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平陽賦 第八百零二章 來個先聲奪人

    而侯府門前,

    既然宣讀了前三甲,張瑾瑜也不拖拉,讓寧邊安排親兵,十人為一隊,按照甲榜名錄,前三甲報喜,為一隊人馬,甲榜名錄餘下者,為兩人送信報喜,把東西送入還逗留在京城的學子手中,

    按照這樣的安排,先走的人,拿着官服文書,就開始出發了,侯府的旗幟豎起來,大門前,炮竹聲不絕於耳,熱鬧氣氛,瞬間到了高潮。

    圍着的學子,有人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榜上,雖然是乙等,可是鄉試過了,那就有了秀才身份,不少人掩面大笑,笑着笑着就失聲痛哭,

    還有的人對着家鄉方向,跪地叩首,淚流滿面,人間百態不過如此,

    忽然,

    不知誰先帶的頭,有位上榜的考生,第四名者趙明生就在其中,臉色有些猶豫,隨後一想,聖人之道,豈可隨意更改,今歲恩科,含元殿座師就是洛雲侯,自己榜上提名,也是出自侯爺之手,老師之名,無可更改,

    今日這般,要是第一個拜洛雲侯為師,必然在侯爺心中留下印象,雖然兩手空空,但機會難得啊!

    想到此,臉色堅定,邁着步子,走到侯府正門前,在台階下跪着,喊道;

    「學生通州趙明生,秋水書院子弟,拜見老師,學生清苦,買不起禮物,只有祖傳玉佩一件,作為老師賀禮,」

    趙明生說完,先叩拜過後,在身上摸索一番,把懷中玉佩掏出,來雙手奉上,跪在那。

    瞧得張瑾瑜直愣眼,眼前的人,一身粗布衣裳,還打滿了補丁,人長得還算英俊,做事雖然光明磊落,但私心慎重,敢為天下先,要的就是第一個,

    並且,看了看此人身後,腳上穿的也不是布鞋,竟然是草鞋,話說朝廷發的二兩銀子哪裏去了,你還真是光棍,這就登門了,什麼祖傳玉佩,眾目睽睽之下,如何能要,

    「你就是趙明生?」

    「是,學生確是趙明生,」

    顯然侯爺虎威慎重,回答時候都有些口齒不清,心中忐忑,剛剛魯莽之舉,不知侯爺會不會怪罪,

    「起來吧,把玉佩也收起來,既然是祖傳之物,定要收好,恩科錄用,是為朝廷選才,汝既然高中,必然是有真才實學,收起自己的心思,不管以後如何,報效朝廷,忠於陛下才是正理。」

    張瑾瑜話鋒一轉,滿嘴的忠君報國之言語,說的周圍的學子,滿臉羞愧之色,

    「謝老師,學生謹記在心。」

    趙明生面臉通紅,自己這點心思,侯爺是看出來了,並沒有故意訓斥,還給自己保留顏面,實乃愧疚,

    「來人啊,既然認了本侯為師,見面禮不好不給,現在也沒什麼傍身,這樣,來拜師的,全部一人十兩銀子。」

    :「是,侯爺。」

    寧邊會意,

    立刻讓身後親兵,回屋搬了一箱銀子出來,拿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塞入趙明生手裏,

    拿到銀子的趙明生,手上之物仿佛有千斤重,忍不住開口;

    「老師,學生慚愧,弟子,弟子.」

    趙明生滿臉通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取巧的心思算是沒了,一點賀禮沒送,還被恩師賜予銀兩,傳出去如何見人,

