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平陽賦 第七百零九章 先來後到懂嗎

    第709章先來後到懂嗎

    「人呢,都哪裏去了?」

    榮禧堂,中庭院落里,

    二太太一身白衣,好像寺院的蟬衣一般,滿臉肅穆,明顯是心情不好,站在廊坊的屋檐下,衝着院子裏喊道。

    聽到了太太的喊聲,

    不一會,

    屋裏忙活的丫鬟彩雲,彩鳳,金釧,玉釧等丫頭,趕緊跑了出來,在院子裏站成一排,低眉垂手立在那,不敢言語,也不知什麼情況,二太太這幾日,火氣有些大,

    見到無人開口,領頭的彩鳳先沉吟片刻,知道太太這幾日,心情不好,威嚴甚重,

    不得已,邁步走了出來,回道;

    「回太太,屋裏的人都在這了,剛剛奴婢們,在正堂花廳里,收拾屋子,所以出來的慢了一些,請太太責罰。」

    彩鳳幾人都是喘着氣,有人手上還拿着抹布,一看就是正打掃屋子,着急跑出來的,後來的玉釧幾女,更是低頭不敢言語,她們幾個丫頭,這幾日二太太好像氣不順,一點不好就是言語相罵,有時候,還動了手,在以往的時候,可沒有這些,就是不知道因為何事!

    「哼,收拾什麼,堂屋就那點東西,你們幾個,一上午還沒收拾完,幹什麼吃的,笨手笨腳的,不堪重用,彩鳳,你來說說,那件袍服可漿洗乾淨了。」

    二太太本就心煩,皆是因為那日,寶玉在榮慶堂內,當眾出了丑,被那幾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尤其還是一家人的姑娘恥笑,又因和孟家姑娘相親,那麼重要的事,到現在也沒有個回音,連隻言片語也未傳來,

    想來是不成了,不就是個文官家的女子,如何那麼傲氣,還有些埋怨老太太,這麼重要的事,也不和兒媳事先通通氣,倉促間,怎能不出錯。

    廳堂內,就是讓寶玉失了臉面,一想到這些,心中就有了怨氣,看什麼都不順,又逢恩科後日開考,時間上太着急,寶玉溫習功課時間不夠,萬一考不中,不是自己也失了臉面,所以這段時間,失了分寸。

    「回太太,奴婢從大奶奶那裏,拿來的狐裘袍服,都已經漿洗過了,並且晾曬乾淨,今個已經收回屋裏,疊放整齊,就等着寶二爺用着他金榜題名呢,那時候,珠大爺就是用着他,一次就中了,想來,上面還帶着文氣呢。」

    本是好話,彩鳳一個不留神,就把珠大爺科舉的事拿出來說,可惜賈珠早就去了,如何還能提起。

    二太太臉色一凝,心中就感到不快,本想呵斥,但是一想到文氣二字,是個好兆頭,就並未深究,這丫頭的話,搏個好彩頭才是,只是可憐了珠兒,

    「以後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府上的事用心去做,你們幾個,去老爺書房裏,準備文房四寶,研墨的東西帶齊了,後日要用,其他無關的東西,一律不准帶,都仔細些。」

    「是,太太。」

    彩鳳趕緊抿嘴應下來,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彩雲,趕緊去書房收拾,反正都是事先準備好的,直接打包就成。

    二太太一琢磨想到恩科考試,準備的東西遠遠不夠,皺着眉又想了想,考試的時候,飯菜都是自備的,饢餅什麼的也沒做,醬菜雖然有,但如何能入口,寶玉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

    「玉釧,你去後廚,讓柳嫂子親自做炊餅,給她說,是給寶二爺帶着考試用的,還有那八寶醬菜,也用陶罐一併裝好,另外,把老爺的水囊也拿着,洗刷乾淨,備好水,順便再讓柳嫂子,準備些干肉和糕點,也給寶玉帶上。」

