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七十九章 露出尾巴

    勤長老死了，但又沒有死透。

    他如此非人的表現，其實源自它更加非人的一部分。

    『我們』指的不止是良褚二傑。

    關於他不是人這件事情，其實他自己也是認同的。

    因為除了武村勤長老外，它還有一具身體，一具更純粹的風獸身體。

    這具身體與勤長老，沒有從屬關係，兩者都算是主體，而且還有隱隱的競爭態勢。

    良褚二傑便是武村勤長老，面對着另一個『它』風獸勤長老，所平等對話的依仗。

    武村的勤長老，做的也一直是兩份打算。

    自己能跑固然好，若是實在不行，讓施娟兒以為殺了『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像是壁虎一樣斷尾求生，總好過自身的一切特徵，都在這片藍雲甸徹底消逝。

    ......

    另外一位風獸勤長老，它已經沒有一點人的特徵了。

    武村外上萬里的一處高空，這裏是藍雲甸的邊界。

    再向前還是藍色的天空，只是看不到雲彩，也沒有無腳鳥。

    是一種什麼都沒有的空曠，只有冰冷的風，而這才是風星絕大部分天空層的常態。

    事實上藍雲甸這樣雲氣稠密的地帶，才是風星天空中的稀缺之地，像是某拉麵里牛肉的含量。

    也像是沖泡奶茶裏面未被沖開的乾粉結，隨着風星的持續攪拌，也許這些結也都會消失。

    所以風星這碗湯再怎麼樣變化分層，裏面的牛肉也只有薄薄的幾片，稀少的可憐。

    好在風星的碗足夠大，即使牛肉再怎麼稀少。對於有口雲就能活下去的武村人來說，吃肉的想法也太過於奢侈，目前總歸還是能繼續活下去的。

    這一切與風獸勤長老都沒有關係，它不像它的另外一具身體，還有過多的人類情緒，需要靠近它所認為的同類。

    風獸勤長老要純粹許多，它只是一隻乘風而生的風獸。

    不過受限於武村勤長老的約束，它一般也不會遠離藍雲甸。

    畢竟偶爾也可以品嘗一下，武村的他所用調製失敗，或是拋棄的調製品。

    那確實是風獸勤長老，所能想像到的最極致的美味，只是...只是......太少了。

    ......

    施娟兒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至少修銘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而且他覺得她最好不知道，因為她一旦知道意味着，一個更大更黑暗的組織可能會暴露。

    整個帝國可能陷入更大的內亂，風星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所以為了隱藏這個更大更黑暗的組織，他們決定出手幫助施娟兒，解決這道潛藏着的麻煩。

    畢竟，她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風星。

    大魚在保持對武村的關注時，也悄悄地在遠離武村，隔着一層天空游向藍雲甸的模糊邊緣。

    因為他們有活了。

    在這段時間，修銘對大魚的使用上，產生了不少心得。

    隨後應該可以撰寫一篇《大魚使用說明書——百無一用處內部機密版》。

    首先大魚有兩隻眼睛。

    所以他開發出魚眼八萬2.13版本，將大魚魚眼對向完全不同的方向。雖然這使得透鏡里的清晰度有小幅度下降，但是如今的距離還遠沒有到大魚魚眼的物理極限，這點畫質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修銘正深深地，為自身的敏銳洞察力所折服，並輕蔑地看着一眼懵的老方，又躲過段媽媽朝他腦門丟過來的保溫杯。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就惱羞成怒了。

    這紅房裏，除了施娟兒的重要性無法比較。其他兩人呵呵，他自己才是大內.....咳咳軍機處，軍機處。

    至於這樣做的代價嗎？沒有什麼代價，除了小咕咕現在老是莫名奇妙的撞牆，還有好像還有點鬥雞眼。

    還很小氣的朝他『咕咕！』叫喚着，不過眼下大局在前，這些小小的風波都被他這個五☆上將『成功平叛』了。

    修銘這樣跋扈行為，自然是有他的依仗。因為他手中有着大義，他是有功於紅房的功臣，他找到了溜號中的風獸勤長老。

    而此時大魚另外一隻眼睛裏面倒映着的，正是一無所知的風獸勤長老。

    大魚游去的方向，也是風獸勤長老所在的地方。

    在這個趕路的過程中，修銘與段媽媽也發現一些風星生物的特點。

    風獸的體型一般都比較龐大，這一點與風星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風星相比普通世界地貌關係，與之最為接近的地貌應該是沙漠。

    一樣有着幾乎不停歇的風，一樣的生機罕至。

    不一樣的是，風星這裏兩者的烈度與廣度都要大上許多。同時它是一個更加立體的世界，z軸上的東西更加重要。約束生機擴散的原因，也不是普通沙漠的缺水，而是更大的不穩定因素。