    趕緊復又跪下,

    「老師,弟子慚愧,實在是羞愧不已。」

    張瑾瑜笑了笑,還算是能補救之才,知道羞愧就是好的,要是遇上那些老官吏,不說面色不變,心中早就靜如死水一般,算了,

    「起來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取巧的事,只能做一次,多了,路就堵死了,」

    「是,老師,弟子銘記於心,」

    磕了頭,

    起身立在那,竟然沒走,

    張瑾瑜也不問他,

    台下之人,眼見有了帶頭的,早就瞧見此間的事,誠意伯府的公子宋興俊,趕緊招呼手下奴才,去周圍商鋪買些禮品,

    「愣着做什麼,趕緊去買賀禮啊,耽誤了本公子大事,饒不了你們,」

    「是,公子,稍安勿躁,周圍都是沿街鋪子,糕點禮物,奴才們這就去買。」

    被呵斥完之後,身邊一水的奴才小廝,擠着人群,就去了最近的幾個鋪子,趕緊買了一些禮物,匆匆回來,

    宋興俊理了理衣襟,提着禮物,走了過去,先是來了大拜,

    「學生京城宋興俊,誠意伯府的庶出子弟,拜見老師,」

    把手上禮物放下,先是拜了三拜,算是入門師禮,

    眼見着有個有眼色的,張瑾瑜滿臉堆笑,誠意伯的兒子,嘖嘖,都冒出頭了,

    「行了,起來吧,你父親是勛貴,本侯話不多說,不管在哪,上報朝廷,忠君報國,下報百姓,心中正道,」

    「是,老師,學生謹記在心。」

    宋興俊滿臉喜色,竟然能拜入洛雲侯門下,跟做夢一般,見到寧將軍遞過來的銀子,也不推辭,直接收下,

    至於那些禮物,被趙明生收進了院內,做個跑腿之人,這一切,都看在張瑾瑜眼中,下面,開了口子之後,隨即拜師的人也多了起來。

    見到如此,張瑾瑜心中笑開了花,總算有一些可用之人圍在身邊了,就像是收了小弟一般,

    忽然,心頭來了興趣,都說詩會就在恩科之後,也不知長公主周香雪那娘們,又要出什麼心思,人都在京城了,怎麼也不從北山行宮,明面上回來呢,不會想着什麼壞事吧。

    這心思,也只有洛雲侯他自己,敢這樣琢磨,換了其他人,還不是畢恭畢敬,再看西面的戲台子,心底湧現一個想法,都說江南書院的山長厲害,詩會的時候,也不知來的目的,先下手為強,

    「趙明生,」

    「弟子在,」

    趙明生一愣,聽到侯爺叫自己名字,下意識抱拳回道,

    「你去西邊戲班子,讓江班主,把新編好的中原巒山音唱一首牡丹亭,教他怎麼嘲諷江南那個什麼來着,水磨腔,就說水磨腔不過如此,一文不值,怎麼招眼怎麼來,最好能傳出去,可明白?」

    趙明生聽是聽明白了,可是不明白侯爺何意,江南崑曲水磨腔,風靡京城,能唱者寥寥無幾,皆是大家先學會的,只有那些達官顯貴能聽到,要不是桃園那邊有個栗大家,什麼水磨腔,只聞其名,不知其聲,現在侯爺的舉動,是想打壓江南那些人,

    「是。老師,弟子領命,敢問老師,話應該說到什麼份上才成。」

    畢竟水磨腔可是白鹿書院的山長所改,名聲太大了,弄不好,在讀書人當中,會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那些南方世子,一向驕橫慣了,侯爺這是?心中有了猜測,嘴上回應可不慢,

    張瑾瑜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要把江南那曲調,說到什麼程度為好,既然做都做了,那還不做到底,該怎麼壓制,就怎麼壓制啊,

    「這還用問,既然我都做了,還怕得罪人,你能想到的,都說出來,」


    瞧着侯爺有些陰惻惻笑容,趙明生打了個哆嗦,點點頭,就朝着西邊的戲台子走過去,

    只留下有些傻眼的宋興俊,傻愣愣的問道;

    「老師,為何說那水磨腔不好啊,學生聽得還可以,京城有些人想聽還聽不上呢,」

    「哈哈,是啊,就是因為大部分人都聽不到,江南的曲子再好,也不如家鄉的曲子好聽,既然如因此,為何還要聽南邊的,本侯甚至覺得,北地小調別有韻味,對不對。」

    張瑾瑜並未說出原因,但是打壓的意味,顯而易見,江南那些學風,也該壓一壓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傲成那樣,恩科考試,全部是他們的人了,

