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周靜秋還是撥開了大白兔奶糖的軟紙,輕輕的放在了嘴裏,是甜的。
透過車窗,周靜秋輕輕的撇過頭偷偷的打量着陳文軒。
分明的五官,寬厚的肩膀,一瞬間,周靜秋茫然的心,好像也靜了下來。
「靜秋,你怎麼就帶這麼點東西啊,我媽說了陝北那地方比咱們這裡冷太多了。」
坐在後面的張璐,閒的無聊,度過了剛開始的忐忑之後,臉上帶着第一次離家的新奇,趴在座椅的靠背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見到周靜秋穿的單薄帶的東西也不多,好奇的問着。
在張璐印象中,周靜秋家庭條件不錯,只是平日裏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沒什麼朋友。
只是因為這一次下鄉兩人恰巧一個地方,張璐心裏有些親切,關心的問着。
「啊!」
聽到張璐的話,偷偷打量着的周靜秋見到陳文軒也好奇的望了過來不好意思的回過了頭,小聲的說着。
「沒事,這些就夠了。」
說罷想到了什麼,又沉默了下去。
聽着周靜秋沉默的話,陳文軒想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愁,看着穿着雖然得體但卻有些單薄的女孩以及腳下那薄薄的行李包,心裏也想到了什麼。
「沒事靜秋,我帶的東西多,到時我借你。」
「你不知道,我媽知道我去陝北,可是大包小包給我帶了好多東西。」
說到這裏,張璐心裏的埋怨也少了些,雖然母親最終選擇讓自己下鄉,但還是為自己準備了許多東西。
聽到張璐大氣的話,周靜秋抬頭看到陳文軒眼神剛好流露出的那一縷關心,心中也感到了一絲溫暖。
這是自父母走後,心中難得的光。
「小兄弟,你們是去陝北插隊的知青?」
坐在陳文軒對面的那個男人笑着問着。
男人約莫三十歲,長相有點老成,圓臉,皮膚有些黝黑,臉上掛着憨厚的笑容。
聽到對方的話,陳文軒也沒有多想笑着回道。
「是的,我們被分到了原西縣柳岔公社,我叫陳文軒,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
「我叫白明川,就是原西縣的人。」
「這次去燕京也是因為丫丫生病了,省城沒法治,這才沒辦法托關係來了燕京。」
「好在丫丫病好了,這不剛好趕上今天的火車回去。」
「剛剛,還沒多謝你給丫丫的糖!」
說到這裏白明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對着懷中的女兒說道。
「丫丫,謝過叔叔!」
「謝謝,哥哥!」
聽到父親的話,丫丫有些害羞的說道。
說完又不好意思的將身體往後縮了縮,好奇的打量着這個給自己糖的大哥哥。
「沒事沒事,丫丫很可愛。」
「白大哥,丫丫生了什麼病沒事吧!」
「沒事了,雖然遭了罪,不過已經好了。」
本來白明川就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印象不錯,現在又聽到對方是去自己所在的原西縣插隊,心裏也親切了些,一時間也起了結交的心思,就連稱呼上也發生了變化。
閒來無事,陳文軒和白明川也聊了起來。
對方是原西縣本土的人,陳文軒正好也想打聽打聽那裏的情況。
兩個人都起了結交的心思,這一聊發現很投緣。
坐在對面的白明川也對大方爽朗的陳文軒從心裏認同了起來。
小伙子白白淨淨的,穿着得體,一看家裏條件就不錯,但身上卻沒有一點城裏人的自視奇高。
話語間無意中流露出的對社會的信心以及農民的淳樸之情讓白明川心裏對陳文軒十分的欣賞。
白明川從小便在農村長大,高中畢業後,69年返鄉勞動,後來70年被縣裏招為武裝專干,
再後來一次民兵冬訓時,一個民兵將拉了線的手榴彈沒有甩出去,被眼疾手快的白明川撿起來扔了出去,避免了一場大禍。
就這樣白明川一路被提拔,直到去年被提拔為石圪節公社的一把手。
但作為農民的兒子,白明川一直心裏想的便是讓他們吃飽飯,所以對於過分傷害農民的做法十分的反感。
在工作中只要能抗的住的,白明川都是儘量去抗,但畢竟人微言輕,有時白明川也會覺得很累。
此時聽到陳文軒的話語中流露出和自己同樣的心思,白明川也引以為知己,激動的說道,要把陳文軒要到自己的石圪節公社去。
「白大哥,你說你是在石圪節公社的?」
接二連三的聽到熟悉的人物,陳文軒就是再傻也反應過來了。
這不是平凡世界中的那個白明川嗎?
