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裡的光之戰士 第7章 哥們兒，恐怖小說好吧。

    雷恩盤腿坐着，白袍下擺與綠色絲綢鋪在地面上，散碎髮絲下的暗影里，一雙溫和的紅眼睛深處泛着一抹紫色。

    他手裏端着個杯子，用一個勺子攪拌它，黑皮腰帶之外，一串被精美金屬鏈條懸掛的小瓶在他活動時叮噹作響。

    攪拌到適宜溫度之後，他把杯子遞給傑西卡。

    「多喝熱水。」他說，給自己關愛孕產婦的技能進步點了個贊。

    傑西卡低着頭沒有看他，她張了張嘴，臉上帶着茫然與驚惶。片刻之後，她接過杯子，說：「謝謝。」

    「不用謝。」雷恩的聲音溫和，「我叫雷恩·伯羅門薩，你們是什麼人？」

    事實上他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因為他看過《沙丘1》，好吧，僅限電影，而且只看了半截。

    「傑西卡。」她輕聲說，目光注視着保羅，憂鬱而溫柔，全然是一副好母親的樣子：「他是保羅我的兒子。」

    她沒有說出他們的姓氏。即使保羅顯然對面前這個陌生人抱有超出她想像的信任，但這畢竟是個陌生人，沒有被以往任何信息、任何預言提起過的陌生人。

    而且他還有那樣一雙眼睛。一雙駭人的、恐怖的眼睛傑西卡發現自己在輕微顫抖，一種陰霾讓她倍感驚惶。

    她的丈夫雷托·厄崔迪已死。他們相愛多年，感情甚篤，她為此甚至願意違反姐妹會的指示為他生了一個男性繼承人，這讓姐妹會編織的血系出了輕微的問題。

    她的兒子她以為少了一代人的育種或許也沒什麼，但現在看來，她的兒子並不是她想像中、期待中那樣的一位『魁·哈』，而是一個誕生在預料之外的

    之外的人。

    即使他自己將自己稱為怪胎。

    傑西卡深呼吸，逼迫自己進入冥想與沉思。她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緒，喝了一口水，以表示自己同樣信任雷恩。

    然後她發現那裏頭加了某種果醬，這讓這杯熱水顯得甜蜜且清香。

    味道很好，如果這裏是卡拉丹，保羅一定會喜歡，雷托或許也會感覺不錯。她想。一種悲愴撥動了心臟。

    「混合果醬。」雷恩說，「我用很多種水果做的，實驗了不同配比，但放心，無毒無害。我知道你們這兒的貴族恨不得比醫生都懂得怎麼下毒，因此也比誰都擔心這個，但如果我想殺你們，犯不着玩這一套。」

    剛剛他從隱身狀態出來，傑西卡張嘴想使用『音控』操縱攻擊他，他可以理解：

    這個女人被涉及宗教與政治的龐大心理壓力來回碾了十五年，剛剛遭遇突襲、綁架與追殺，死了丈夫，兒子覺醒成超級人形計算機的同時短暫進入了六親不認的無情狀態，然後發現自以為安全的藏身處里一直坐着個陌生人。

    哥們兒，恐怖小說好吧。

    她沒心態爆炸而是迅速反應過來，都要得益於她是個貝·傑，一種宗教化女特工，還是個專業且強大的音控（魅音/音言）師——

    音控，那是一種流傳於貝·傑姐妹會之中的力量，理論上只有女人能學會，原理是通過調整語調等方式引導精神力，對目標的神經造成壓迫，強迫/誘導目標做出自己想要對方做的事。

    作為科幻史上的一個指路明燈，這部作品啟發了包括且不限於《戰錘40K》、《星球大戰》等經典作品的創作。

    比如其實戰錘中修女會的不少設定就來自貝·傑姐妹會。

    領航員引導亞空間航行的設定，與《沙丘》世界公會領航員吸食香料後，引導飛船進入摺疊空間航行的設定也高度相似。

    而靈能者與星戰原力的一些設定，也一定程度上來自『音控』。

    當然，當他能在DC與漫威宇宙閱讀以上三部的故事時，他開始認為，這幾個宇宙或許存在得比故事更早，而它們自身就存在某種聯繫，那讓它們在骨子裏變得相似這可能就是太空歌劇世界的共通處。

    順便說，音控力，保羅作為一個男性貝·傑，同樣會這一招。

    雷恩收回自己落在保羅身上的目光。

    他在幾天前降落於此，立刻就回去在兩個世界找了《沙丘》的全本來看，只是目前為止他只看到了第一本的一半——每當他想繼續閱讀它，他身邊就會發生什麼意外，一通處理之後，他的閱讀也被打斷了。

    一種奇異的感覺告訴他，那繚繞於萬重沙丘之中的、萬重沙丘般的命運，正在向他傾倒下來。

    這讓他心生警惕，沒有再嘗試過多閱讀『故事』，而是加以考量之後，在認為自己隨時可以撤退的前提下，親身參與了進來。

    畢竟這個世界的力量層次可一點都不低，他需要的計算力與精神力增幅方式也存在。

    「您的眼睛」傑西卡說着，頓了一下，依然不太敢看雷恩：「您不像本地人。」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不止不像本地人，說話的口音也有點過於古樸了。

    「你是說，我沒有『伊巴德之眼』？」雷恩微笑起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周身現在存在着三層護盾，其中一層來自賢學魔法，一層來自被他重寫優化過的漫威魔法，一層是針對空氣的過濾器。

    如今他們身處的這顆星球名叫『厄拉克斯』，它是已知宇宙中唯一的『香料』主產地。

    這種香料名叫『美琅脂（Melange）』，一種延年益壽、增強感知與思維的香料。

    攝入美琅脂之後，它能喚醒人類心靈深處沉睡的力量，讓感知達到一個超凡脫俗的層面。

    拓展到那種層次的感知已經達到了預見未來的水平，星際領航員點燃並吸食它的煙霧，可以帶領飛船進入摺疊空間、去到已知宇宙的任何位置，並巧妙避開太空中的種種險境，精準規劃航行路徑。

    美琅脂、領航員、飛船航行網絡，它們是維持這個時代星際貿易與政治關係的基礎，其中美琅脂最重要，因為它是唯一無法被取代的。

    這種真正的戰略資源被從那些黃金脂膏般的沙丘之中提取出來，一克美琅脂相當於一顆重要星球上的一棟房產。

    人們說「誰囤積了美琅脂，誰就掌握了生殺大權。」「得香料者，得天下。」——想來無論哪個時代都是這樣，擁有資源就擁有一切。

    但美琅脂雖好，卻也不是純粹的好：鑑於強大的感知力拓展效果，這玩意兒對人類這種感知動物而言，根本就是毒品。

    過多攝入美琅脂的人會對其成癮，其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們的眼球將通體發藍泛光，其中虹膜是比鞏膜更深的藍色。

    成癮者如果停止攝入，就會死。

    而厄拉克斯，這顆沙漠星球，它連空氣中都漂浮着美琅脂。

    這就是雷恩為什麼要過濾周身空氣。他不想讓自己對任何事物產生依賴性，就算是力量，也要有智慧與道德去平衡。

    「我不是厄拉克斯人。」雷恩和氣地說，「也對成癮性藥物不感興趣。」

    他在微笑，看起來比傑西卡一生中見過的幾乎所有人都和善，甚至還帶着一絲靦腆。但事實上他自己比誰都清楚，即使那金黃的沙丘如此美麗，他也還是正前所未有地厭惡一個地方。

    前所未有地。

    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