    「是,太太,奴婢這就去。」

    幾個丫鬟,在二太太吩咐下,各自離去,腳下步伐也比平日裏快了許多,好像是急於逃離此地。

    看着一個個丫鬟走後,心底又想起彩鳳話,那狐裘大襖,雖然有着文氣,可未必沒有賈珠的怨氣,這要是耽誤了寶玉的前程,又該如何是好,可是,榮國府能有一整件狐裘大襖的,也只有老太太那,還有自己這裏,可惜,自己的那一件略有些小了,給寶玉也不合身,只有這一件合適,

    所以,

    前些日子,特意讓金釧去了李紈院子裏,瞞着她們,到西廂房存放賈珠遺物的庫房裏,把這件狐裘大襖找了出來,並且也沒有知會李紈,心底想着,只不過是一件衣物罷了,拿了就拿了。

    現在想來,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妥,所以立刻開口叫道;

    「金釧,你去把那件袍服,給抱過來,我在尋思着看一看。」

    「是,太太,」

    剛離去幾步的金釧,聽見太太吩咐,腳步立刻停下,欠身答應,心中雖然不解,但也不敢怠慢,一人就返回正堂。

    把早已晾曬好,疊起來的狐裘大襖,抱了出來,話說這個狐裘大襖,還是有來歷的,乃是史老太君的陪嫁之物,在當時可稀罕着,狐尾做成的領子和袖口,內襯錦緞,外附皮毛,尋常人家連見都沒見過,就算是她們這些下人,也沒見過這樣好的。

    只是早年間的那時候,賈珠大爺中了鄉試,可惜考試時候受了風寒,留下了病根,老太太見此,這才把這件衣物送給珠大爺,以備考秋闈之用,可惜,天意弄人,秋闈過後,雖然金榜題名,但是人沒熬住,就此西去,這件狐裘大襖,就被大奶奶李紈收了起來,老太太也沒要回去,好似是忘記了。

    可惜,

    現在又被二太太惦記着,給拿了過來,只是心中還有些陰影,畢竟是珠大爺的遺物,說不得有些文氣還有怨氣。

    看着金釧磨磨唧唧的,把袍服抱了過來,二太太終歸是睹物思人,漸漸紅了眼睛,要是珠兒在就好了,哪裏還指望寶玉再去外面闖蕩,養在府上,閒散一輩子,也是好的。

    但是現在,苦了寶玉,還要去走科舉的路子,可不是人都能吃的苦,

    「隨我進屋,把這件袍服放在供桌上,在上面在一些香灰。」

    「是,太太。」

    金釧也不敢多想,只得隨着二太太背影,一起入了佛堂,進了屋,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西面有一個書櫃,上面擺滿了佛經,

    繞過屏風,進了裏屋,則是空蕩蕩,只有一個寬大的供桌,放在東首的位子,上面供奉着佛主,和觀音菩薩。

    就偷偷看了一眼,金釧趕緊把目光收回,默念一聲阿彌陀佛,低着頭也不敢亂看,到了供桌前,就把袍服放在供桌側面,從香爐里,抓了一把香灰,輕輕撒在狐裘大襖上,用手抹了一把,而後緩緩退身,候着。

    「太太,好了!」

    「嗯,行了,你回去忙吧,」

    「是,太太,奴婢告退。」

    金釧低着頭,給二太太行了一禮,緩緩退後,到了外屋,趕緊走出了房門,到了門外,又反身把屋門關上,只留下二太太一人,跪在佛堂蒲團上。

    二太太心思憂慮,點上了一束香,虛誠的跪拜在那叩首,嘴裏念叨着菩薩保佑云云等。

    倒是賈寶玉的院子裏,

    現如今素來是安靜了許多,以往賈寶玉和自己身邊丫鬟打鬧的情形也沒有了,尤其是西屋,更是應了政老爺的話,給清掃乾淨,佈置成了書房,專門供着寶二爺讀書之用,窗戶前面的院子裏,還讓僕人搬來一座假山,立在那,說是擋着什麼煞氣,所以,進了院子,也不能直接看清院子裏的佈置。

    麝月和襲人,在內堂屋裏,一起翻箱倒櫃,各自給寶二爺準備帶着的衣物,不斷的挑挑揀揀,不知選哪個好,只有賈寶玉一人,無精打采的坐在書房裏,煩悶的躺在椅子上,心頭思緒萬千,終日裏打不起精神,

