。
說起來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她亦不想如此,但是奶娘藏不住心事的性格註定了她天生就不適宜去操心太過複雜的事情,既然是她力所能及可以解決的事情,她便不願讓莊氏知曉,為她增添煩惱與擔憂。
不知自己被懷裏的小姑娘『算計』了個完整的莊氏總算氣消,只是再三叮囑江櫻日後萬不可再有事瞞她。
江櫻心虛萬分地點了頭。
心裏有個聲音在默念道,奶娘。等我將晉大哥徹底擺平,將兩個人的事情穩穩地敲定下來之後,一準兒頭一個跟您分享這天大的喜訊,目前就暫時先瞞着您一些時日。也免得萬一日後終究沒能有個好結果,弄得大家不好收場,那就太尷尬了……
「眼睛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莊氏理了理江櫻腦袋上微亂的髮絲,一面詢問道。
昨日從升雲寺回來之後便請了大夫來看,據大夫說是已無大礙。但莊氏還是沒能完全放下心。
早中晚加在一起,勢必是得要問上十來遍的。
江櫻也不覺得不耐煩,搖搖頭道:「都挺好的,沒哪裏不舒服——」
「那就好。」莊氏笑着點頭,任由小姑娘黏在自己半邊身上,繼續剝起了花生。
「奶娘,剝這麼多花生做什麼?」
「你之前不是說想吃花生炸醬嗎?晌午給你攤餅卷着吃——」
話音一落,果然就見小姑娘得眼睛霎時間亮了起來,笑眯眯地點頭,又道:「那梁叔沒這個口福啦。」
除了十天一次的休沐之外。梁平的中飯都是在國子監裏面吃的。
「給他留幾張就是了。」莊氏不以為然地說道。
江櫻「唔」了一聲,就這樣倚在莊氏身上,嗅着奶娘身上特有的淡淡暖香,聽着花生殼被剝開的清脆聲響,又感受着樹蔭下漏下的幾縷陽光,倍覺安心的彎了彎嘴角。
能一直這樣多好啊……
……
另一邊,晉覓派去送靈芝的兩名丫鬟,一人各自捧着一個匣子回到了晉國公府。
雲展院。
「什麼?」
晉覓聽得兩名丫鬟戰戰兢兢地將情況說明之後,一臉的好笑,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這東西沒送出去?
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拉下臉面肯點這個頭。讓人把東西送過去,她卻不肯收?
「她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晉覓握拳驀然一砸茶几, 臉色陰沉的無以復加。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難堪!
感受到晉覓的怒氣。跪在地上的丫鬟將頭垂的愈低,捧着匣子的手皆是不住的微顫着。
晉覓倏然站起身來,伸腳朝着其中一個丫鬟手中捧着的匣子踹去,力氣之大甚至將捧匣子的丫鬟都踹倒在地,匣子砸在地上,裏面的靈芝橫飛了出去。
倒地的丫鬟受驚痛呼了一聲。
另一名丫鬟亦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身子愈發僵硬,死死地咬着牙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把這些東西統統都給我拿出去扔了!」晉覓厲聲呵斥道,一面負手闊步出了廳堂,朝着外書房而去。
他這就將此事告訴祖父與父親,讓他們瞧瞧,這回到底怪誰,這門荒誕的親事到底還能不能成!
晉覓懷揣着一腔怒氣來到了平素晉擎雲最常呆的外書房。
正巧晉餘明也在。
晉餘明見兒子一副遭受了奇恥大辱的模樣,不禁一皺眉頭,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了?昨日不是同你說了午時後要出城去拜訪孔先生的嗎,怎麼到現在還未有更衣準備?」
晉覓徑直走了過來,對着坐在圈椅中的晉擎雲草草一禮,便道:「祖父——今日前去拜訪孔先生一事,依我來看就父親一人過去就行了。」
晉擎雲抬頭瞥了他一眼,冷笑着道:「將來要做孔家孫女婿的人可不是你父親。」
這個孫子是不是隔兩天不來他面前犯蠢就渾身不痛快?
前段時間因為石青隨同晉起一同去了西陵一事,從而耿耿於懷了近兩月之久的晉覓,用盡了一切法子來證明自己是個小肚雞腸、眼光狹隘的少年,可謂是再一次刷新了晉擎雲的認知下限——現如今他對這個孫子幾乎是持着半放棄的態度了。
晉餘明畢竟還沒到這種程度,是以聽老爺子這麼說,連忙拿眼神示意晉覓莫要再使性子胡鬧。
晉覓見晉擎雲誤解了他的意思,再加上近來晉擎雲待自己明顯疏冷不願過問的態度,又想着自從晉起回到晉家開始從他手中搶走的種種,一時覺得既委屈又憤慨,暗下握緊了拳。
片刻之後。忽而口氣嘲弄地講道:「祖父未免太高看孫兒了,就依孫兒這資質,別說孔先生了,就連姓江的那位姑娘自個兒也是斷然瞧不上孫兒的——依孫兒之見。不如就將這等好事讓給二弟吧!如此一來不光祖父省心,看中了二弟的孔先生想必也是極樂意的,豈不皆大歡喜嗎?」
晉擎雲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阿覓!你在胡說什麼?」晉餘明自椅上起身,怒目瞪着兒子,口氣中滿都是警示的呵斥道:「我看你近來真是越發的不像話了!」
晉覓聞言轉而看向晉餘明。表情卻是越發諷刺地講道:「父親,我看您也不必成日忙前忙後的這麼辛苦操持了,反正照着這麼下去,整個晉國公府都得是二弟的!」
話罷即刻甩袖闊步離去,不足片刻,房中便響起「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大力的摔合上,力道之大震的整座書房都為之輕顫了一下。
「這個逆子!」晉餘明氣極,作勢要追出去。
真不知道這個兔崽子今日是發的什麼失心瘋!
