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整整半天粒米未食、滴水未進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一瓶夕陽沙士和牛排加烤土豆的套餐更讓人振奮了。不得不承認,碳酸飲料這東西研製出來,就是為了讓人愉悅的。
安德和其他人坐在21號避難所的餐廳里,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不久之後,國王也趕了過來,和其他人一樣,要了一份套餐之後就坐下開吃。
直到所有人的盤子都空空如也,眾人才有精力抬起頭來相視一笑,或者說,更像是死裏逃生之後的一抹苦笑。
「看起來今天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亂了。」安德成了第一個開口的人。他隨即轉向弗洛蕾,「我真的很抱歉,弗洛蕾,但是我派了信使到堡壘去通知你不要離開。」
弗洛蕾搖搖頭,很不雅觀地把叉子上的黑椒醬舔得一乾二淨,「我收到了完全相反的消息,那個人同樣穿着國王幫的制服,卻告訴我你在家裏等我,讓我快點回去。」
「一定是殺了我的弟兄,搶了衣服。」國王不禁沮喪地低下頭,「但是,安德,他們是怎麼知道弗洛蕾小姐和你的關係的?」
安德並不知道為什麼,而弗洛蕾表現得很無奈,「唉,反正我的同事都已經知道我和安德同居的事實了。貌似,也瞞不住。」
安德默不作聲地摩挲着手裏的汽水瓶,本尼的殘暴遠超他的想像,居然會把他身邊的所有人牽連進來。如果不是弗洛蕾足夠機靈,恐怕今天的事情將會有一個悲劇的結尾
「看起來這個叫做本尼的人派了人來解決我。不過怎麼說呢,」弗洛蕾勉強地笑了起來,「術業有專攻吧,我把那個女人解決掉了。」
餐桌上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除了安德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弗洛蕾。
「誰?本尼派誰來了?」
「那個三葉草旅社的女人」
「布蕾特妮·傑克遜?」國王驚慌地看向安德,「我以為你把她搞定了。」
「沒有。」
國王聳聳肩,「我告訴過你了,對付這個年紀的女人,你必須要使出一些男人的招數。通常她們的精力更為旺盛,所以你」
安德尷尬地低下了頭,而國王也突然閉上了嘴,顯然在安德的身邊,有一道足以殺人於無形的目光。
「但是我還是很好奇,弗洛蕾小姐,」朱爾斯插話道,「那個女人身邊有保鏢,她大可以呼救,你是怎麼殺死她的?」
「是我養在家裏的花。毛地黃的花朵、葉片都有劇毒,會導致心跳加快或者減慢,嚴重時致死。因為當時我的杯子裏有安德的花茶,我就用這種花給她假裝也泡了一杯茶,就是這樣」
弗洛蕾這一番話不禁讓所有人心驚肉跳,恐怕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方法。但是安德其實料到了,他在看到那盆花的時候就知道這花有劇毒。
而這並不是因為他的植物學知識比弗洛蕾淵博,只是因為他在玩《合金裝備V:幻痛》的時候,對這種花的藥用功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僅此而已。
「如果我事先能知道派出去的信使沒能成功的話不,」國王落寞地搖搖頭,「我沒法留在夜總會裏。我不知道本尼用了什麼手段,總之今天早上,就在你離開之後不久,夜總會裏發現了一枚炸彈。」
說它是炸彈,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它被安置在通風管道里,計時結束後就會持續釋放氯氣。這種有劇毒的黃綠色氣體將會擴散到二層以下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所有幫派成員都無法倖免。
「為了拆除這顆炸彈,我遣散了大多數弟兄,讓他們分散到銀色衝擊或者原子牛仔去。不過那枚炸彈的製作也不是很精細,像是在倉促之間做好的,最後我和塞爾吉奧還是把它拆掉了。」
安德默默地聽着,沒有說話,他們所有人今天面臨的是一個強大的對手。本尼的勢力是如此強大,以至於可以調動兩名商會成員為他賣命,只為了幹掉他和國王。
至於弗洛蕾,恐怕是本尼的盤外招,如果安德能夠成功逃脫追捕,本尼就會讓布蕾特妮帶走她,用以要挾自己。
這一切的算計,都蠻精明的,本尼甚至認定要先幹掉自己而非國王。然而,這三板斧砍完之後,就到他出招了。無論如何,本尼不能在賭城的街道上下手,他將會在明天凌晨見到豪斯。
這一定會是段很有意思的經歷,他終於要像遊戲裏的郵差一樣,見到維加斯的教皇了。但是他和郵差不一樣,郵差是腦袋挨了一槍之後被迫捲入這場遊戲,而他是主動要上桌的賭客。
