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蔭鎮,一座坐落在內華達山脈西麓的後啟示錄都市。自2198年以來,這裏就被選定為NCR的首都,並且至今未曾交出這頂皇冠。
在12月到3月之間,天氣晴好的時候,站在沙蔭鎮的郊外就可以同時看到這座城市的遠景和更遠處覆蓋着皚皚白雪的山脈。儘管沒有人做過統計,但是沙蔭鎮被相信是廢土上在戰後建立的、且沒有用到戰前城市廢墟的最大城市,沒有之一。
從22世紀中期幾百人的農莊,到近百年後的大型城鎮,再到如今的超級大都市,歷經188年,沙蔭鎮的人口從三位數上升到四位數,隨後又多了一位,現在大致有3萬人口。
不要因為新維加斯也有1萬8千人居住就覺得這不是個多大的數字,拉斯維加斯是廢土上極少數的沒有被摧毀的戰前城市,而沙蔭鎮是廢土人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僅憑這一點,這比較就沒什麼意義。
如今的沙蔭鎮,和新里諾、三藩市並稱為西海岸的三顆明珠,這座城市的繁華理應讓NCR的公民感到驕傲。
嗯,如果他們在這座城市逐漸變得繁華的年代裏也相應地獲利的話。畢竟這近百年來,人們也見證了NCR的崛起和衰退,似乎那個曾經叫美利堅的國家得過的病,也開始在加州的土地里湧現。
安德始終對建造高層建築的技術保持敬意,雖然沙蔭鎮的高樓大廈遠沒有新維加斯那麼多,卻已經算得上是個奇蹟。這,是他開車緩緩駛向城區時唯一的感覺。
之所以是緩緩駛向城區,是因為越是深入市郊,路上的車就更多。核動力小汽車,牛車,自行車看着遠方源源不斷的車流,安德打了個寒戰,就好像是那個名為「堵車」的概念復活了。
和同時期很多廢土上的城市不太一樣,沙蔭鎮是有着物理邊界的。NCR為這座首都建立了嚴密的邊檢措施,具體做法則是在進出城市的主幹道上設立哨卡,檢查來往人員的身份。
安德只需要揮舞他的加州公民證件,而NCR的警察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或許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景:一支由兩輛沙漠塗裝的吉普車和一輛十幾米長的公交車組成的車隊,結結實實地擠在眾多商隊之間,老老實實地停靠在邊檢站的臨檢區。
「老大,」勞爾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你看見那些警察的表情沒?就好像見到了什麼從沒見過的東西一樣。」
安德聳聳肩,「大概吧。你們待在這裏不要動,我下去和他們對接交涉。」
就沒見過這麼寒酸的外交官,還要自己下車安德一邊嘀咕一邊走下車,對着那名走過來的警察打了個招呼。「下午好啊,警官。今天天氣不錯啊,是嗎?我是來自新維加斯城的外交人員。」
說着,他從胳膊底下夾着的文件袋裏抽出一張公函,遞了過去。NCR很少會這麼重視地出具公函,但是這一次他就有一份。
然而,他把這張紙遞出去之後,那名警官卻沒有接。在用視線把安德全身上下掃了一遍之後,隨即又審視起安德身後的公交車。
「叫車上的人都下來,我要上去查。」
嗯?這人想幹什麼?安德最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情況,二話不說就要到車上查,這份公函里明確指出「不得以一般的安全檢查等形式阻礙該團隊的通行」,他難道沒看到嗎?
哦,這人還真沒看。
安德深吸一口氣,繼續維持着溫和的語氣,「警官,我不得不向你重複一遍,我是來自新維加斯的外交官,我的團隊、車輛和車輛上的財物都受到這份公函,以及NCR法律的保護。」
周圍的警察聽到他說的話之後,不僅沒有退縮,反而竊笑起來。面前這人面無表情地收縮了一下嘴巴,然後只聽「呼呼」的清嗓子聲,一口口水被吐了出來,就吐在安德的靴子旁邊。
「我**的根本不在乎。叫你的人下車,否則我就把你們全部扣走。」
扣走?安德冷笑起來,隨便瞟了一眼這些警察的裝備,好傢夥,那叫一個寒酸。現代的漂亮國警察身上至少是一把9毫米手槍,一副手銬,還得來點電擊槍、胡椒噴霧什麼的,這幫人除了手銬就只剩下警棍了,手槍都不是人手一把,這還對抗黑惡勢力呢?