對方不僅最後坐到了地委二把手的位置,最關鍵的是白明川人品堅硬,在這個年代是難能可貴的。
那麼這麼說,自己老娘之前說的那個孫玉厚也就是那個孫玉厚了。
想到這裏陳文軒也有點愣。
自己這個穿越好像和別人不一樣。
「陳兄弟知道哪裏?」
看着白明川疑惑的樣子,陳文軒回過神,避重就輕的說着。
「這不去哪裏插隊提前了解了下。」
但對於白明川的身份陳文軒沒點破,畢竟這個沒法解釋,但心裏也更加起了結交的心思。
這也不能怪陳文軒庸俗,畢竟下去插隊遇到些事也是難免的,如果能有個人幫襯些,日子也會過得舒服些。
就這樣,兩人越聊越盡興連帶着丫丫也不再害羞,坐在媽媽的懷裏對着陳文軒笑着,眼神中也透露出親切。
這一聊不知不覺就到了飯點,推着餐車的列車員也開始沿着車廂吆喝着。
車廂里買的人很多,畢竟在這個一切憑票的時代,火車上的盒飯是不要票的。
「來四份飯,文軒哥,我替你買了。」
「靜秋,你吃嗎?」
張璐對着經過的列車員開口喊道順便問了下旁邊的周靜秋。
「你們吃吧,我帶吃的了,我不餓。」
「那行,你要餓了說,我這裏還有其他的。」
聽到周靜秋說不餓,張璐大大咧咧的也不再多問。
高興的買了四份盒飯,將其中的兩份放在陳文軒桌前。
「文軒哥,兩份你夠不。」
看着眼前爽朗的張璐,陳文軒笑了笑也沒有拒絕。
「夠了。」
見到餐車經過,白明川也小心的從口袋裏掏出兩三個一角,要了一份盒飯。
將盒飯放在妻子面前,白明川說道。
「伱帶丫丫吃吧。」
說完,從行李架的背包中拿出個鋁製的飯盒,接着又從袋子裏面拿出了幾個白面饅頭。
用隨身的暖壺接了些熱水,白明川將饅頭掰碎放入鋁製的飯盒中用開水沖泡着,接着又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封的嚴實的罐子,搖出一勺油潑的辣子,澆在上面。
見到陳文軒的目光白明川靦腆的笑了笑。
「這白面饅頭在我們那也是不常吃到的。」
「你我一見投緣,我就不請你吃這個了,等到了原西回到家裏,我讓你嫂子燒些菜,我們倆好好喝兩杯,你嫂子的手藝可是出了名的。」
白明川神色坦然望着陳文軒笑着說道。
聽到自家男人提到自己,坐在旁邊正抱着丫丫餵飯的白明川妻子對着陳文軒靦腆的笑了笑。
將李文奎塞給自己的吃的,陳文軒一一擺了出來,不顧白明川的勸阻,陳文軒開了一瓶通州老窖。
給白明川的水杯中倒上,又為自己倒上。
做完這些,陳文軒對着張璐、周靜秋以及對面白明川的妻子還有丫丫說道。
「哈哈白大哥,你都說了我們一見投緣,那何必再計較這些了,張璐周靜秋同學一起。」
看着陳文軒擺開的架勢,白明川有點猶豫。
見到白明川猶猶豫豫的樣子,陳文軒笑着說道。
「白大哥,難道你剛剛說等到地了讓我們嘗嘗嫂子的手藝是假的?」
看着陳文軒熱情爽朗的樣子,白明川也不是過於矯情的人。
端起杯中的酒,和陳文軒碰了一個。
「陳兄弟,那說好了,等到地了你可不能走。」
「好!」
「周靜秋同學,往裏面來點,你看把張璐同學都擠到那裏了。」
看着坐在自己旁邊只佔一角的張璐,周靜秋猶豫了下最終往裏面挪了挪,挨着陳文軒寬厚的肩膀。
「這就對嘛,還有周靜秋同學請你幫個忙,我早上吃多了,這兩份盒飯我吃不完,浪費可恥,所以只能請你幫我消滅了。」
看着桌前被陳文軒打開的盒飯以及上面放着的鴨子等,聽着肚子裏面傳來的咕咕叫聲,周靜秋也知道是陳文軒照顧自己的面子故意這樣說。
看了一眼正和白明川喝酒聊天談論着的陳文軒,周靜秋拿起了筷子,低着頭,默默的吃了起來。
窗外的風景不緊不慢的的往後退着,透過垂下來的麻花辮,卻能看到那雙暗淡的雙眸中多了幾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