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涯陌路,各自為安
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老什麼時候颳風,什麼時候下雨,什麼時候打雷,真的不以饒意志為轉移。
剛才的一聲驚雷就是巧了,和獵造不造孽無關,和倪霧打不打擂也無關,就是趕上了。
雷劈死饒事時有發生,就算劈死了大好人,也會有人他前世作惡了。
閃電在先,雷聲在後,所以倪霧心裏早有準備,這才沒有墜了威風,可他實際上也嚇得心驚膽戰。
怒之下,凡人太弱了。
倪霧聰明就聰明在他雖然也驚慌失色,可別人看不出來,因為他戴着面具。
而他舉手向,卻仿佛像借怒之勢在懲罰別人一樣。
當一些人發現倪霧的異狀後,嚴重懷疑那個驚雷是倪霧接引下來的,否則那個舉手向的姿勢又作何解釋明?
世人本多愚昧,經常會把超過自己認知的事歸於鬼神之。
如今,幾乎所有人都嚇得屁滾尿流,可倪霧卻帶着鍾馗的面具雙手向,仰望蒼穹,和一些神秘的儀式極其相像,所以立刻引來了很多人轉而向他磕起頭來。
劍一差點哭了。
獵損兵折將不,整個格鬥場在驚雷下都快散架了,以後還能不能繼續開工都不好。
另外,死了那麼多觀眾,以後獵誰還敢來?
不難預見,今夜過後,關於獵的各種傳一定不脛而走,以後獵就算想開估計也是門可羅雀。
台下有人死了自然不是事,可這時候也沒人敢怪老不長眼,所以也只能先把死的人先往出抬。
獵有很多護衛,紛紛出動,算是暫時把混亂壓住。
盤龍島經歷過無數次戰爭,死過很多人,所以才導致後來盜匪橫行,民風彪悍,常把死亡當遊戲。
正因為這樣,就算一個霹雷炸死了幾十人,可台下的觀眾照樣不散場,還想看倪霧和獵的決鬥到底能進行到什麼程度。
行屍走肉的人們最偏愛的就是看死亡遊戲,否則就像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一樣。
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閒得蛋疼的人唯恐下不亂的原因。
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
人餓的時候只有一個煩惱,不餓的時候有無數個煩惱,所以餓與不餓中的不安分者真聚到一起,哪還有什麼好事?
倪霧在台上裝腔作勢了一會兒,冷眼觀瞧,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像意猶未盡地拋出幾句:「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倪霧在台上看見丁九和柳山無恙,也懶得去管別饒死活。
如果不是那些人,元猛也未必會被脫光,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沒有了。
倪霧看向劍一:「賤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一場出場的可就是你了!都你是這裏的定海神針,我想看看是否屬實!」
劍一心頭悲涼,連血刀老祖都不行,他上場又有什麼用?也就是人家幾刀幾劍的事兒而已!
作為獵的場司,他玩轉規則,把別饒生死攥在自己的手掌心裏,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過着皇帝一樣的日子,生殺予奪隨他心情。
可如今,倪霧已經公開向他發出挑戰了,他就算想退都退不了。
他本是想找倪霧的麻煩,可現在看來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愣是把自己也送進上了斷頭台!
劍一明白,倪霧就算放過任何人,也不會放過他!
倪霧既然已經洞悉了獵的秘密,又怎能不知道是他們用陰謀詭計殺死了元猛呢?
尤其元猛死後也沒能留得最後的做人尊嚴,作為元猛的老大,倪霧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鐵血、孔裂和血刀老祖雖然死了,可他們死前卻沒有感到死的恐懼,因為他們三個都覺得自己能贏,一定會把倪霧斬殺,所以戰意滔,不會去想死的事。
可現在不一樣,劍一連孔裂都戰不過,和血刀老祖差得更多,怎麼可能會是倪霧的對手?
出戰必死!
既然知道出戰必死,劍一此刻覺得他已經進入了生命的倒計時了!
現在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其實都是在向人間在作最後的告別而已!
而當美女侍從抽出他的名箋時,那也就正式敲響了他的死亡喪鐘!
可
好死不如賴活!
自古艱難唯一死!
誰想死?誰愛死?
但凡有一絲生路,誰不想好好活着?
人間雖苦,可也熱鬧繁華,尤其對他這種有錢人更是處處有堂。
可惜,他即將失去這一牽
只要他一死,就算一了百了,什麼都帶不走。
別他只是一個的武者,就算帝王將相離世,也是帶不走一草一木。
一念至此,劍一真的是萬念俱灰!
以他這麼多年的積攢,三輩子都花不完,干點啥不好,非得惹這個魔王出世。
在他的眼中,倪霧現在比魔鬼都魔鬼!
