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二百零三章 心中余相 一

    藍珠蜥蜴被一股不可阻擾的巨力擊中,破壞的端點從它的體內開始。

    而它只感到一陣失控與撕裂,再來便明白了,往時的籌謀、貪婪,都在一瞬間坍塌到水面之下。

    藍珠蜥蜴縱有千般本領,也在此刻忽然草率的寥寥死去。

    棋差一招,黃雀在後!

    意識歸於湮滅,人的身軀崩碎成肉沫,巨大的刃尖上插着十字光暈的蜥蜴頭。

    頂端的幽藍色深珠,佈滿了像是陶瓷皸裂一樣的紋路。它不再發光,反而顯得很是好看,猶如天生便附着在利刃上裝飾。

    造成這一切的人,那插標賣首之輩,正是蔓情花系夏近東爾!

    ......

    原來一開始大魚代表的場外底牌,就未一次性翻開。

    夏近東作為實質上的尖刀精英,若是與大魚一起加入戰局。將他並不善對群的他,用在與金石衛的漫長鏖戰中,無疑是一種低效的錯配。

    況且石心姬的到底藏了什麼東西,當時的他們都還不住知道。

    在能夠化解困局的情況下,儘可能繼續藏一些東西,才是通盤考慮應有之意。

    隨着四人組的亮相,作對廝殺陷入一定的僵持後,各自的天平左右也就有了偏倚。這時再決定往那個局部戰局中放入更大的籌碼,是更優容的一種決斷方式。

    這一場對局,他們不知道石心姬的底牌,石心姬也不知道他們的底牌。

    他們都是處在量敵從寬的動態博弈之中。

    這一場水面下的短暫戰鬥,甚至無法稱之為戰鬥。混種的五名城異靈,被更遙遠之地的混物異靈一刀擦去一切。

    藍珠蜥蜴的死亡,卻一下子影響了水面上局勢的平衡,石心姬一方陷入不可避免的擔憂中。

    趙不三與那粉面小生,對艾可可的打擊處處落在了實處,但實質造成的傷害對偌大體型的它非常有限,卻反而激起艾可可隱藏的凶性。

    即便是二對一,他們的動作也逐漸在自身不斷添加的傷勢中緩慢下來,與艾可可的捉對廝殺他們正在走向下風。

    場中唯一的優勢的人是王啟霞,裴煥一直處在被動挨打之中。那難以躲避的快慢琴,急回輕落的油紙傘都仿佛克制着他鋒芒畢露的黑龍槍法。

    放屁!都是路的遠近!

    裴煥只是路二中游,而王啟霞明顯處在路三之初,不同的閻浮能力果實大小無法量化比較。

    但稍作參照,也能明白裴煥堅持到現在,已經是發揮不錯的結果。

    而且憑着一股怒火,他似乎還能繼續堅持。

    四人組的主要落子,從藍珠蜥蜴越過兩人遮擋時,就已經是這條實際上更危險的蜥蜴。

    然而武嫻對其造成的麻煩,還是讓他們不免擔心起來,並非擔心它的死活,而是切身相關的整場破局之勢。

    誰知短暫碰撞後,便醞釀出的兩敗俱傷結果。他們也猜到那蜥蜴不會輕易死去,畢竟它的命門很特殊。

    不過一切的臆望都在月刃破水而出,幽藍深珠皸裂眼前時,徹底化作了一抹散去的余相。

    該死的蜥蜴頭,怎會如此的不堪!

    他們心底咒罵着它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此時死!

    卻儼然不顧若是他們在藍珠蜥蜴的情景下,也不會有更好的表現。

    藍珠蜥蜴敗在場地與場外因素上,夏近東都不曾給它看自己一眼的機會。

    它脆弱的本體,讓它縱有千般本領也無法使出來。

    四人組的眼底餘光也開始瞟向後方,一則尋找適當的退路,二則尋覓石娘子的身影。

    她身為主事者要何時入場,她的手中沒有牌了,可是她身後的人會不會派人干涉?

    眼光靈活的剩餘三人,幾乎同時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們剛剛瘋狂進攻的氣勢為之一滯,變得更為惜力、惜身。

    艾可可感覺不大,因為不久前它的反擊就開始了,即便沒這件事情,當面二人也會逐漸落於下風。

    裴煥驟覺壓力一輕,王啟霞的眸光卻忽然多戲起來,似乎總想告訴他什麼?