    竟然還想着那日裏,孟家女子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沒見過,那麼身材高挑的,酥胸豐臀,總覺的此女吸引自己,但是一想到林黛玉那清麗面容,飄逸的神情,心中隱隱作痛,為何林妹妹不正眼看自己,一心想做那什麼,勞什子侯府平妻,不是寄人籬下嗎,洛雲侯身子精壯,如何受得住。

    又瞄了一眼書桌上的經意,更是煩躁,後日開考,還要三天之久,如何的煎熬。

    正想着,

    裏屋的麝月和襲人,也把衣物收拾妥當,畢竟是考試,也不能帶太多衣物,只能穿在身上,薄襖還有長衫各一件,

    而後又從外間的桌子上,把早就備好的糕點茶水,一人一個托盤,拿在手裏端了進去,二人躡手躡腳的去了書房,

    剛進了門,

    見到寶二爺悶悶不樂,麝月就和襲人對視一眼,有些擔心,寶二爺這些天,總是不開心,難不成是因為科舉的事。

    襲人笑着走過來問道;

    「哎呀,我的寶二爺,什麼煩心事,弄得悶悶不樂的,奴婢剛剛從後廚那裏,端來了蒸糕,可是您最愛吃的,您先嘗嘗。」

    也不管賈寶玉願不願意,伸手捏了一個,就往賈寶玉嘴邊遞過去,躺在椅子上的賈寶玉,雖說不有些不情願,但也沒有攔着,張口咬了一口,軟糯香甜,還真是柳嫂子的手藝。


    見到人吃了東西,襲人也鬆了一口氣,麝月臉上也有了笑容,先是倒上一碗茶水,就靠在寶二爺身後,

    「寶二爺,您有什麼煩心事,也給咱們姐妹二人說說,說不得有好法子讓二爺開開心,」

    賈寶玉依舊半躺在那,一想到要參加恩科,就渾身無力,無精打采的說道;

    「能有什麼煩心事,還不是恩科的事,那麼快就到頭了,經意書策還沒溫習完呢。」

    瞧了一眼還有半本之多,賈寶玉也不知哪裏來的想法,一口把蒸糕吞下去,坐起身,喝口茶水送送,又捧起經意看了起來,萬一自己中舉,林妹妹是不是會多看自己一眼,

    只是這樣子,卻讓身邊服侍的二女有些驚訝,寶二爺變化極大,是不是太快了一些,麝月還想開口問道,就被襲人拉着衣袖攔着,瞪了她一眼,就拉着麝月出了書房,

    到了書房外,麝月嘟着嘴,有些不情願,

    「襲人姐姐,話還沒說完,你就拉着我出來,怎麼不多問一問,」

    「問什麼,你沒看見寶二爺在溫習功課,就還有兩日了,在那耽擱下來,萬一被太太瞧見了,有你好看的。」

    襲人也沒有好話陪着,屋裏的幾個人,就數麝月最能折騰,如今是寶二爺緊要關頭,再也不能像平日裏一樣將就了,所以臉上,罕見有了嚴肅的神情,

    麝月見了,努了努嘴,也沒敢出言反駁,

    「好姐姐,別生氣,這不是心疼二爺嗎。」

    「行了,把裏屋桌子收拾一下,我去後廚看看,寶二爺飯菜做好了沒有。」

    襲人見麝月服軟,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都是一個院子裏的,多幫襯為好,吩咐完,也帶着兩個丫頭,出了院子,奔着後廚而去。