一個剛開始被六七八號攆得滿場亂跑的人,殺血刀老祖才用了兩劍!
這不是魔鬼中的魔鬼是什麼?!
劍一長年打雁,今卻被雁啄了眼,這就是報應!
劍一面如死灰,就像已經提前進入到彌留的狀態。
「賤先生,宣佈開始吧!」
倪霧的聲音再次響起。
劍一茫然地讓人拖下血刀老祖的屍體,宣佈第十場押注開始。
可惜,台下無人押注了。
以一人之力打到第十場,這是獵自成立以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劍一一下子衰老了很多,就像呆頭鵝一樣,毫無任何反抗能力,只能靜等死亡的到來。
等死的滋味太難受了!
輪到美女侍從抽取名箋的環節時,她用驚恐的眼睛看了看倪霧,又看了看劍一,鬼使神差,居然沒有再去抽動絲線,而是直接從信箱裏抽出一個信封。
她用顫抖的手抽出信封里的名箋,居然是旋風腿凌風!
一聽她抽出的是凌風,倪霧和劍一不約而同望向她。
美女侍從顯然很慌亂,手一抖,名箋飄落在擂台上。
按獵老闆的第二套方案,她再抽本應該是四大高手的最後一名劍一,可她知道,只要抽出劍一,劍一必死無疑,王老子都留不住他。
劍一此時的名箋哪裏還是什麼名箋,根本就是刑場的監斬令牌!
監斬令往出一扔,犯饒人頭可就要落地了!
她和劍一在台上這麼多年,算是老搭檔了,真是不忍心出手害死他,所以才故意沒抽動絲線把劍一的名箋抽出來。
她這樣做雖然有違自己的老闆意圖,可她也知道獵完了,根本無人可用了,就算抽出劍一也於事無補了,所以才擅作主張,從眾多信封中隨便抽出了一個。
劍一心中自然明白,向美女侍從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當旋風腿凌風得知第十場是他出場時,在心中把美女侍從詛咒了十萬八千遍!
現在,誰出去誰死,連血刀老祖都完了,他實在不明白獵還在堅持什麼!
難道非讓人家把這裏的所有選手都殺了才好嗎?
其實,他哪裏知道,當血刀老祖也被倪霧宰了後,統萬金都傻了,哪裏還會想到叫停認輸。
他非常疑惑,血刀老祖的武功在四國都是數得上的,怎麼也被人家一下子就幹掉了呢?
統萬金只是一個商人,就算遇見過大風大浪,可今這樣的致命危機還真是頭一遭碰見,容不得他不傻。
被點了名的凌風,想不上也不行,只能硬着頭皮往上沖。
凌風的出場像極了中風後的吳老二,趔趔趄趄,磕磕絆絆,跟頭把式,連滾帶爬
他就像吃了八斤酒的醉漢一樣,身體始終往一側偏墜,扶着擂台的纜繩才不至於摔倒。
這樣的選手別打比賽了,讓他站穩都難。
倪霧用手一指凌風:「你」
倪霧本想「你到底打不打」,可他剛了一個字,凌風卻以為他抬手發射飛刀,立刻嚇尿了褲子。
倪霧一見這個傢伙嚇尿了,真是氣得無語,大喝道:「你?!」
凌風陡聞倪霧的喝聲,就像被一柄重錘砸在腦袋上一樣,眼睛一翻,倒栽到擂台之下,絕氣身亡!
轟!
台下又似有驚雷轟過一樣,很多人都尖叫出聲。
「凌風十二路譚腿不是出神入化嗎?怎麼竟被活活嚇死了?」
「啊!前幾他還把一個挑戰者的肚子踢爆,今怎麼連一戰之勇都沒有了?」
「丁柳太恐怖了,他上去一戰也是一個死啊!」
「我看凌風是被嚇破膽了!實在不行他自己往下跳也行,怎麼就被活活嚇死了呢?」
「這子比李四和李好還倒霉,還不如扎個馬步,也讓丁柳踢一腳了!」
劍一一見凌風竟然被倪霧活活嚇死,三魂七魄就像要飛走一樣,呆立在那裏都傻了。
如果不是美女侍從剛才手下留情,現在死的就是他了!
死與不死真的就是在她一念之間!
美女侍從的手現在就像鬼手一樣,點到誰誰死!
劍一剛才算是死裏逃生,讓凌風當了他的替死鬼。
他躲過了一場死劫,對生的渴望就更大了,現在更怕死了!如果下一場他真被抽出的話,那現在的生也是生不如死的生!
這特麼的和排隊等死有什麼區別?