腦子被狗吃了不成!
「讓他去——」晉擎雲聲音沉沉地阻止道。
「父親……」晉餘明一臉難堪自責地看向晉擎雲,代晉覓認着錯道:「阿覓這孩子真是越發的尊卑不分了。父親萬萬不要同他一般見識,以免傷了身子……過後兒子定狠狠責罰於他,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晉擎雲冷笑了一聲講道:「我若是真同他一般見識,只怕這條命早就不夠用了。」
「是……多虧父親海涵。」晉餘明表情慚愧。
「罰不罰,怎麼罰,你的兒子你自己看着辦就是了。只是莫忘了去打聽清楚今日究竟是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了,竟能激的他連最起碼的理智都不要了——」晉擎雲依舊是冷笑的口氣,顯是已對晉覓失望透頂。
他晉家未來的掌權人,勢必要有着縱然是天在眼前塌下來了,也要不動如山冷靜自若的冷靜與理智!
而不是因為一星半點兒的火星子砸在了身子。便同一隻發瘋的小狼崽子一樣四處的亂咬人,甚至連敵我都分不清楚——
「雖說然之自幼養在鄉野之地,但光憑穩重自若這一點,便遠勝了阿覓百倍。」晉擎雲忽然提到了晉起。
雖說這兩個孩子的意義全然不同。可同是孫子,時常會下意識地拿來作比較。
晉餘明一聽這話,臉即刻白了,驚異地看向晉擎雲,「父親……」
晉擎雲見他反應,將目光投向窗外。徐徐地說道:「你放心,我還沒老糊塗呢,且還分得清誰主誰次。」
他還看得清那是一雙藍眼睛。
曾經就是那樣一雙蠱惑人心的藍眼睛,奪走了他最滿意的長子的性命。
切膚之痛,焉能忘卻?
……
再說展雲院裏的兩名丫鬟,二人在聽到晉覓那句『把東西統統拿去丟掉』的吩咐之後,卻未照做。
雖然不知那半株被硬塞着帶回來的人參究竟是不是千年老參,但她們帶過去的千年靈芝卻是實打實的真貨,且還是夫人謝氏的陪嫁品,這就是借給她們一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做主丟掉啊……
二人權衡之下,捧着兩個匣子來到了謝氏這裏。
「這是怎麼回事?」
謝氏認得二人是晉覓身邊的丫鬟,又見其中一人捧着的正是自己那隻裝着靈芝的朱紅色匣子,不禁皺了眉。
心道莫不是阿覓又讓人給她原封不動的送還回來了?
看來她昨日說的那些話,他竟是半個字也沒能聽進去。
謝氏兀自失望之際,卻聽其中一名丫鬟講道:「夫人,今日奴婢二人奉少爺的吩咐去梁家給江姑娘送靈芝,梁老爺和梁夫人拒不肯收,說是江姑娘的眼睛已經好了……」
「好了?」謝氏神色一凝。
接着又聽另一位丫鬟說道:「梁夫人說他們家中有株千年雌雄參,梁老爺說人參和靈芝一起燉更補一些……然後就把這個給了奴婢們。」
「什麼?」謝氏的聲線抖了一下,而後問道:「你們竟然還拿回來了?」
這算什麼事?
送禮不成,反倒還收了別人的東西!
雖然明面上是佔了便宜,實則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千年雌雄參,這麼貴重的東西,那小姑娘何故會送晉家?
感激晉覓讓人送去了千年靈芝?
錯!
送些普通的物件還且罷了,或可解釋為禮尚往來,有意結兩家之好,可平白無故的拿這種東西出來——若她沒有猜錯的話,定是為了償還她前後兩次贈雪膚膏的恩情……!
這兩個笨丫鬟,怎麼就收了呢?
她瞅准了時機,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小恩惠,竟就被她們給收回來了!
「梁老爺盛情難卻,奴婢們實在推辭不下,怕因此傷了和氣,便依意收下了……」或是察覺到了謝氏的不悅,丫鬟的聲音有些膽怯起來。
另一名丫鬟眼皮子也是夠活,見狀連忙補充道:「看得出來梁老爺和梁夫人是真心實意要送的!」
謝氏忍無可忍地扶了額。
片刻之後,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將東西放下回去罷。」
兩名丫鬟齊齊鬆了口氣,應了聲「是」,遂將匣子小心翼翼地放下,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臨行出去之前,卻又聽得謝氏道了個「慢」字。
「回去轉告大公子,讓他勿要因此心存芥蒂,江姑娘的眼睛得以痊癒,乃是好事。」事到如今,她仍要顧及着晉覓的想法,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又要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卻不知晉覓方才已在外書房鬧罷了一場。
兩名丫鬟暗自面面相覷了一眼。
皆是想到了晉覓那滔天的怒氣。
但晉覓畢竟才是她們真正的正經主子,故二人只有將這些話盡數咽下,恭恭敬敬的應了下來。
……
次日早,江櫻隨着宋春風來到了江家看望方昕遠。
據宋春風說萎靡不振了兩個多月的方昕遠,終于于昨日離開了酒窖,住回了自己的院子裏。
江櫻失明期間也多次來看過方昕遠,深知他這段時間裏的墮落與絕望,眼下聽得他終於願意改變的消息,自是高興和欣慰的。
可她沒有料到的是,方昕遠見到她之後,兩個月以來終於肯開口說的頭一句話卻是——「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向你辭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