    他冷冷撇了一下嘴角,根本不想聽,只是與她繼續拉扯。

    越級的戰鬥在大多數時候都難以實現,因為這個級本身就是戰鬥能力的體現。

    裴煥在等着艾可可贏下它那一邊,或者那巨刃怪人的支援。

    他們都在等待着局勢再次變化。

    四人組則在等石心姬。

    幾個支點究竟是誰先不支,現在看起來可能是趙不三他們。

    夏近東沒有在第一時間加入戰局,反而浮在海面上似乎在休憩,恢復着剛剛暴起消耗的體力。

    哪怕是如此,表相上的戰局,已經朝着一端緩緩落下。

    石心姬輸了一手。

    那麼她就要尋覓更多的戰機,翻出更多的底牌,如果她還有的話。

    施娟兒一直在防備着石心姬的本體,不用懷疑石心姬本人的閻浮能力,一定也是一種強大的戰鬥長路。

    究竟有多長,只有兩人真正比過一場才知道。

    修銘的視界遍佈落坊,但石心姬藏在紅霧內,具體在做什麼他無法看清。

    他能模糊感知到紅霧內已經沒有他人了,如果石心姬出來應戰,大概就說明她的底牌大抵就是如此。

    為了四人組的性命,為了不讓局勢繼續倒下他們這邊,石心姬必須用自己的勝利扭轉一切。

    此時,她才是需要着急的那個人,她會主動發起進攻。

    這一次沒有波折,他的想法很快便被驗證了。

    ......

    石心姬帶着紅霧再次入場,亦或是說她將所有人都拉入了紅霧之中。

    這裏是姬宮坊,一半是五名城遺落冷坊,一半是她自我的心鄉虛相。

    石心姬是這裏的主人,在這裏她的狀態也會比外界更強大一些。

    原本懸於山頭宮闕中的紅霧,忽然洶湧的向着外界席捲而來,速度很快讓人難以反應。

    仍在戰鬥的幾人,也不得不捂住眼睛,只留着一道縫觀察這裏變化的世界。

    哪怕是四人組也是如此,具有刺激感的紅霧,無孔不入的鑽入他們的眼睛裏面。

    讓他們變得煩躁易怒。

    但隨着紅霧擴散稀釋,或是人們開始習慣紅霧的刺激,這種不適感逐漸變淡。

    他們彼此對望,卻不會發現各自的眼睛變得血紅,因為整個空間都變得血紅。

    看什麼事物都是紅色的時候,器質上的小小變化,自然也就難以被察覺。

    隨着習慣的加深,紅色與霧感都在被修正變淡,恍惚中似乎整個空間只是被幾縷輕煙環繞。

    侵蝕已經開始。

    紅霧公平的包裹裏面的每一個人,不同的是當侵蝕到一定程度,霧中人逐漸失去行動能力後,敵我身份的不同會讓彼此的命運不同。

    不需要提醒,眾人自然警惕地對待着遍佈的霧氣。

    只是......一時間也無法作為。

    此刻石心姬的手段,就像是透過整個空間對他們進行打擊。

    這裏成了一片有毒的空間。

    明鏡幾人無法真實破壞一片無物的空間。

    又狹隘、又遲滯的閾限空間屬性,讓他們也無法通過風星人的手段,將整個霧氣吹走。

    就像是一個帶着篩選功能的濾網包裹着整個空間,向下的灰質之海接受着人的沉淪,卻不會接受着過於輕浮的霧氣混入其中。

    他們無法改變這片空間的屬性。

    但仔細嗅感之後,修銘也發現,這霧氣的侵蝕能力不算太強。

    需要不斷的累積,慢慢導致體力的逐漸潰敗,最後才能成為噬骨無法擺脫的劇毒。

    換言之,石心姬的打算,應該只是將本來放到她自己頭上的倒計時。

    又重新丟到修銘這邊,現在又換成修銘他們必須贏得一場速度之勝,在困於這片空間的眾人失去力量前。

    她搶奪的只是主動權。


    這裏本來就是一個陷阱,現在陷阱被激發了。

    修銘等人必須在自身枯竭的時限內,解決掉這一重困境。

    那就必須要主動找到困境的製造者石心姬,只要戰勝她這些困難自然就迎刃而解。

    而這樣揣測她的目的。

    她想要的什麼樣的應對反應?

