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俠運起提壺功,單手提拉着一位臉色慘白愣頭青趕路,身後跟着稱心快意「大口發」。
他時不時看一下前面,沒出風頭卻倒了血霉的狗東西,黃潤發心裏此時舒服極了。
沒想到,兩位扛着自家兄弟的下山獵戶,腳底下一滑,順勢離開季華路,拐進了比里弄寬敞不了多少的榴苑路。
大口發驚訝的發現,蘇大俠停了下來,沉吟了片刻,才走進榴苑路里。
黃潤發心裏有些好奇,快步走過去,半個身子踏入里弄,就聽到愣頭青悽厲慘絕的嚎叫,竟然連蘇大俠點了他脖子上不知道具體在哪裏的「啞穴」,都被這鬼哭狼嚎聲強行沖開。
大口發雙眼精光一閃,盯向了哪只愣頭青,發現他的一隻左腳,竟然踩在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佈置的捕獸夾里,鏽跡斑斑的鐵夾子,狠狠的咬住這傢伙的小腿。
往外滲血的傷口,微微扭曲,不那麼筆直的腿腳,黃潤發心裏估摸着是骨折了。
大口發心底一陣感同身受的惡寒,隨即就是止不住的慶幸。
「如果沒有這隻愣頭青主動跳出來胡攪蠻纏,我就會被蘇大俠裹挾着,追到這裏時,肯定是我不一定哦!蘇璨右手搭着我肩膀,他這個人站在左邊,現如今愣頭青站在左側,應該受傷骨折的人,原本是蘇大俠!」
黃潤發腦子裏靈光連閃,隨即發現愣頭青不是代替自己遭了池魚之殃,而是給蘇璨蘇大俠擋了一次血光之災。
不然的話,一表人才的南海鎮蘇家大少,至少會斷了一條腿,殘了、瘸了、拄着拐。
「乖乖!那就是從風流倜儻呂洞賓,轉成鶉衣百結鐵拐李啊!」
此時,愣頭青痛呼哀嚎,驚動了轉道到此,倉促之下,埋伏在附近的西樵十三郎。
除了受傷的四個人,一個個下山獵戶出現在里弄兩側的牆頭,手裏掄出磚頭、鵝卵石,噼里啪啦的下了一陣石頭雨。
蘇大俠冷笑一聲,乾脆將動彈不得的愣頭青抗在背後,仗着這塊肉盾,原地轉身,腳步輕快的走出榴苑路。
看到大口發沒有逃走,反倒是湊近過來,蘇璨輕輕一笑,笑的黃潤發整個人都麻了,要不是看到蘇大俠毫髮無傷,愣頭青滿身是傷,頭破血流,還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愧是西樵山上成名多年的獵戶,這兵分兩路,誘敵深入,故布疑陣的兵法,用的很熟練嘛!也對,這兵法我可以用得,人家也可以用!」
不知道是誰,扔了一塊青磚過來,不偏不倚的,正中愣頭青的腳背,痛的徹心徹肺,腳背轉眼過後就腫成及第糕。
愣頭青卻沒有力氣罵人了,這回終於知道自己撞到鐵板,不僅沒有出到風頭,在街坊鄰裏面前爭到面子,還被人揉扁搓圓的狠狠耍弄的團團轉。
「這江湖江湖真不是普通人能玩的轉的!」
一塊鵝卵石打水漂似的橫射過來,正中愣頭青額角,原本還有一口活氣的傢伙,這回終於消停了。
「咿打死人了!西樵獵戶打死人了!」
大口發被蘇大俠幾句話嚇的臉色都白了,看到愣頭青被放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還真的死了。
蘇璨的麵皮微微抖了抖:「下山獵戶不要命!大口發,你背着這傢伙去槐棘祖廟,找老廟祝救命!人命關天,抓捕兇犯,我自己來!」
說完,蘇大俠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沾血的鵝卵石,五指稍微用力,就捏成了無數碎石,手指稍微攤開,故意漏掉細碎的石子,剩下至少十幾顆。
「夠了!」
話音未落,黃潤發就看到蘇大俠獨自一人走進里弄似的榴苑路,右手拇指一扣,用力那麼一彈。
牆頭上,倉促之下用光了彈藥儲備,還沒來得及備貨的下山獵戶,其中一位沒想到被兄弟們聯手轟出去的蘇大俠竟然又回頭了。
一時不慎,竟然被一枚石子正中額頭,稜角分明的碎石深深的嵌進皮肉、骨頭裏。
要不是身邊的兄弟多,及時伸手拉了一把,他就會往前一頭栽倒在地上,不是撞到石板地面,弄的頭破血流,也會被摔個筋酥骨頭斷。
偏偏,此時此地,蘇大俠不停手,右手拇指接連彈射出石子,哪怕下山獵戶知道厲害,用手護住面門、咽喉等要害。
可是,石子軌跡極其刁鑽,每次都能射中獵戶們的軟肋,不是兩腿之間的二兩軟肉,就是丹田氣海,又或者是一擊即死的死穴。
隨着一枚一枚石子彈射出去,轉眼過後,一個又一個下山獵戶遭到重創,剩下的「西樵十三郎」在里弄兩側牆頭上,連臉都不敢露出來了。
二哥顧佳更是直接開口喊話:「大俠,饒命!有話好好說嘛,我們這麼做,也就是以防萬一,可沒有想到預伏到您老!」
就這麼一會,蘇璨也耗盡了體內的氣血,畢竟你《一指禪》裏隔空打穴的暗勁,不是沒有代價的。
趁機休兵罷戰吧!
