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不想見鄂嬪,奈何人就跪在乾清宮外,口口聲聲只說請罪,不巧天空又飄了小雨,鄂嬪差點昏在乾清門外,皇上這才讓人進來。
婉琴入殿時衣衫裙擺已經沾上些許水跡,皇上似沒看見,只翻着手中摺子,「你來做什麼?」
婉琴跪倒在地,面色發白,「嬪妾來請罪,是嬪妾管束不嚴才導致宮中流言四起。」
納蘭淳雪「嗚嗚」哭着,「鄂嬪你一句管束不嚴,卻是擾了我兒死後的清靜。」
皇上亦是不悅,「究竟是無力管教還是有心放任,只有你自己知道。」
婉琴面色越發蒼白,皇上這是不信她,她輕咳兩聲,姿態柔弱,神情誠懇,「嬪妾生下十一阿哥後身子骨就不好。」
「宮中事務都交給身邊的身邊的嬤嬤,嬪妾也沒想到嬤嬤會如此疏忽。」
皇上越發不高興,將手上摺子甩在地上,正好落在婉琴面前。
婉琴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皇上甩了什麼東西後,她心直直下沉,不對勁,這裏面肯定還有其它的事,除了宮中流言之外的事。
「你們西林覺羅一族的官員可真是好樣的,在其位不謀其政,貪污枉法。」
皇上語氣很重,他覺得西林覺羅一族不滿足還有一點就是他們貪污。怎麼,鄂爾泰死了都沒有讓他們收斂一下嗎?
還是說他們膽敢如此,就是仗着鄂嬪有子?
鄂嬪不知足,西林覺羅一族也不知足,既如此他就將他們的倚仗奪走。
「十一阿哥有這樣的母族、母妃,真是……」
皇上話未說完,婉琴卻像醍醐灌頂一般,舒妃的目的不是讓皇上起疑,是要奪走自己的兒子。
皇上覺得有十一阿哥在西林覺羅一族才不滿足,換她是皇上,只會將依仗奪走。
改玉碟三個字突兀的闖入她腦海中。
不等皇上再訓斥,婉琴俯地,頭重重嗑磕在地上,「皇上,是嬪妾之錯,嬪妾任皇上處置。」
「你這樣的母妃想必也教不好十一阿哥,」皇上語氣沉沉,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納蘭淳雪眼中露出興奮。
「皇上,」婉琴聲音有些悽厲,她眼中淚水落下,「您任何處罰嬪妾都無怨,求您別把十一阿哥搶走。」
皇上不為所動,還想說什麼,就見婉琴悲戚之下一口血吐出,然後身子倒了下去。
眼露興奮的納蘭淳雪面無表情,她不是被嚇着了。
而是鄂嬪吐血,皇上怕是不會奪走十一阿哥,若是這種時候讓十一阿哥改玉碟,外人只會說皇上冷血。
果然皇上沒說其它話,只說道,「來人,扶鄂嬪回宮,請太醫。」
納蘭淳雪眼中懊惱一閃而過,功虧一簣,鄂嬪什麼時候吐血不好?偏偏是這個時候。
李玉一邊讓人將鄂嬪送回宮,一邊讓人去找太醫。
鄂嬪回宮後,太醫也到了,在太醫診過脈留下藥方後,她醒了。
春桃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娘娘,太醫說您此次是怒極攻心才吐血,只是您身子虛弱,這次吐血傷上加傷。」
「元氣大損,要好好休養。」
她面有憂色,十一阿哥年齡尚幼,娘娘要人真沒了,拼死生下的孩子可就真成慶嬪娘娘的了。
「娘娘,為了十一阿哥您也要好好休養,損心神的事還是莫要做了。」她忍不住勸道。
婉琴靠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拿着茶杯的手出神,本是纖細白皙的手指已經變得枯瘦,像是乾枯樹枝,失去了生機。
她當然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用藥懷上十一阿哥,代價是她身體虧損,不復曾經的健康。
此次身體未好又遭創傷,她痊癒之日遙遙無期。
春桃勸告她聽在耳中,不由冷笑出聲,「我還沒死呢,就已經有人謀劃着奪走十一阿哥。」
「這次多虧我吐的這口血,否則十一阿哥就要改玉碟了。」
春桃聞言面色大變,玉碟一改,哪怕有血緣關係十一阿哥都不再是娘娘的孩子。
從流言一事爆發到娘娘去乾清宮請罪,娘娘但凡差一點運氣今日十一阿哥都要改玉碟。
「好在娘娘運氣好。」她慶幸道。
「幸好運氣好。」婉琴喃喃道,舒妃做的準備不可謂不足,流言之事暗中添火,打她個措手不及。
趁她沒反應過來送上西林覺羅一族官員的貪污證據,否則怎麼這麼巧皇上就收到了摺子。
後宮前朝雙管齊下,她真小看了納蘭氏,此刻她心中又氣又怒。
「娘娘,李玉公公來了。」有宮女進來稟告。
