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裴奈震驚的目光中抬起頭,持長槍快速向她襲來。
她一閃避開,隨後人形擺設手腕帶着長槍向下一劈,裴奈慌忙側身,險些被擊中,握緊了長槍,她被迫和它過招。
可人形擺設似乎在她每次出手之時,便知她的下一步行動。
它的槍法,也令裴奈有些傻眼,她熟悉那其中一半,卻看不懂它玄妙莫測的另一半招式。
裴奈根本無法接近它!
她想不明白一個擺設,為何能夠像活人一樣移動?
甚至如此靈敏,比正常的習武之人,都要矯健。
這種超過想像的東西,令她想到了前不久還交過手的——山谷之國靈岳機關術!
甚至這地宮也像是他們的手筆。
可就算是張家的傀儡機關,也需要人為控制,怎會像眼前的人形擺設,仿佛有人的意識一般?突然,裴奈反應了過來。
是她手裏的長槍內部有古怪,讓人形擺設能夠感知到她的動作,從而通過裴家槍的招式預判她的動作。
人形擺設輕一躍,長槍自上砸來。
裴奈用她的槍一抵,卻沒能承受這份力,犯了習武之人的大忌,手鬆了開,她的長槍重重落在地上。
卻在長槍落地的一剎那,人形擺設停住了接下來的攻擊,立在原地。
又過了少頃,它向本來站立的牆中空隙走去,擺回了原有的姿勢。
若不是此刻那柄長槍仍掉在地上,裴奈甚至一度會懷疑這一切是否是她的幻覺。
她蹲下身子,又將槍拿起,那人形擺設便再次站了出來。
裴奈把剛剛離地的長槍又再按下,一接觸到地面,人形擺設便又後退回去。
原來是這樣......
隨後她產生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想法。
這人形擺設和長槍是房間裏唯一能動的東西,所以,她必須要戰勝這人形擺設,方能離開此處?
可她從未和另一個掌握裴家槍的人實打實地對戰過,甚至,對手熟悉她招式的一切,可她卻對其知之甚少。
她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習學牆上那另一半裴家槍法。
化骨水已經侵入顧瑾珩體內許久,他的性命危在旦夕,連意識都在不斷消失,她耗不起這時間。
裴奈再次提起長槍,先一步向前攻去。
但片刻後,她便敗下陣來。
長槍墜地,挫敗感襲來,讓她心中十分無力。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顧瑾珩的聲音,「奈兒,莫急,你需要將另一半槍法學會,再去......」
他突然咳了一聲,似乎喉嚨湧出了血,又被他咽下。
他緩了下,又道:「擊敗它。」
裴奈皺着眉頭不解地駁他,「但是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至少需要幾個時辰,才能看完這些招式!」
「我沒事的,相信我。」顧瑾珩言道。
裴奈搖頭。
顧瑾珩又再次補充道:「相信我。」
裴奈看着他的眼睛,又轉頭望向周圍的浮雕,呼出一口氣。
顧瑾珩說得不錯,如果想要戰勝它,就必須了解它。
否則這屋子內的人形擺設和這滿牆浮雕,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靜了靜心,開始一點一點專注地往腦海里記着動作。
最難的是,她無法邊學邊練,一旦拿起地上的那杆長槍,人形擺設就會出來攻擊她。
她漸漸沉浸其中,迅速把這些招式默記在心裏,猛然回神,卻發現至少已過去了數個時辰。
裴奈回過身,正對上了顧瑾珩的目光。
那眼中有些情緒,卻顯得渾濁,讓她無法看懂。
顧瑾珩竟在此刻還能保持清醒,將毒素控制在要害以外,令她安了些心的同時,感到十分驚訝。
「你還好嗎?」她問道。
顧瑾珩並不作聲,輕輕點了下頭。
裴奈彎腰撿起地上的長槍,這次她趕在人形擺設出來前持槍撲了去,槍鋒直戳向它的頭部。
但它立時直躬下腰,長槍向裴奈這方一掃,裴奈不得已收槍避回。
卻在裴奈閃避的這一刻,人形擺設手中的槍隨她襲來,銳鋒凌厲,裴奈心中一驚。
她方才在浮雕上見過此招,其名為——無藏無葬。
正如此名,如此狠辣,讓她如何躲?怎般藏?
腦中閃過另一幅浮雕的內容,長槍落地猛地一戳,順着這力空翻一躍,身子一起即收了槍。
一腳踩在了人偶長槍槍身上,向前微傾,手握長槍對準它的面部疾速甩去。
但她不夠熟練,這組動作終究慢了一步,人偶將槍瞬時一降,原地連轉,破了她的攻勢,長槍向她投擲過來。
裴奈雙腳剛落地,卻在慌忙間被迫要側身避開。
可她沒想到,人偶扔出槍後,自己也半身倚地滑來,人槍分離!
她避開了槍,同時也意味着給它讓了位,它撲過去再次接住槍,反身就是一個回擊,直朝裴奈而來。
根本,無處藏身!
她急忙鬆手,將自己手中的槍甩落地上,人偶在她面前停住。
它這招人槍分離妙到了極點,她在浮雕上見過,可想不到竟能運用得如此恰如其分,而她卻只有一次又一次地終止比武才能保存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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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可以說,哪怕父親還在世,都不一定能打的過面前這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它究竟是什麼?
裴奈撂下長槍後又用幾息時間平穩呼吸,在人偶轉身預備回去之時,她跺地一踩長槍槍尾,長槍從首端彈起。
她接過,朝人偶背後而去,可手中的長槍瞬間便暴露了她的行動,人形玩偶完全不需要眼睛就能感應到長槍的存在,轉瞬一閃避了開,裴奈再次擊空。
方興未艾,一陣如火如荼的對攻,可裴奈一直處於弱勢。
直到再一次,人偶手中的槍鋒幾乎快要抵到她的脖子,她才鬆開手。
她微垂眸向下看了一眼,鋒尖離她......就只差了不過兩指。
但她知道,不能放棄!
再次撿起長槍,重新撲了上去。
持續了很長時間,久到裴奈酸軟了力氣,承受不住,她一次又一次撿起長槍,卻一次又一次敗在腳下。
她能感到時間在一刻一時地過去,她心中急着,但無能為力。
她的堅持,她的意志,都在崩潰的邊緣,甚至一度有那種感覺,自己不過是枯木朽株罷了,卻在此不自量力。
她救不了顧瑾珩,也救不了自己。
「奈兒......」
顧瑾珩的聲音很輕,從背後傳來,引裴奈回頭。
仿似時間已至,他已近油盡燈枯,彌留之際喚她回到身邊。
裴奈呆滯地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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