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暮色降臨。
入夜。
星空之上,皓月彎彎,長安的夜晚,景色安靜,靜謐中卻透露出讓人迷醉的樣子。
城郊之外。
數萬兵馬長途奔襲而來,距離長安,不足十里了,蓄勢待發之中。
賈詡把主將都叫到了主營之中。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們可以選擇離開,現在離開,我不會強迫你們做任何事情,道不同不相為謀,日後珍重便是!」賈詡看着眾將,淡淡的說道:「但是,如果你們率軍進了這長安城,形同謀反,我們就得生死一體,背叛者,天涯海角,絕不放過!」
「哼!」
武威營副將李重冷喝:「他們敢殺主公,反了就反了,怕什麼!」
賈詡不言,目光看着幾位主將。
「武威營上下,願為主公赴死!」胡安向來寡言淡漠,但是卻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他開口就是絕殺,今日的武威營,是可以為了李桓戰死到最後一兵一卒的。
「我武毅營不是三心二意之徒!」
第五巡咬着牙表態:「主公對我關中將士,並無差別對待,如今既已奉明公,當為主公死戰到底!」
沒選擇。
就他麾下武毅營主力,關中將士佔據也就是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是西涼兵卒,即使是關中將士,都已經被李桓收心了,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進了這長安城,我要當主將!」
馬超桀驁不馴的說道。
他本來就沒有把天子放在眼中,太師都敢反,反那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天子,根本就不是事,他更想做的,是武昭營的主將,他是行伍之人,看得出武昭營的戰鬥力在蛻變,但是賈詡一直壓着他。
「事已至此,我不能代表皇甫家,但是我代表我自己!」皇甫酈是最難受的,但是到了這一步,他知道,必須要選擇,不選擇,就只能離開:「願聽令而行!」
「戰!」
「殺入長安城!」
「為主公討一個公道!」
幾位主將開始表態,眾將的心思也徹底的放縱起來了,開始竭斯底里的叫起來了。
「那就進城!」
賈詡深呼吸一口氣,道:「第五巡,馬超,你們進城之後,封鎖未央宮,不許進出!」
「諾!」
「胡安,你率領武威營,盯住了飛熊騎兵和隴西營!」
「諾!」
「此戰若能不戰而得勝,自然最好,但是要是開戰了,一個原則,速戰速決,不影響長安百姓,不得侵害長安百姓,軍規我相信你們都在背,我再重申一次,軍規如山,犯軍規者,斬立決!」
「是!」
眾將嚴肅的回應。
武字三營,第一課,就是背軍規,軍規是李桓定下來的。
「進城!」賈詡下令。
三營主力開始朝着城門的方向而進軍。
而這時候,城門已經打開了。
鎮守城門的是李真,李真親自來接應賈詡,大軍進入長安城,沒有絲毫的阻礙,馬蹄聲開始在大街上響徹起來了
「李桓大軍回長安了!」
「已經進城了!」
「這回麻煩了!」
城中各方勢力都在盯着,卻沒想到,李桓大軍從陳倉拔營回來,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如今更是順利進城,直接成為了長安城之中,最強大的一股兵力。
更重要的是,他們能想到李桓會發難,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徹底。
「李君臨的主力圍住了未央宮所有的宮門口,還把北軍八營給堵在了營門,不得進出半步!」
「這是第幾次了!」
「第三次了!」
「好大的膽子啊!」
「看來這一次,是真把這位李屠夫給惹毛了!」
李桓主力兵圍未央宮,引爆了整個長安城的議論,甚至宮裏面的人,都戰戰兢兢起來了,他們生怕這一次,李桓部下會不顧一切的攻打未央宮。
「李君臨踏馬的瘋了,他連太師府都開始屯兵了!」
「這是要幹嘛!」
「要反了嗎?」
「他們活膩歪了吧!」
「圍了未央宮就算了,太師府都圍,他們想死啊!」
當李桓麾下主力武威營出現在太師府,把飛熊騎兵和隴西營主力對壘起來了,整個長安都能感覺到那滔天的殺意。
亂了!
