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修仙 第五十九章天外天之刑餘者

    東海城外，八公山上，青蓮居士端坐雲床，正在默運玄神，參悟《青蓮劍歌·蒿里行》。

    一道堅韌如絲的劍意精神，自眉心祖竅分裂出來，倏忽之間上窮碧落下黃泉，遊走冥土五山之間，在泰山府君門前流連。

    稍後，劍意精神又前往東方桃都山，拜見過啖鬼食怪，嫉惡如仇的守山大神虓。

    青蓮居士嘗試着與其對話，聽到了一些上古時期的秘聞，知悉了一些上洞仙真的陳年往事，不免有些唏噓。

    捱到分神化念的劍意精神返回本體，不可思議的是，與冥土五山諸位高真神聖相談甚歡的秘聞，竟然忘了個一乾二淨。

    青蓮居士有些哭笑不得，卻也無可奈何，打量着明年開春時，神魂念頭飛上雲天，經受春雷的雷霆洗鍊。

    到那時，想必神魂精神就能堅如磐石，能夠牢牢記住上古神聖的齟齬低語。

    驀然間，無知婦人念叨自己的名諱，青蓮居士就此被人打斷念想，不由得冷哼一聲，好歹按住了遷怒的念頭。

    「攀扯上曹氏的諸多藤蔓，雲深不知處的胡家嬌娃，怎麼會如此不懂規矩？不給她一個報應，不知道本居士的厲害！」

    青蓮居士伸手一拍頭頂，八瓣天銅頂陽骨攢出一朵拳頭大的青蓮骨朵。

    骨朵綻放，蓮花盛開，凝聚出一顆青蓮法水，色澤蒼翠，盈盈欲滴，倒映着偌大天空，仿佛將天地收入其中。

    就在青蓮居士屈指，即將輕彈射出時，東海城曹家家勢氣運陡然勃發高漲，合半城之力，衝起一道貫日虹橋，色分五彩，又轉成七色。

    「嘖！曹家霉氣晦氣盡去，正在走鴻運，步入康莊大道，萬萬不可與其對敵，須得避讓一二！」

    青蓮居士心裏還有許多不忿，突然腦海里一道靈光閃過，想起神魔大唐時，狠人晁良貞挖地三尺，鞭打「凶太歲」的故事。

    以值年太歲的兇橫霸道，那晁良貞正走時運時，竟然也奈何不得。

    當然了，時運到頭後，晁良貞下場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倘若是下場悲絕悽慘，晁某人定會被私人筆記雜錄寫上一筆。既然沒有下文，以我看，定然是轉成劍俠般的人物，受到師門庇護！」

    青蓮居士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明明知道曹家有婦人謀劃自己，卻還能按捺得住。

    僅僅起身下了雲床，在自己入駐繼承威靈公的洞府里，來回踱步一陣，發散了鬱悶之氣，這事就算揭過了。

    「這顆天露不可虛耗浪費！我就與曹家結份善緣吧！」

    能聞風望氣，窺視世家豪強運道的方外之人，東海城有幾個，城外八公山、安其山、靈山江里，的確是有那麼幾位，屈指數來也有七八。

    青蓮居士隔空送了一顆青蓮法水點化的天露，就有一絲道韻落在曹家大宅里，許下一份渡人入道的因緣。

    幾個曹家供奉術士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卻因紅塵紛亂，精神靈識蒙上了厚厚的塵埃，看不清辯不明了，以至於與機緣失之交臂。

    曹家諸位姨娘們，都是宮斗、宅斗、內鬥的一把好手，心思早就壞了，哪裏會注意得到天露降臨。

    至於幾位曹家公子，一個個機深智遠，腹有鱗甲，統統都是胸有溝壑，頭角崢嶸，很有廣大牛馬的主人翁精神，根本不可能入道。

    於是，那滴天露不偏不倚的落在鬧鬼院子，被具有曹家血脈的大頭鬼嬰得了去。

    那條牽住陰陽界、穿過生死關的臍帶，原本就此脫落下來，可是鬼嬰偏偏強留下來，甚至不惜鑽進母親體內。

    越發恐怖的蛻變就在當下，死而不腐的屍體，因愛生恨的怨魂，竟然在天露襄助下，轉成訶梨蒂羅鬼子母神咒怨。

    可惜，曹家正在走鴻運，哪怕衛小娘轉成鬼神之體，擁有半神之姿，也不敢輕易冒犯。

    失血過多而面色慘白的衛小娘，看向曹家沖天而起的血紅雲柱，瞳孔脹大，漆黑的眸子透露出刻骨的仇恨。

    不過，當她伸手撫摸着腹中未降生的孩子，卻溫柔如水的仿佛陽世生人，冷如鐵石的面目，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東海城城東跑江湖的丹青博士，正在與人商談着《紅粉骷髏戲幻圖》和《六道地獄變幻圖》的買賣，驀然間臉色驟變，難看極了。