    早之前在江南的時候,就發覺江南文風鼎盛,那些書院子弟,目中無人不說,許些有關朝廷的話,竟然敢當街議論,去年科舉,帶頭鬧事的也是江南學子,

    鬧得朝廷和陛下不安穩,如今自己作為主考官,會試那邊,副主考也是少不了的,這樣一來,先殺殺他們的銳氣,白鹿書院的山長,叫什麼來着,時間一長,再忙一點,人,名字就給忘了,

    管他是誰呢!

    「呃,老師說的也不錯,這個調子不好學不說,確實沒有陽剛之氣,聽得有些繞彎子,不過人人都說好,學生也不敢不說不好,其實,去了青樓時候,有窯姐陪着,什麼曲子,誰聽得出來,」

    宋興俊語出驚人,讓周圍不少人剛入門的學生,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許是察覺出了異樣,見到洛雲侯瞪着自己,臉色一紅,立馬知道說錯話了,一緊張,嘴都張不開,

    「會說話就說,不會說話就憋着,大庭廣眾之下,一點涵養都沒有,不是給你父親府上抹黑嗎。」

    張瑾瑜也算服了這些勛貴子弟,明顯是散漫慣了,說話沒個遮攔,訓斥一番,

    「是,老師,弟子知錯了,」

    斷斷續續回了話,還用手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這一次,臉是真的紅了,張瑾瑜擺擺手,讓其停下,目光看向西邊的台子。

    只見趙明生尋到江班主,把來意說明;

    「江班主,侯爺讓栗大家準備一下,唱牡丹亭山巒音,你呢,去台上,好好諷刺江南崑曲水磨腔,說的越難聽越好,可知道。」

    江班主身子一頓,面色有些難看,這不是合着跟江南打擂台嗎,他本就是一個小小的班主,如何比得上書院大家,

    「公子,可難為小老兒了,江南那些人,哪裏是好惹的,小的就一個戲班子,可扛不住啊。」

    見到班主如此反應,也在趙明生意料之內,笑了笑,

    「班主,自然是不需要你去扛,侯爺不是在的嗎,這是侯爺的意思,此曲調,是侯爺所定,與你無關,事你要辦的明白。」

    語氣上微微加重了一點,算是提點的意思,但落在江班主耳中,不就是威脅嗎,無法,只得點點頭答應,

    「公子放心,小老兒會做的,稍等片刻,找小女合計一下。」

    「好,靜等江班主的佳音。」

    一抱拳,趙明生完成任務後,就走了回去。

    街口攤位上,

    鄭王世子周正白,望着那邊拜師的場面,竟然也有了嫉妒之心,如今看來,最大的贏家,是洛雲侯,

    「老師,眾多勢力紛爭,沒想到最後得利的會是洛雲侯,座師之名定下,以後這些人,不就成了他身邊的助力。」

    範文海不知從哪裏,要來了一個酥餅,用油紙包裹,拿在手裏狠狠咬了一口,那叫一香甜,

    「世子,你只看到了表面,眼前的,不過是一些蠅頭小利,多少人都無所謂,鄉試,不算什麼,就算有人放了官,無非就是三個,最主要的是後面,會試和殿試,南子顯那個老傢伙,一直盯着,洛雲侯也只有這些人收一批,後面的,還能收多少,文官那些人精着呢。」

    範文海又咬了一口酥餅,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朝廷那邊,幾個老狐狸,都在想法安排自己人的官職,眼下這些利益,不過是放在前面吸引世人目光的,就算是他們這些王府的人,不也是準備上供的幌子嗎。

