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什麼」
葉楚綰出口的聲音都在抖,她知道自己在害怕的同時亦在期待
害怕他會如前世一樣,在這裏立誓娶她,那她真的就徹底混亂了!
可她又在期待,期待着他真的會如前世一樣
人心怎麼可以複雜矛盾到這種程度?
葉楚綰不僅是看不懂這個世界,看不懂她重生的意義,如今她連自己都看不懂了。
「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一塊巨石落入原本平靜的湖面!被你攪亂的湖心想要恢復平靜,可你卻惡作劇一般持續不斷的丟着大小不一的石頭下來」
「岳彎彎,在你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滿心都是你丟下來的石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出現」
出現在這個和「蕭鳴」不同維度的世界。
蕭鳴的眼皮顫了顫,「你說什麼?」
「如果我丟下來的都是石頭,把你砸疼了,我向你道歉。」
「岳彎彎你真是個好奇怪的人。你就像不是來自這個世界一樣」
「」
葉楚綰對上蕭鳴自嘲的神情。
「你說我們見過,是我忘了,你對我的性情,脾氣瞭若指掌,你知道哪樣撒嬌最管用,你也知道怎樣讓我牽掛你對雲歸山寨的一切都不陌生,對寨子裏的人,更是有着令人後背透涼的熟悉感」
蕭鳴看着身前的墓碑,喃喃的同時,岳彎彎的瞳孔卻愈發收縮的厲害。
「你初次被我趕下山,留下的藥方,就恰巧救了宋芸母子的命,你二次被我趕下山,卻走了一條就連寨子裏的人都鮮少知道的荊棘小路。」
「你給曲三哥的方子,如此對症,就好像你早有準備一樣這麼多的巧合擺在眼前,讓人不寒而慄。」
蕭鳴的視線從墓碑上移了開來,望向葉楚綰,「你到底是人是鬼?」
「」
「岳彎彎,我從不信神佛!更不信鬼魂!可這世上哪來這麼荒唐的事情?」
蕭鳴盯着她的目光就像審視着一個犯人,他堅定不移的神情似乎就在對她說,別躲了,你被我抓住了!
「既然從一開始就招惹我,為什麼又放棄?!」
蕭鳴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激動,但激動也只是一時的,很快他就平靜下來,自己給出了答案,
「是不是因為,從一開始你想招惹的人就不是我,那個人只是和我長得像,讓你混淆了所以你會放棄繼續招惹我,是因為你發現了,我不是他。」
葉楚綰只覺驚心動魄。
蕭鳴的敏銳,她是知道的。可一個人再敏銳也是有限度的,這世間上絕大部分的人對超出自己認知以外的事情,都是生理性的抗拒。
她重生而來,她自己都尚未理清楚的思緒和情感。
卻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
她留在山上的時間不過兩個月,他就已經剝絲抽繭,觸到了這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的事實。
蕭鳴的目光就像鷹,那充滿着野性的洞察力,一旦掃到了他意欲捕食的獵物,再多盤桓也不會讓他的凝視移開半分。
所以
她面上划過的所有微小的情緒,都被這雙眼睛盡數收去!
「看來小爺都猜對了。」
蕭鳴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隨即便是一聲輕笑。
「岳彎彎,小爺真是被你當猴一樣的耍了個徹底!」
葉楚綰的胸口一窒,眼眶發燙,眼淚不受控制的就往下淌。
啊咧
真奇怪,先前怕被他看穿心思,只因自己都未理清思緒,所以無法應對他的任何反應。
理所當然的選擇逃避。
可現在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依她的個性,便無甚所懼才是。
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葉楚綰,你心裏已經清楚。
你以為你攔下了初九下山讓初九避開了慘死的命運,是你重生而來所作出的改變。
事實上,若你沒有攔下初九下山,初九依然會避開前世的命運。
當你下定決心要留在雲歸山寨,並且試圖去勸說蕭鴻繼續帶領雲歸山寨的弟兄們做大做強,讓雲歸山寨重新成為十多年前牢不可破的銅牆鐵壁時,卻驚訝的發現,你意圖為裘家寨投敵而做的心理準備,根本是多此一舉。
裘家寨的賊心早已敗露,而這一次,周時瞻沒有給他們一絲喘息的機會。
雲歸山寨,就像這許多年來一樣的平靜安然,並不是因為你的重生。
他,不是他。
而這個世界,也其實和你無關。
葉楚綰的眼淚無聲的往下淌。
重生而來時有多少喜出望外,有多少慶幸和激動,此刻就有多少絕望和痛苦。
她是在為這個殘忍而現實的事實而哭泣麼?
「你此刻的眼淚,算不算得上是鱷魚的眼淚?」
蕭鳴冷嘲道。
葉楚綰看向他,淺吸了口氣,抬手抹了下眼淚,而後看向蕭鳴,肩膀一聳,露出了一個甚至能稱得上明艷的笑容,
「一定要說,那應該是激動的眼淚吧。」
「激動?」
「就是沒想到少當家能分析的這麼透徹,完全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岳彎彎」
「你說對了,我就是認錯了人,所以才會招惹你。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蕭鳴,唯有一點,我希望你不要懷疑就是我比你更絕望。」
「」
蕭鳴看着葉楚綰,似乎難以相信世間還有這樣可怕的女孩!
他瞪了她瞪了老半天,那兇狠的目光分明像是要把她掐死,撕碎,方能解心頭之恨!
葉楚綰熟悉這個眼神,這是她的蕭鳴在巽京與她重逢後,幾乎每一次看她的眼神。
「岳彎彎」
咬牙切齒的三個字,然而說完,他就不再說了,只是輕笑了一下,他又看向了那兩座墓碑,而後鞠了個躬,
「爹,娘,鳴兒不孝,讓你們看了一出笑話不過你們放心,鳴兒被騙一次,絕不會再蠢第二次。今日帶她來就是想要個結果,前些天鳴兒對你們說的話,盡數作廢,她絕不再是我想娶的女子。」
「」
葉楚綰咬着唇,直到唇被咬破,溢出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