嗯,安德現在的問題是,他自己算不算黑惡勢力。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認人的,」安德努力地做起最後一次溫和的嘗試,「你平時見過這種車嗎?這可不是在廢土上經常能見到的東西。如果你見過始族或者避難所掩體市的使團,你就該知道你不該拿我尋開心,在我身上找麻煩。」
面前的警察沒有說話,而是瞄向他的肩膀,隨後拿起警棍戳向他的左腋。
「手槍拿出來,沒收。」
「我是加州公民,我有持槍證。」
「有持槍證只是說你可以有槍,沒說你能把手槍背在身上。」
安德幾乎快要失去耐心,但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警官,如果我給你一些錢,以表敬意,你是否會考慮一下讓我們順利離開?」
賄賂不是問題,因為他早就想到這件事了。整整5000元的紙幣被他帶在身上,全新的,連號。他只要記下來,回頭舉報一打,就完事了。
沒想到,這個警察哈哈大笑起來,「我要你的錢幹什麼?那是賄賂。我就是要查你的車,你的車上還有更值錢的東西吧?我就是要這麼做,你能把我怎麼樣?」
安德聳聳肩,「沙蔭鎮也不是法外之地吧?你這麼做,就不怕明天一紙調令,調你去巴哈放牛?」
眼前這個警察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嘴角猛地下沉,似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直接把手向腰間的手槍上摸去。但是安德的反應更快,直接扣住了這人的胳膊。
「你會為此後悔的。敵襲!」
周圍的警察估計是沒有想到安德會動手,紛紛掏出警棍或者手槍,朝着這邊圍了過來。然而,一個個手持突擊卡賓槍的彪形大漢隨即從吉普車中、從大巴里竄了出來,反而包圍住了他們。
這樣的場面下,警察們明顯慌了,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尤其是面前被安德扣住的,他眼神中流露出史無前例的驚慌,就像是欺負慣了別人的校霸突然被一個豆芽菜還了手。
「這是我最後的、最友好的建議,」安德笑眯眯地看着他,「用那邊的電話,打給你們的警察局,讓你的上司給國防部和外交部分別去一個電話,問一問今天是不是有一支來自新維加斯的車隊。
你們部門和外交部沒有直接職務聯繫,如果我要因為制止你所謂的執法行為而受到什麼懲罰,那也是外交部的事情。我保證,我會用我的身份,促使今天這件事以最合法的方式推進下去。」
10分鐘之後,四輛警車風馳電掣地衝進了邊檢站,這副荷里活電影裏才能不對,廢土人看過的荷里活電影還沒有大場面呢。總之,安德的車隊直接被手持芝加哥打字機的特警包圍了。
這是什麼,要反恐嗎?
悠閒地站在邊上的警察看到這一幕,和他的同事們一起放肆地笑出了聲,可能他們正在想像安德雙手抱頭跪地的情景吧。
但是事實是,安德看到從警車裏走出來的那個人之後,下巴都要掉出來了。
「哈?怎麼是你?」
「什麼叫『怎麼是我』?」換上了一身常服的詹姆斯·徐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怎麼,不歡迎我?照目前的情況看,你可能是那個不被加州歡迎的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在這兒?」
「我要述職啊,昨天早上出發,下午到的,上午剛完事。所以你看,飛鳥確實是廢土上頭等的交通工具。」
從新維加斯到沙蔭鎮直線距離最多500公里,對飛鳥來說,還真是3、4個小時的事情當然,他是不會羨慕的。
為什麼?因為他在度蜜月呀,不是坐直升機在大堡礁上空觀光。他一點都不會羨慕老徐有飛鳥坐,真的,一點都不羨慕。安德心說簡直*了,要是他有3架飛鳥,哪至於途中碰見這麼多*事情!
「他們幾個就是邊檢的警察?」
看着眼前這個同樣是亞洲人面孔、肩章上有兩條槓一顆星的軍官,這幾名警察默默地咽下口水,緊張地點頭。徐少校盯着他們半晌,突然無來由地嘆了口氣。
「唉,沒事,」徐少校對着這幾個警察笑了笑,「不要想太多,去巴哈那邊當個小鎮的見習治安官也挺好的。走吧,今晚我請客。」
「你確定你的面子能大過外交部長?」
「那我可以蹭飯嗎?」
兩個亞裔結伴向大巴車走去,眼前手持突擊卡賓槍、胳膊上粘着藍色肩章的士兵紛紛收起武器。幾名警察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他們細細地琢磨着那個少校之前說過的話,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事後經NCR內務部證實,沒有仍在職的警察受到處分。此次外交事件中,NCR邊檢警察的作風,得到了新維加斯外交官安德瑞斯·楊的高度讚賞,他充分肯定了沙蔭鎮警方的做法,對其執法的嚴格與一絲不苟表示了相當的肯定,並表示「在巴哈執勤同樣會讓你期待來一場核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