    「老師說的也對,無非就只是這些人,對了,老師,手下人傳來消息,最多五日的時間,咱們上供的隊伍可就到了,到了那時候該如何?」

    這也是世子最為關心的,各地藩王的封地,距離遠近不一,所以,上供的隊伍,在路上來的有早有晚,另有一點,隊伍多,人心就繁雜,

    到時候,也不知他們,能不能在京城站穩腳。

    「不急,隊伍來了之後,就在城外驛館先住着,想必,驛館的人,已經被忠順王給換的差不多了,咱們貿然進京城,不留下一些把柄給他,宮裏能放心嗎。」

    範文海莞爾一笑,如今各個勢力齊聚京城,眼線眾多,防是防不住的,那就反其道而行,坦坦蕩蕩的,讓所有人都看得見,這樣一來,暗地裏的文章就好做啊,

    所謂的燈下黑也不為過,至於其他王府的行動,想必也是一樣,除非是,西王宮家,和南王郎家,他們兩個異姓王爺的車隊到了,要麼帶頭進去,要麼最後進去,等還是不等!

    「老師說的不錯,越是捂着,他們越是要看,還不如大大方方拿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何最後,西王宮家,還有南王郎家,也要上供呢?」

    周正白顯然極為想不明白,他們這些王府做事,本就是帶有目的,太上皇那邊,已經去宮裏見了,雖然太上皇沒說同意不同意,可是那一夜的話語,里外算是默認,西王和南王同時來京城,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呢,

    「哈哈,世子算是長大了,學會去思考,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在咱們各地王府,準備車駕動身的時候,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畢竟養的眼線,可不是吃乾飯的,另外,動靜着實有些大了,把手上酥餅一口吃完,咽下去,笑了笑;

    「世子,你想想,既然知道了,咱們還都是打着盡孝的名義,你說西王宮家還有南王郎家知道後,會無動於衷,只怕京城的北王府,和東王府的那些人,早就等着咱們進城,一塊上供了。」

    範文海眼裏閃着莫名的寒色,俗話說四王八公,這四位王爺可是吃人的老虎。

    鄭王世子周正白,張了張嘴,似有所悟,未在言語!

    此時,

    攤位旁的百姓,有多擠了擠,往後退了許多步子,只見洛雲侯府的遊騎兵,領頭的一人高舉紅布,後面幾人端着托盤等物,舉着旗子跟在後面,一連多少隊伍跟了出去,消失在街口盡頭,

    而侯府西邊的西台上,江班主在後面,和自家女兒商議,如何去說這些話,

    「閨女,侯爺剛剛讓咱們去抹黑崑曲的水磨腔,為父心中還有些忐忑,要知道江南那些人,別的不行,嘴上的功夫,一個頂三,咱們小小戲班子,如何口出狂言,」

    誰知坐在那想着曲譜的栗姬,好像沒聽明白一般,回道;

    「讓你說就說唄,女兒都覺得水磨腔不怎麼樣,雖然有着江南柔弱,但不太適合北地人聽,女兒要是改得好,可比他們強多了,就算有人鬧事,就去找侯爺去。」

    這一番話,說的江班主啞口無言,不知女兒是真的有信心,還是說話說蒙了,不過想到女兒自小聰慧過人,比自己強多了,

    也罷,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索性從樂師那,借了銅鑼拿在手上,

    「」

    的一聲敲響,就上了高台,開始大言不慚的嘲諷一番;

    「諸位老少爺們,剛剛唱的是江南崑曲水磨腔,聽說是白鹿書院山長研墨時候,琢磨出來的,要小老二說,這曲調不過如此,只能合適那些娘們頭聽,酸軟無力,對不對!」

    說話的時候,一些江湖的渾話都喊了出來,能敢說水磨腔是娘們聽的話,在京城還是頭一回,不少學子還沒反應過來,

    好事者的百姓,哪裏管那麼多,起鬨吆喝的大有人在,

    也不知誰附和一聲,喊道;

    「對啊,我說怎麼聽的不順耳,給娘們聽的,那不就是了!」

    「哈哈,哈哈,」

    台下轟然大笑起來,旁若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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