全亂了。
如果李桓主力兵圍長安,殺入未央宮,甚至是弒君,他們都未必會意外,但是李桓直接衝着太師董卓去,這就讓朝廷上下,不管是保皇黨還是太師黨,都受到了強烈的驚嚇。
這要是打起來。
長安城肯定要亂,而且大亂,甚至會重複當初雒陽城的悲劇,雒陽城因為戰場,百萬人的一座城池,如今那是寸草不生,幾乎是沒有人了。
多少屍骨都沒有人收拾啊。
若是長安城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恐怕很多人都活不下來了。
太師府。
堂上。
董卓那滿臉鬍鬚的臉頰陰沉如水,一雙眼瞳如冰,他拍案怒喝:「李君臨好手段啊,半死不活的,還能讓手下如此忠心,當真是我西涼好男兒!」
「主公息怒!」
眾人頓時匍匐,戰戰兢兢的勸諫起來了。
「義父,你只要下令,某立刻出擊,把這些犯上作亂之徒,殺一個乾乾淨淨!」憤怒的還有呂布,呂布從來沒有這麼憤怒,甚至是感覺到了無邊的恥辱。
他負責鎮守未央宮。
就被圍了三次了。
前兩次他就不和李桓算了,這一次還來,真當他們并州軍提不動刀子啊。
「叔潁,你如何看?」董卓怒而尚未缺理智,他強行壓着心中的怒火,沒有直接下令反擊,而是看向了左將軍董旻。
「臣弟聽兄長的!」
董旻平靜的說道:「兄長說戰,那就戰!」
「若戰,勝算幾何?」
「五成!」
「只有五成?」
「關西營也進城了,馬騰的征西軍,韓遂的鎮西軍,都在調動之中,至於幫誰,不好說,單單我們得到的消息,李桓麾下三營主力,將近四萬兵馬,還有這長安城之中的兵力,他最少有五萬兵力,城中不利於騎兵作戰,飛熊騎兵的戰鬥力發揮不出來,隴西營現在只有八千兵卒,而并州軍,不,現在的北軍八營,兩萬餘不到三萬的兵力,加起來,五五開已經是很高了,以李桓部下兵卒的戰鬥力來說,甚至是四六開!」
董旻不分析還好,一分析下來了,整個太師府的人都震驚了。
他們想不到。
不過就是大半年的時間,李桓這個北地營出身的年輕小伙子,卻已經擁有了這麼強大的兵力了。
這要是打。
長安得打成一片廢墟,而一旦輸了,他們這裏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李屠夫之名,那是能讓長安城不少人都恐懼的。
董卓終究不是三年前那個幾千兵力就敢沖入雒陽的雄主了,享受過美好的生活,他已經開始有些膽怯了,沒有勝算的事情,他會斟酌再三。
「李君臨死了沒有?」董卓陰沉的問。
「沒有!」
李儒開口,平靜的說道:「醒了!」
雖然李府藏的很好,但是他還是打聽到了,李桓用黑烏營用的太爽了,所以也讓他滲透進去了一點點,太詳細的消息沒有得到,但是一些基礎消息倒是拿到手了。
「醒了?」董卓嘆氣:「被王越那老匹夫的劍貫通了胸口,還能活下來,那是真命大啊!」
他沉默了一下:「先按兵不動,看看他們想幹嘛!」
他轉而又看着李儒:「文憂,你去一趟,問問他李君臨要做什麼,殺他的不是本太師,若他非要反本太師,那就休要怪本太師不顧往日救命之念了!」
雒陽戰場上,李桓算是救他一命。
他還是記恩的。
「諾!」李儒點頭,領命而去。
「奉先!」
董卓看着呂布。
「在!」
「你立刻回營,等待軍令!」
「諾!」呂布有些失望,但是還是領命而去了。
他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董卓,雖然董卓還是那個董卓,但是相對於當年他在雒陽看到了,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感覺,蒼老了許多,也沒有了那股雄威。
若是放在三年前,不,一年前,李桓敢對壘太師嫡系主力,董卓早已經出兵了,甚至不惜把外面的所有主力都調遣回來了,圍殺李桓,不殺盡,不罷休。
然而才過了多久,董卓卻已經少了這麼一股勇武了。
這一刻,呂布最後的堅持被動搖了。
甚至是心中已經忍不住有了一句話。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他是草原上長大的。
所以嚮往強者。
因為強者才能生存。
也願意依附強者。
可當這個強者不如他,那麼他豈能聽命,他呂布,是不會聽命一個能力不如自己的廢物的。
京兆府。
長安城如今最安靜的就是京兆府。
府衙之內,油燈閃爍。
荀攸正在批閱各縣送上來的最近的一些政策提議,不管外面濤濤的馬蹄聲,他依舊穩如泰山。
「荀公達,你當真要背叛陛下嗎?」
在荀攸對面的,是一個被捆綁起來了青年,他正在怒目而瞪,死死的瞪着荀攸。
「背叛誰?」
荀攸抬頭,目光看着這位至交好友,種輯。
「某還真想不到,你居然為了這京兆尹的位置,背叛鄭公,背叛陛下,某眼瞎了,居然與你推心置腹,當了這麼多年的好友!」種輯是保皇黨之中負責來聯絡荀攸,聯合起來了,但是進了這京兆尹府,就已經被捆綁起來了,一直羈押着,他對這個好友,同道之人,那是數不盡的失望啊。
「我說過很多次了,行刺之法,有失體統,你們啊」荀攸搖搖頭,他抬頭,看着外面,外面的月色很美,但是也很冷:「走到這一步,我救不了他們了,但是,起碼能救你,你安安靜靜的呆在我身邊,起碼,我能拼了自己的命,救下來一個!」
「你什麼意思?」種輯冷冷的問。
「李桓在長安有一個外號,你知道嗎?」
「李屠夫?」
「你們憑什麼覺得李屠夫不會殺人,不會抄家滅族?」荀攸平靜的問。
「他活不下來!」
種輯叫囂着。
「已經活下來了,而且這時候,他已經再一次兵圍了未央宮,天子生死,不過就是他一念之間?」
「他敢弒君?」
「董卓敢,他為什麼不敢!」
「怎麼會這樣?」種輯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了,他是為了扶皇權,定江山,可不是要害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