婉琴壓下心中種種情緒,重新變成一副溫婉柔弱的模樣,「請。」
李玉面帶笑容的進來,「傳皇上口諭……」
這句話說出婉琴掙扎着要下床,卻被李玉阻止,「皇上說了不必您行禮。」婉琴動作這才停下。
李玉清清嗓子,「傳皇上口諭,鄂嬪身子不好,特許在宮中休養,無事不得外出。」
婉琴攥緊被子一角,什麼恩典,分明是變相將她禁足,心中憤怒之情劇烈翻騰,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嬪妾謝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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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笑還不如不笑,李玉心道,面上依舊是帶着笑容,「皇上還說,請娘娘放心養病,十一阿哥日後有慶嬪娘娘全權照顧。」
婉琴這下保持不住笑容了,她面無表情道,「多謝公公告知。」
李玉也不在意她的冷臉,行了一禮後退了出去。
婉琴心情極度不好,一身的低氣壓,宮女太監都明智的沒有湊上去,好半晌,春桃端着藥站在床前,「娘娘,藥好了。」
面無表情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婉琴舒出一口氣,「如今才發現我做錯了。」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她之前的行為就是在做鷸和蚌。
此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太急了,急的替十一阿哥剷除對手,反而把自己和西林覺羅一族暴露在皇上眼中。
皇上本就不滿西林覺羅一族,她該做的是安分守己,至少在皇上眼中她必須是這個形象。
婉琴攥着被角的手緩緩放鬆,皇上讓她養病,那她就好好養病。只是在此之前她還要做一件事……
這時又有宮女跑了進來,她面帶猶豫,「娘娘,慶嬪娘娘派了人過來,」她看一眼婉琴面色又快速低頭,「慶嬪娘娘將林嬤嬤送回來了。」
婉琴面色變了一變,「怎麼回事?」
「送林嬤嬤回來的人說,林嬤嬤手腳不乾淨。」宮女小聲道。
婉琴撫額,眼中怒火壓不住,什麼叫林嬤嬤手腳不乾淨?分明是要拔除她送給十一阿哥的人。
而且慶嬪找什麼理由不好,偏偏找了這麼個理由,她宮裏出去的人手腳不乾淨,落的是她的面子。
「罷了,」她深呼吸幾下,「注意十一阿哥有沒有出大事就行,平日不用過問,偶爾送些東西過去。」
就算慶嬪養熟了十一阿哥又如何,玉碟未改,她仍是十一阿哥生母。
林嬤嬤被陸晚晚送回了鄂嬪處,少了一人,她自然又給十一阿哥添了一位嬤嬤。
新來的嬤嬤姓肖,沒林嬤嬤那麼快和其她幾名嬤嬤打好關係,可勝在身家清白,做事幹練,陸晚晚對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在又一次觀察了肖嬤嬤和十一阿哥的相處過程後,陸晚晚沒有發現不妥的地方,滿意的離開了側殿。
她回到正殿就看見納蘭淳雪,宮女知道兩人關係好,因此沒有通稟就將人帶到正殿。
陸晚晚也未生氣,她看着納蘭淳雪,發現人難得心情好,雖然還是素裝素容,可面色紅潤,比之前狀態好。
她倒了一杯茶放在納蘭淳雪手邊,「事情沒辦成,你也這麼高興?」
她還以為納蘭淳雪沒有達成所願,會很失望。
納蘭淳雪端着茶盞,心情不錯,「鄂嬪變相被皇上禁足,我不用每日見着她,當然情好。」
雖然她又是聯繫阿瑪,又是盯着鄂嬪,給流會添火,最後結果卻差了一步。
可她不覺得不值,能算計一次就能算計第二次,這次鄂嬪被變相禁了足,下次她說不準就能達成所願。
「你看的開就好。」陸晚晚生怕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次不成,瘋狂之下被鄂嬪抓住把柄,反而帶累己身。
「我明白,我都明白。」納蘭淳雪說道,她還要完成自己的想法,可不會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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