    毫無疑問,石心姬在迫使施娟兒先出手,藉此將這場戰鬥的主動權牢牢地握在手中。

    修銘與娟兒對視着,意思他們都看明白了。

    如何做主要看娟兒自身,沒有疑問。

    這個問題本身提出的當下,他們內心就已經有了答案。

    這一戰不可避免,石心姬的舉動縱然拿到主動權,但從另外一個維度上,證明了她沒有自信。

    石心姬沒有戰勝娟兒的自信,所以做了許多額外的準備。

    娟兒露出了恬淡的笑意,幽藍瞳孔與下面的灰質海類似,但是有幾道細細銀絲在起着波瀾。

    兩人的眼睛實質上都沒有受到紅霧影響,他們擔心的困境,也更多是因為身邊的友人。

    施娟兒收回看向修銘的眼神,她轉向包圍着所有人紅霧。

    找到石心姬對她來說不難,因為這裏其實不大。

    所以也不需要特別的技巧,只要踏遍這裏的每一處就是了。

    施娟兒化作一道銀光,從所有人的視界內消失,既然開始動作她就不會留有餘力。

    紅霧的空間就像是一塊紅絲絨蛋糕,現在這塊蛋糕裏面藏着一隻蟲子。為了找到這條蟲子,她需要用一把銀色餐刀,將紅絲絨蛋糕切碎成比蟲子小的條塊。

    這是一個過程。

    但最終的這場戰鬥還是開始了,另外一邊殘存四人組,也借着紅霧的遮擋,開始試圖逃竄。

    艾可可與裴煥自然不同意,所以他們也在上演一場追逐的戲碼。

    數量依舊龐大金石衛與大魚的戰爭,反而還如同開始一般血腥殘酷,這是一場磨人的消耗戰。

    對弈的棋子都處在尚未塵埃落定的處境裏,但棋局的局勢已經緩緩倒向修銘等人。

    只是要快...

    ......

    修銘只剩自己一人,孤獨懸於天空中。

    此刻他的心情頗為奇怪,有一種抽離感。

    眾人都很忙碌,只有他,身上沒有閻浮的能力,也就無法對這些超凡之人出手。

    修銘很清楚他有自身的作用,無論是佈局,還是將眾人捏成一個拳頭。

    但他的身體只是一抹構完形的相,他所看到的並非真實發生在他眼前的事,他在意的感情也似乎永遠隔着一層紗。

    說到底。

    一開始的他就是在遊戲人間,也不關心看向他的人想法,更不關心高城的去向。

    他是物外之靈,天生就該冰冷絕情,只是在構建靈識的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讓他有了人的輪廓。

    看得遠,就無法看得清。

    哪怕是自己的這具身體,它能做到什麼的樣事情呢?

    修銘他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運籌帷幄,大多數時也都是棋到手邊,再根據局勢落子。

    好在仰仗自身的視界,他一般錯的也不會太多。

    可是。

    這次他錯了。

    他原來沒有那麼不在意。

    原來失去才會明白視線的重量,原來人去樓空後,才會發現樓里其實沒有一人,也沒有自己。

    不止是靈筠,還有一切,眼前的一切。

    褪相的潮,終究會殺死一切,哪怕是一塊無人在意的牆磚。

    但在那到來之前,至少讓盛景燦爛,讓真相還原,讓始作俑者付出代價!

    儘管,缺憾就是無法彌補。

    時序為正,不可逆轉。

    修銘跟大家瞞了一件小事情。

    在離開五名城桎梏後,他的視界恢復了原樣。

    而在離開了五名城之後,有的人身形逐漸明朗起來。

    因為它的輪廓很大,大到能將視線探出城的人,都能明顯的看見。

    它的動作同樣也很大,大到此刻修銘等人,已經沒了回城的退路。

    修銘瞞着大家的事,是金忌也跟他們一起來了。

    他在何處?

    而他不在何處,而在於處處。

    現在六個方向都是他。

    姬宮坊已是他的腹中之物,所有人被困在他饕餮之口裏面。

    冷坊落人是倒垂在高城之壁上,將落未落的代謝樹液。一隻碩大的金蛤蟆也攀附在高牆上,它伸長了舌頭用眾人難以察覺的速度,將這滴樹液吸入口中。

    所以金忌早就來了。

    就跟在墨魚號後面,只是無主的墨魚號沒有向後看。

    不然肯定被嚇一跳,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蛤蟆?

    當然它也可能看到的是金忌另外一重相,一個有些神經、又好血色的中年美男子。

    看來石心姬在他心中還有幾分重量。

    亦或是,他的打算其實是一個不留,甚至包括菁水樓里眾人。

    只有這樣才能遮蔽自身的陰暗,或者至少展現自己的鐵血。

    畢竟五名之中也有強弱,金忌也絕對不是強的那個。

    無風不起浪,看小石至那無辜的臉,就能看出來。

    不過到底如何?

    修銘不知道,也不想猜。

    他要當面問一問。

    只是這次不是由這個『他』來問了。

    修銘閉上了眼睛,主意識抽離構形之軀,在無人注意中撞破了灰質虛海。

    又在金蛤蟆注意中,撞出了它的殼。

    最後,他墜入了斑斕時空的最大意征——斑斕水塘。

    剎那間,水塘中暗潮湧動。甚至水面都被緩緩地抬高,讓本就一半浸泡在水面下的閻浮樹林,逐漸地下沉。

    閻浮樹林基本等同於高城,只是一個事物在不同視界呈現的不同相。

    可是令人弔詭的是,讓水塘起波瀾的暗潮,不止一股。

    ......

    (咳咳~

    西行路漫漫,浮屠盛景時。

    聽聞明日有大妖現世,待蟲前去探探風~哦不,主要是為了求取真經~

    故請假一日,為採風學習。;)認真臉......

    啊啊啊啊~怎麼還沒到十點啊,身上好像有一萬隻黑猴子在爬!!急急急!!!

    快!!誰來敲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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