    麝月僅僅是氣的跺了兩下腳,不得已,自個獨自進屋,把那些凌亂的衣物收起來,畢竟在院裏,襲人說話的分量,還是有的。

    寧榮街口,

    張瑾瑜騎在馬上,頭頂着太陽,滿臉的無奈,堂堂一個侯爺,淪為監考的老師了,找誰說理呢,

    回頭看一眼身後,幾大車跟着,倒也沒有剛剛煩心的事,就當是度假了,

    「侯爺,那五車酒水怎麼辦?前頭的弟兄們來報,侯府準備的百餘名親兵,已經拉着東西,去了皇宮,剛剛傳話的弟兄也跟着去了。」

    寧邊臉色一紅,就是剛才的時候,派人傳話的親兵,只去了一波,在東市時候,卻沒有派人傳話,所以侯府備着的人就先走一步。

    張瑾瑜神情一頓,今個都巧了,算了,府上就不回去了。

    「那就不往北走了,直接去崇文門,等他們進了含元殿,立刻搭建帳篷,所有親兵,都在睡在帳篷內,無故,不得入殿,寧邊,到裏面,給弟兄們提點一下。」

    「是,侯爺,」

    寧邊一抱拳,正色回應。

    至於長公主殿下送的酒水,說是五車,但也沒多少,一車六壇好酒,也不過是三十壇的量,帶着就帶着,萬一還能解渴呢。

    「那些,酒水都帶上,也沒多少,另外,再去派個人,去給襄陽侯柏廣居傳個話,讓他今晚就去含元殿,也別等明日了,人家儲年大人都來了。」

    「呃,是,侯爺,不過,侯爺,咱們這樣催人家是不是不太好,這才剛剛過了晌午,就到人家府上傳話,」

    寧邊感覺有些不妥,這還沒到時辰,這麼着急,也就不太好吧。

    張瑾瑜嗯了一聲,好像確實不太好,又不是上門要債的,哪有用膳的時候堵人家門的,太不上道了。

    「嗯,說的也是,那就等安頓好之後,再晚一些派人過去,反正,今晚必須尋他過來,不然心裏不痛快。」

    張瑾瑜都嚷了一番,何止是心裏不痛快,自從前些日子,上門首輔大人府邸喝喜酒,見過一面,這人就不見了蹤影,連個消息也沒有,一天天的,也不知忙些什麼。

    再看看街上,也沒了多少百姓的身影,就揮揮手,

    「弟兄們,直接去崇文門,快一些,大熱天的,」

    隨即,

    車隊速度加快了一些。

    馬車軲轆的吱呀聲,聽得人有些煩躁,又看到街角的酒肆,裏面熱鬧非凡,不知是燉的什麼肉,那香味飄來,食慾大振。

    張瑾瑜咽了下口水,看了一眼天色,娘的,這不是折磨人嗎,

    但是留下來吃飯,這些東西有些扎眼,關鍵還有人在宮門口等着呢,罷了,忍一忍,

    「寧邊,你去借街口那個酒肆,看看掌柜,煮的什麼肉,買上一些再回來,看有多少,多買一些。」

    「呃,是,侯爺,」

    順着侯爺指的方向,果然,街角的酒肆里,飄來陣陣肉香,

    「侯爺,您要是餓了的話,不如吃完再走?」

    寧邊也是好意勸慰了一下,

    張瑾瑜雖然心動,可是事還那麼多,如何能浪費時間,

    「哪有時間啊,皇宮那邊還等着呢,」

    「末將多嘴了,這就去。」

    寧邊也知道侯爺不容易,嘞了一下韁繩,調轉馬頭,就飛奔過去,

    而後一個翻身下了馬,

    進了酒肆,

    「掌柜的,你們屋裏煮的什麼肉?」

    進了門,

    寧邊趕着時間,就朝着掌柜的喊了一句,

    掌柜的一回頭,看見是一位軍爺,不敢怠慢,

    「軍爺,您來得巧,正好是小老爺,早晨開門的時候,從獵戶手裏收的兩條鹿腿,都燉了一上午了,火候剛剛好。」

    眯着眼,

    老掌柜笑呵呵的回道,這種上等肉色可不常見,

    寧邊一聽到是鹿肉,眼神一亮,正好,侯爺這段時間有些勞累,有鹿肉也能補一補身子,想也沒想,十兩重的銀子就重重拍在桌上,

    「掌柜的,那些鹿肉,本將全包了,用食盒直接裝起來,有多少,裝多少。」

    「呃,這。」

    本以為掌柜的會爽快答應,哪知道,老掌柜臉上有些為難神色,支支吾吾也沒答應,

    正想問,

    忽然從樓梯口傳來一句話音,

    「誰那麼不長眼,先來後到的規矩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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