這會,下山獵戶里的傷員又多了三個,加上胸口插刀的老大,脖子大如燈籠,又被割出氣道的八哥、十一弟,以及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小十三,人手都有些不夠分了。
二哥顧佳咬咬牙,決定禍水東引,反正自己身上揣着的寶貝,「西樵十三郎」根本壓不住,反倒是引來了殺身之禍。
這不,連禪城城裏,獨霸一方的毒蛇幫幫主石堅,面都沒有見上,自家兄弟就折了六七個,小十三幾乎就是一條屍體。
「蘇大俠,我們西樵十三郎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老,不知道用什麼賠罪,就以這件小玩意,當作謝禮吧!」
話音剛落,二哥顧佳不顧周圍兄弟們的勸阻,竟然真的掏出了山里無意中發現的寶貝,以普通手法,扔了過去。
沒想到,此物以拋物線落到榴苑路,凌空吹開了外面稀鬆包裹的破布,露出寶貝的真面目,一枚拇指頭大的銀亮丸子。
只是,它剛剛面世,藉助天光走了一點氣息,就爆發出無匹劍氣,別說這條里弄似的巷子兩側,遍佈肥厚青苔的牆面,被劈砍出一道道劍痕,就連地面鋪着的石板,照樣被砍出慘白的痕跡。
蘇璨對這玩意,簡直聞所未聞,破瓦奪舍的「本地軍」則是心裏瞭然,暗中驚愕不已。
劍丸!圓妥妥、銀亮亮,這是哪一位劍仙煉魔護道的劍器?不是說,此世元氣衰退,物質濃度大幅度提高,連道法都不能輕易顯聖嗎!
劍丸出世,神秘復甦!這是有域外大敵入侵,導致世界本身激活了防禦機制,開始着手創造英雄單位,又或者是天地內部出現了投機取巧,想要長生的蛀蟲?
還有一種可能,來犯外敵和內部蛀蟲同時出現,不然的話,這種仙劍品質的劍丸,一出世就釋放出無匹劍氣的玩意,根本不應該存在。
被世界本身具有的偉力,一點點的磨滅,就像亘古冰川,隨着歲月流逝,緩緩的融化消失,而不是繼續待在山巔上,隨時給山下的人類來一發滅頂之災。
蘇璨原本想過去撿起到手,可惜劍丸似乎與自己為敵,竟然拒絕了「本地軍」試圖染指的打算。
「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南明離火劍!」
蘇大俠稍微「觀」看了一番,就得到了不少詳細內情,暗自琢磨着。
「歲月承載着它的鋒芒,時間數不清煉魔的功果!南明離火劍出世,意味着魔道君臨,天地之間又要掀起無邊魔劫了。」
蘇璨看了一眼滴溜溜亂轉的劍丸:「可惜,我與你無緣,反倒是有人投石問路,借你之利,誆我入局,填那大劫之眼!」
南明離火劍再好,鋒芒與我何加?再則,此方天地道門遠遁,玄門不出,應該是抽乾所有投資離場了,反倒是旁門左道苟着苟着,苟活了下來。
魔道君臨,必有十劫凶災,再凶凶不過兵災,無論對外,還是對內,能把財政盈餘的盛世古典王朝,活生生抽吸成帝國黃昏。
想要興起兵禍連結的災害,無非是草原黑風白毛,北方的蝗蟲吃光糧草大舉南下。
蘇璨回頭看着北方,的確感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息,落在更遙遠的鮮卑利亞,提前醞釀着侵吞萬物的寒潮大災變。
「是人口太多了!世界內部九成以上的靈氣精神都被人類深度捆綁,不得不激活相應機制,破滅一部分人口,趁機割一波韭菜,連本帶利的回收沉沒下去的資金!」
隨後,蘇璨就深刻的察覺到,天地本身就是一頭無匹巨獸,看上去挺好的,可是這種吞噬自己的血肉,進化蛻變的路線,真的好嗎?
人是最寶貴的資產!就這樣過年殺肥豬似的宰掉吃肉,實在是太過於可惜。
世界晉升蛻變還有其它路線,無法對內收割,不如向外掠奪!
一瞬間,蘇璨腦子裏閃過建立天庭,作為天地的黑手套,對內收取血稅,遴選氣運之子升仙,對外則展開武裝到牙齒的戰爭要塞,以萬神一體的天庭和萬仙陣這樣大殺器征服收割其它世界。
「本地軍」一念,直達天聽,可惜僅此一念而已,並沒有滔天氣運降臨,只不過是稍微鬆開了無所不在的鉗制。
「我給天地提供了足夠開闊的思路,就只是被放開了修煉的權限,以及一點點的施法權這買賣做得!」
蘇璨嘴上說說而已,心裏已經明白,此方天地的天道意識非常活躍,沒準已經着手準備封神,以備天庭遴選,甚至直接開放成仙之路。
「最大的得利階層,就是苟活到現在的旁門左道一干人等,沒準提前提桶跑路的道門、玄門,也會受到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