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二十二章 神無外物

    他的意識蟻群還在沿着宇宙牆的裂縫深入。短時間內沒有更多的重要信息傳遞迴來。

    阿努現在還不知道他夢都的同事們，為他所做的事情，也不知道荒荃被他所連累。不然現在的他也會非常愧疚，不過他也沒有閒着，他還在為他能夠回去而努力。

    而他想離開的自己神國，首先要明白的就是，神到底是什麼？

    站在意識之路的終點的祂，現在能做的什麼？

    這不是遊戲，沒有過關的提示，他需要認知一個神，學習做一個神，甚至通過學習後，才能賦予自己一些神的能力。

    ......

    世界之外，是宇宙。

    這裏所說的世界是狹義的，因此它小於宇宙的定義。

    宇宙是實心的。

    世界是空心的。

    氣泡世界內，除了中心一般都有一顆世界核心外，其他的方面往往各不相同。

    這個世界結構，不是宇宙牆裏的孤例，幾乎每個世界中心都有一個類似的核心。

    雖然從他目前得到的消息中，這些世界核心外貌材質都有些不同。

    阿努回過頭來，世界的結構再一次在他心中展開。

    最外層的殼，是柔軟的意識蟻群，是自己的無用的思緒。

    中間層的空間，現在還什麼都沒有，只是承擔了一部分意識蟻群與中間的連接作用。

    最中心的世界核心，與裏面那道源聲之波，它似乎算是自己心臟？

    世界核心裏有源聲之波，並不意味着世界核心是另外一個房間，它的裏面在物理上沒有空間。

    源聲之波不是物質，它不需要一個空的地方去容納它，事實上世界核心，反而是比周圍的宇宙牆更緻密的物質。源聲之波能夠一定程度影響周圍，本身說明在世界附近它是最大的能量源，而這也同時需要世界核心去承載這股恐怖的能量。

    就像是心臟上的心肌，也是肉體上最強壯的肌肉一樣。

    ...

    這些阿努都可以理解，現在讓他費解的還是世界的形狀。

    世界的誕生似乎是由源聲之波的震盪，與宇宙牆裏的震盪共同作用，使物質在震盪中因為密度質量等因素分層形成如今的氣泡世界模樣。

    最緻密的部分，也是最重的部分，成了世界之核，也在世界的最中心位置。這很符合引力的作用，符合環月世界星體的形成過程原理。

    然而核心之外，理論上中間層應該是同樣緻密，只是輕盈一些的中間層，卻不是這樣的構成。

    這裏的大量物質反而被排空了。

    也因為這樣理論的錯誤，才會有氣泡世界，讓文明有誕生的機會。

    事實反證理論失敗，這很正常。

    繼續推測，也有個很簡單的解釋就可以補足原理論的漏洞。

    那就是核心的源聲之波，在核心依靠着質量產生引力拉着牆內的物質往裏面靠攏時，源聲之波發揮相反的作用。它振動的力量又推着高質量的物質無法靠的太近，而超高質量的物質反而會突破它的斥力場，聚集到它附近形成星核，即世界核心。

    這樣就能完美解釋，宇宙牆裏為什麼會出現氣泡？空氣也是物質，絕大多數的氣體，都可以通過壓縮變成固體，大氣的壓強無法托起圍住世界的牆。

    還有，這些氣泡世界的結構為什麼都是近似的球形？為什麼都是相似的雙層構造？

    都可以通過上面的理論解釋。

    但這些，依然只是阿努的猜測。

    ......

    象徵着他為神而不是人的最大區別，在於之前所提到的生命形式的差別，與維度上差別。

    這兩者。

    前者已經透過意識蟻群，『心臟』這一道源聲之波，甚至是構建承載主人格意識的身體，三者平行而且有一定獨立性，這也是集群意識生命形式的一種體現。

    高緯度的體現，則相對比較隱晦。

    一方面是源聲之波本身的能量來源問題，一方面是意識蟻群與他的主意識之間，有明顯的信息降級問題。同時也引申出新的問題，蟻群本質是他的二維意識，人格是他三維意識，那麼他會有最後一層的四維意識嗎？或許那才是祂的神格？

    但是這段思考的過程，也是建立在他的三維意識中，就註定了這個疑問沒有答案。

    維度之間，也不像一個房間，與另外一個房間，它們被明顯的邊界分割。從維度的角度看問題，所有的維度都是糾纏在一起的，它們沒有邊界，關於維度的說法也只有升維，降維。沒有前後，也沒有左右。

    甚至維度這種說法，都只是對於一種客觀事實的一種主觀歸類，無法證明存在，也無法證明不存在。

    回到神性的角度，即使祂真的存在，也不一定是人性的阿努想像的樣子。

    他學習神的過程，還是要從平級的三維或者更低級的二維開始。

    意識蟻群的作用，他已經有了一些感受。

    從目前來看，它們更像是他的一種新的感知方式，既影響着他的直覺，又加強了他的基本五感。

    源聲之波承載的他的主體部分，有着供給他思考所需的能量，意識蟻群不斷周期性死亡所需要的數量補充，它還承擔着物質與意識的連接節點作用。

    它的下面是真實的物質，它是神國的基石，它的上面構成阿努的一切意識活動。

    因為它的作用與位置，都接近於原本生物體內心臟的功能。而且相比之重要程度還高一些。

    ......

    他的神國於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承載了他。

    但是準確到，他的定義集合上。

    這個世界只有源聲之波與世界核心，或許有他看不見的連接。

    而除此之外的一切物質，空間，其實都不是他。

    最底層的他，依然是由波構成的各種意識體。

    ......

    阿努在思考。

    他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成神的。

    他的記憶里有對於神的印象，似乎在自己意識躍遷在另外一種生命形式的一瞬間。

    自己就腦補完了這種新生命，就該叫做神。

    是潛意識？還是受到什麼未知因素的影響？

    祂，他。

    都是一種意識的承載。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叫思想的物質。

    波與物質的運動相關，但波也不是物質。

    世界的核心，承載了源聲之波，源聲之波又承載了他的意識。

    他的意識不是物質，卻依然離不開物質。

    阿努也想到了，他這個神與一些故事中的神，存在差異的地方。

    簡單來說，他不是全能神，並非無所不能。而是意識的神，是精神的神。

    而在他的世界裏面，除了意識也別無他物，也只有在自己這片意識的世界中，他才是神。

    但走出去後，或許自己只是稍微強壯點的普通人。

    ......

    一直在阿努意識中，努力描繪着宇宙樣子的意識蟻群突然停止回送新的宇宙圖景。不是它們停止了前進，而是它們到了距離與生命周期的極限。

    意識蟻群有自身的疊代速度，到了一定距離後，新生的蟻群無法及時更換掉已經死亡的蟻群，這意味着阿努對於宇宙的感知到達了一定邊界。

    意識蟻群雖然走出了小小的文明房間，但是人格意識依然困在這裏。

    意識蟻群就像是透過窗沿，透過門縫，投出去自己窺視房間外的目光。但依然因為自身困在房間內，限制着他的視線距離。

    此時直接感知，探索宇宙的方式也就到了盡頭。

    阿努需要新的辦法。

    無法走出房間的他，需要找到能夠直接穿透牆的一種探索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