「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麼辦,安德?」
安德從沉思中抽身出來,只見桌子邊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看着自己。弗洛蕾,國王,朱爾斯,勞爾,還有佩瑟和塞爾吉奧,他們每一個人都向自己投來了期許的目光,仿佛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團隊的主心骨。
安德其實並不認為包含他在內的這一群人是一個團隊,至少現在還不是。但是,有一點他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相信自己就是這些人的中心,而他未來會把這些人發展成自己的團隊,一支足夠強大和團結的團隊。
現在,他們在期待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動。毫無疑問,整件事情已經來到了關鍵的地方,本尼沒能將死他,他就要出招了。
「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裏休息。明天早上6點鐘,我去見豪斯。」
這一番話頓時讓餐廳的一角炸了鍋,幾乎沒有一個人理解他的決定。他們的疑問更多地局限在兩點上:豪斯為什麼同意見他一個無名小卒?他去找豪斯幹什麼?
「第一點,保密。」安德微微一笑,「第二點,如果我能說服豪斯,那麼我就會拿到他的許可,幹掉本尼的許可。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我要取而代之。」
「那」朱爾斯疑惑地摘下了自己的牛仔帽,「你要靠什麼去說服豪斯呢?別忘了,他是維加斯真正的掌權者。」
「豪斯引以為傲的是他的手段和視野,在新維加斯附近發生的事情,他不會視而不見。如果我所料不錯,兄弟會和NCR的戰事很快就要升級,而新維加斯必須做出它的選擇。」
說着,安德向後靠去,半躺在了靠牆沙發的靠背上,「我相信豪斯有他自己的主意,如果這個主意和我的相同,那麼我就可以為他效力,從而實現我的抱負。
而如果不同,嘿嘿,那麼我會盡力讓他相信我所看到的事實,新維加斯的未來。」
對他這番話,弗洛蕾的評價一針見血。「你聽起來就像一個邪教頭子,翻來覆去說的都是胡話。」
「被你發現了,但實際上我是很清醒的。」安德把雙手放在腦後,「作為一個半機械體,豪斯的思維有固有的缺陷。並且,他的視角過於精英主義化了,這會限制他的視野。
而最主要的,他不過是一個人。他需要幫手,這也是本尼能上位的原因,但是本尼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幫手,豪斯恐怕也不會需要一個有自己想法的幫手。」
「打斷一下,」朱爾斯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你說豪斯是什麼?半機械體?這是什麼意思?」
嘶,他是不是說漏嘴了?安德思索一秒之後,便想出了搪塞的藉口,「這,不是很明顯嘛?人是不可能活這麼久的,他肯定把自己改造成機械人了。嗯,就是這樣!」
雖然他的話語並不能讓所有同伴完全相信他,但是安德已經儘自己所能給他們畫了餅。其實,站在遊戲玩家的視角,他完全可以把豪斯的問題說個一乾二淨,但是他還不能這樣做。
聊天的話題很快輕鬆起來,而安德也感到有些疲倦。就在這時,他身旁的弗洛蕾突然站了起來,向餐廳另一端走去。走出幾步之後,她又轉過身,給安德投來一個暗示性的目光。
安德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跟了上去。
他走出餐廳時,弗洛蕾正站在不遠的地方,靜靜地望着避難所的中庭。安德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情緒,兩個月之前,帶着弗洛蕾回到清泉鎮時,她也曾流露出這樣的感覺。
「我在這裏生活了21年,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弗洛蕾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曾經發誓永遠不再回到這裏,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似乎是命運的安排。」
命運的安排,嗎
「這裏還是太過吵鬧了。」說着,弗洛蕾自顧自地向前走去,「跟我來吧,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在那裏,我們可以好好地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