    所以風獸要想在這片『沙漠』中生存下來，除了要像是食腐的鬣狗一樣不挑食，也要像是駱駝一樣有儲存脂肪的駝峰。

    這一點，體型就成了關鍵。

    每一隻風獸都需要要長途『跋涉』，從這個『粉結』到下一個『粉結』，這個時代到下一個時代。

    它們需要儲存足夠的營養，這就需要儘量大的體型。

    而且原因不止這一個，儲能的需求只是其中一個小面，更多是風星環境的影響。

    風星是一片廣袤低重力的世界，而且其世界中有無盡的風推動着一切前行。

    低重力意味着大體型生物不會被自身壓死，有大風意味着只有利用好風力，大體型生物可以花費很少的自身能量，便可以在風星裏面機動。

    所以大體型，幾乎成所有風星生物，進化之路上的必然選擇。

    這三個原因，再加上最後一個大體型本身帶來的食物鏈優勢因素，促生綜合形成了現有風星的生態圈。

    幾乎為什麼是幾乎。

    因為目前他們樣本量不夠，也因為他們發現了兩個例外。

    其中一個例子是無腳鳥，它們的數量很多，是紅房眾人來風星後見到了數量最多的生物，是其他生物包含人類在內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它們百分之一的數量多。

    只是為什麼它們這樣多，紅房眾人都沒有頭緒，也無法展開。

    還有一個例子是人類，雖然段媽媽從自身是人類的角度上，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這件事情。

    但是修銘沒有壓力啊，他繼續闡述着讓段媽媽快哭了的逆天言論。

    風星人就是舊時代殘留的老古董，即使為了應和新環境，進化出了一些器質性改變。例如肋間的氣孔，對環境的耐受力提升，還有物質與精神的雙低需求。

    但人類的藍本與風星現行版本號差異過大，導致在這坨屎山代碼上，風星人再怎麼樣進化改善本身的機制，都無法迎頭趕上成為版本之子。

    所以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現在的風星不是天外城的風星，也不是風星人的風星。

    風星，就是風獸的風星。

    ......

    風獸勤長老不知道修銘是這樣想的，不然它一定會將修銘引為知己。

    『就是、就是嘛，不做人就會變強啊！成為『我們』就迎頭趕上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武村那般『愚物』怎麼就是想不通呢？那個武村勤長老也是的，人的污染性實在是太強了。』

    『所以，能放『我們』一馬嗎？』

    也許多愁善感的段媽媽聽到後者心聲，會真的選擇放過它，但修銘不會。

    因為他的心，是真的石頭，還是不久前剛從淚海中撈出來的。

    老方也不會，因為他小的時候摸過這種生物，然後整個手臂腫了了一個月，也哭了一個月。

    所以他正拿着一塊毯子蓋着腦袋，趴在沙發上不敢看，他討厭毛毛蟲！

    風獸勤長老是一條巨大紅毛蟲子，它的體型在風獸中算是小個頭。完全無法與流沙雲島中沙龍比較，即使是大魚咕咕也要比它大上幾十倍。

    若是拋開人類的參照，大魚和它倒是接近，它們也許是近親的錦鯉與毛毛蟲比例關係。

    但若是將和藹的武村勤長老，丟進猙獰的風獸勤長老的嘴裏，他也只有後者的十分之一左右。

    對於人類來說，它依然是巨獸；對大咕咕來說，它就只是一條蟲子了。

    而這也是百無一用處指揮部的計劃。

    ......

    這是一個更大更黑暗的組織。

    黑暗是這裏的主要基調，高高的懸窗透過的斑斕光影，灑在一片黑暗中，透過光線只能勉強看清三人的身形，卻看不見他們隱藏在黑暗中的臉龐。活活像是一群邪惡的反派，殺蟲不眨眼那種。

    一副稚嫩面孔走進了光里，他梳着齊肩的中發，臉龐肉肉的。手上是撕開的半塊方帕，他閉着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眯成一條縫偷偷地看着透鏡。

    三副老方扭過頭來，露出壓抑不住的喜悅，裝作嚴肅道:「報告！魚載定裝十八連管，混百達粉末空氣炮已經就位！目標生物弱點已校準，隨時可以開火！」

    一張帥臉也正坐而起，擠進了光明中，正是大副修銘，他同樣正色道：「大副收到，請炮手準備。」

    二副段媽媽的臉也擠進了，已經有點擁擠的光里。但即便是光里，還是只能看到他的一雙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好像欲言又止。

    大副沒管他，按照計劃發出命令道：「三、二、一，全力開炮！！」

    「go！（咕！）ayeayecaptain！no.（遵命，船長！錯了。）ayeayefirstmate！（遵命，大副！）fire~！fff~fire~！（開火！開火~火！）」小咕咕一陣嘰里呱啦，一臉莊嚴肅穆。

    隨後恐怖的氣嘯聲裹挾着半透的氣彈，開始從大魚的尾部開始連珠般離體而去。與上次大魚對付他們，發出的空氣炮不同，這一次老方在裏面加了料。

    然而此刻的三人，都忘記了觀察透鏡裏面錯愕的風獸勤長老。

    三人都呆呆地看着小咕咕，神色震驚又困惑。

    『它在說話？這是話嗎？』

    「外星魚？不對，廢話啊。我們就在外星！」修銘猛地搖了搖頭，將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袋裏面甩了出去。

    段媽媽老方，都因為受到魚咕咕的『驚嚇』掉線了。

    修銘大手一揮，處於目光中心的小咕咕如蒙大赦，迅速操控着大魚掉頭開始返回武村。

    他自信道：「真男人，從來不回頭看爆炸！」

    段媽媽反應了過來，偷偷地看了一眼透鏡，然後又不忍地把眼神縮了回去。

    『太慘，太慘了！都炸成灰了。』

    老方突然氣焰滔天地狂笑道：「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