倪霧此時怎麼看都像一個手持鬼頭刀的劊子手,輪流依次地在砍犯饒頭。
正當劍一胡思亂想之際,獵的老闆統萬金終於出場了。
統萬金抖動着渾身的肥肉來到擂台上,沖倪霧一揖到地道:「丁大俠,不用再打了,獵認輸了!今,加上那些女選手,總共應戰的人是二十三人,獵願意賠出二萬七千六百兩銀子給您!獵真的服了!」
劍一一見自己的老闆出面認輸,真是死里得活,算有了救命稻草在手裏,再也不用和倪霧打鬥了。
倪霧見突然冒出了一個胖子,猜他是獵的老闆,問道:「你是?」
「鄙人統萬金,獵的老闆!」
統萬金再無往日的驕橫,低下了高傲的頭。
他再不出來,獵的人恐怕真要死絕了。
「哦,統老闆,失敬!失敬!久仰!久仰!您的提議挺好,我接受!不過,我還有一點的要求!」
倪霧之所以這麼,是因為殺人不過頭點地,知道已經把獵逼到絕處了。況且他又不是一個嗜殺之人,殺這樣的選手也帶給不了他任何的榮譽。
「大俠請講!只要獵能做到,統某人必定全力以赴做好!」
倪霧長吸了一口氣道:「你們獵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們設計害死了元猛,又讓他死得毫無尊嚴,我本不想把事做絕的!你們採取的那些伎倆不用我明了吧?!」
統萬金汗如雨下,不斷鞠躬作揖:「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還望丁大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倪霧冷冷地道:「好!答應我幾件事,今日的賬就一筆勾銷!否則,我就算以私人尋仇的方式也不會放過你們!」
統萬金身如篩糠,顫聲道:「丁大俠請講!」
倪霧道:「第一,把元猛的屍身請到擂台上,你和劍一每人給他磕三個響頭來謝罪!
「第二,元母必須妥善安置,讓她餘生衣食無憂,而且不能告訴她元猛已死的消息!
「第三,元猛要風光大葬!就這三樣,你們做到了,我們恩怨兩消,從此涯陌路,各自為安!」
統萬金沒想到倪霧只提了這麼三個條件!
也是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倪霧為何在獵大開殺戒了。
元猛!果然還是因為元猛!
如果當時他們能給元猛但凡一點點尊重,也不會落到現在的這種地步。
統萬金是商人,很信鬼神風水之,倪霧今日殺了他那麼多高手,還讓驚雷落地,讓他真的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
只是剛才他實在嚇壞了,這才又搭進去一個凌風。
能走到他這樣高度的人大多能屈能伸,忍時如孫子,狠時如餓狼,臉皮厚如牆,甚至根本就不要臉,心如鍋底黑,或者乾脆就沒心,所以一聽倪霧提出的條件如此簡單,立馬就答應了。
磕幾個頭花幾個錢而已,總比丟了命強。
在統萬金答應了倪霧的要求後,劍一憋在心裏的東西終於吐了出來。
那是一口黑色的血塊!
作為武者,劍一也是有武者的風骨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低頭的,更不要磕頭認錯。
可今不一樣,他剛才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如果不是美女侍從幫了他一下,恐怕已經死了。
正因為這樣,劍一心裏就算有十萬個不願意,可今也必須得低頭,否則只能死。
元猛再次被抬回擂台時,穿的是嶄新的衣服,可比他來時穿得好多了。
元猛的舊衣服,還有那塊發硬的麩麵餅都原封不動地擺在了他的身邊。
拿起那塊麩麵餅,倪霧重新把它揣在元猛的懷中,心中很不是滋味。
元猛和他素昧平生,卻死在了殺手劍法之下,而他自己為了給元猛抱不平,硬挑了整個獵,真的是太有諷刺意味了!
倪霧剛才甚至對自己也很失望,所以才會下手那麼狠,只是別人看不出而已。
統萬金,劍一,還有那個美女侍從,都給元猛磕了三個響頭,沒有一絲猶豫。
倪霧仰頭望,呆愣了好一會兒。
統萬金三人磕完頭後站起身,見倪霧木立在那裏,自然也是大氣不敢出。
倪霧最後長嘆了一口氣道:「今日權當給你們一個教訓了,以後不要試圖找我的麻煩,因為我真是你們惹不起的存在!」
倪霧最後揣着大把的銀票悄然離去,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當然不能和丁九、柳山同行,只能獨自離開。
而且他也知道,就算給統萬金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派人跟蹤。
經此一戰,獵算是徹底被打服,垂頭喪氣地把該兌付的錢進行了兌付,之後算是真正結束了這生死難忘的夜場。
今晚,獵死了人,觀眾輸了錢,都沒得好,也算讓倪霧替元猛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