    三言兩語過後，竟然主動開口，打發走了有意購買兩幅畫軸的江湖術士，弄的那人摸不着頭腦，以為丹青博士開出天價，是失心瘋了。

    丹青博士正是五台派劍俠衛秧生，曹家衛小娘的嫡親兄長，拜師混元手陳琨坐下，前後不過三五年，就學成下山了。

    他天資不足，充其量只是一個劍鞘，駑直且愚鈍，原本想下山斬塵緣，斷了世俗的念想。

    沒想到，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衛敷竟然被曹家娶過門，還有了身孕。

    五台派秘傳《元元劍經》最能斷人根骨，衛秧生好死不死的看了嫡妹一眼，竟然發現她身具劍骨，還是萬中無一的「玉壺春水」。

    遺落民間荒野的道種、梵子，不知道有多少，可是自從衛秧生得知親妹擁有劍骨，就想着度她入道。

    可惜，衛敷嫁給曹員外後，陷入榮華殿、富貴鄉，早就墮落成了深宅大院裏的庸俗婦人，沒有絲毫向道之心。

    這柄「春水劍」就此蒙塵也就罷了，衛秧生沒想到的是，親妹竟然死於難產，與生俱來的劍骨，竟然也不知去向。

    「劍骨又回來了！阿敷生死不明，似死似生，介於兩者之間，似是被高人煉化成了某種外道鼎爐！簡直可惡至極」

    真正的幕後黑手此時也慌了精神、亂了手腳，孕育妖劍靈胎的鼎爐，竟然轉入六道輪迴地獄道，成了鬼子母神這般的遮奢人物，棘手到連自己都麻爪了。

    「究竟是誰，敢壞貧僧的煉劍法事！即使窮搜九天十地，也要找出來，真火煉死！」

    幕後黑手隨手一揮，驅散了命運迷霧，隱約看見雲深不知處的深處，窺見一座高聳入雲，有些殘破的帝姬聖像。

    一雙清涼如水的金色眸子看過來，幕後黑手渾身上下瞬間燃起太火，千年道行攢成的三花五氣，頃刻間削掉三花，封住五氣。

    「娘娘聖壽！娘娘聖壽！」

    幕後黑手瞬息間墮落成凡人，雙眼失明，左耳失聰，幾乎昏厥過去，口中不停念叨頌聖曲，才堪堪保住性命。

    話說回來，羅傑得了曹家信任，隨口說了句，要一隻五年份的雄雞，立即就有人下去張羅了。

    沒過多久，就有曹家家生子得了信鴿消息，說城南九賢鄉有料，原本是養雞大戶人家的司晨報曉雞，礙於曹家的面子，不得不割愛。

    其中有多少曹家子添油加醋的軟話，要賣個大大的人情的本意，羅傑已經沒法分辨了。

    「至少走一遭吧！」

    煉製雞骨釘的流程經過，在羅傑心裏稍縱即逝，其中許多步驟有些血腥，場面十分難看，只能強行忍住了。

    沒想到，負責傳話遞消息的曹家子用力拍着胸膛，一口應承下來。

    「走什麼走？吩咐一聲，那家人自然會主動送貨上門！」

    這世家豪強的底氣，就連奴僕般的家生子，也沾了光似的，臉上頗有些拿喬的自矜。

    「那就這樣吧！我們等等看」

    這一等不要緊，鬧鬼院子被白鵝潭的精神壓服一陣後，前後經歷了天露點化，一屍兩命的鬼子母神變，幕後黑手的無端窺視，削走千年修為。

    籠罩在曹家頭頂上的晦氣霉氣陰損氣，頃刻間消散的一乾二淨，只有鴻運天柱，幾顆若隱若現的星辰浮升沉落。

    「系統播報：東海城曹家得天時地利人和三元會合，渡過世事如磨劫，即將舉事揭旗反正，務必速速離開，免得牽扯在其中！」

    羅傑別的不信，貼心系統發送的消息，那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隨口交待一聲，「我去一趟城外亂葬崗平陰陽事！」，就自顧自的走出去了。

    曹家子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不過考慮到白鵝潭祭祀，得了水中靈神襄助，拔除了鬧鬼院子的血腥污穢，哪怕還有三分疑心，此時也不得不信了。

    不過，羅傑此人實在是貨真價實的「能人異士」，哪怕沒有人刻意囑咐交待，也有熟門熟路的曹家子，按照供奉術士的待遇，照搬給他套上。

    這不，羅傑剛剛出門，就有兩位孔武有力的護院跟上，就怕消息傳出去，走漏了風聲，擔心這位「能人異士」被其他幾家給害了。

    沒想到，羅傑看見有人跟上，一頭扎進破敗的坊市，沒落的街區里，慌不擇路的埋頭趕路，毫不意外的甩掉了兩位曹家護院。

    正想鬆口氣，恢復一下精神，眼看着到了地頭，正是白天都很少有人敢過來的亂葬崗。

    「我這是走着走着，就到了城外」

    根據系統播報的內容，有魅狐詳星拜斗，肯定是成年後，取死人骨，求取人形變化。

    「至少是得晚上，夜幕深重的子時，陰陽交歌的時候。」

    至於鬼狼吞血，三屍乘黃的怪異，說穿了，不就是食屍犬、墳塋狐嘛！

    羅傑說服了自己，混不在意的往前走去，沒想到沒走多遠，腳下突然打滑，整個人往前摔倒在地上，差點落到了嘴啃泥的下場。

    突然間，一具無頭屍體從天而降的掉落下來，隨後一個方圓畝許，小山包似的頭顱鎮壓住了無頭屍。

    羅傑看到頭顱狀山岩表面有斑駁紋路，仔細看，發現「常羊」二字。

    想再仔細看看，沒想到，無數藤蔓瘋狂滋生，竟然遮掩住了岩山形似頭顱的特徵，變得平平無奇了。

    久未上線的帝君超我分說着：「常羊山！天地盡頭，大道之外，天帝斬首斗神，封鎮頭顱而成，天外天之刑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