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背向,也是一種方向。

    斑斕時空的人皆有其根系,有些沒有表現出根系性徵的特殊個體,可能是因為他自身就是一種根系。

    .......

    對於修銘等人的靠近,夏近東也早就發現了,只是他也貪圖着這一刻的溫情,總想着讓時間再慢一些。

    小與詩的話語,只是一些稚子的天真童言,算不得語出驚人。

    但是對於夏近東,這些話語的重量是不一樣的,儘管他無法在外表表現出來。

    可是至少在於當下,他心中不斷浮現的身份認同問題,或者說他內心的朝向,已然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夏近東對自己的心再無疑惑,是不是蔓情花系的人,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因為他的內心始終靠向蔓情花這一側。

    終於當他頭顱微微揚起,視線再次聚集於遠方時,小與詩也鬆開兩隻手臂,向後幾步安靜地看着他。

    夏近東在地上寫道:「小與詩,去扶一下你山西叔叔吧,我們一起見幾個朋友。」

    魚食哥內心納悶,山西叔叔好好的,為什麼要他扶?不過還是乖乖地向着他的山西叔叔跑了過去。

    在魚食哥的積極拉扯中,夏山西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夏近東看着夏山西,對方也在看着他。

    夏山西先聲奪人道:「老子腿都斷了,你這傢伙知道自己皮實,為什麼不躲!你是不是因為我罵了你,故意在報復?」

    魚食哥睜大了嘴巴,左看看右搖搖。

    夏近東還是那幅模樣,不冷不熱地寫道:「我怎麼知道,你都重生一回還是那般的不濟啊,再說你腿還沒斷,只是脫臼罷了。」

    夏山西也瞪大了雙眼,這傢伙真的是一點歉意都沒有啊,果然是夏近東那個混蛋!

    「好啊好啊~」他向來打不過夏近東,說不過夏遠方。

    現在眼前的怪物夏近東明明話都不會說,他竟然一時間還是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奇妙,彼此互相關心着,這一照面卻一句好聽的話,一句慰問都憋不出來。

    似乎一說出來,就顯得多餘矯情起來。

    魚食哥扯着夏山西靠近了夏近東。

    夏山西先是有點傲嬌的苦着臉,在看清夏近東身上嚴重的殘缺後,突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用拳頭輕輕地敲了夏近東身上的藤甲,透過這些奇異的紋路,卻看不到一絲的好肉。他咕噥着:「你疼嗎?」

    夏近東:「?」

    「算了,白問。」夏山西後悔道。

    夏近東卻寫道:

    「謝謝。」

    夏山西錯愕道:「你這樣子就有點噁心了,謝什麼?」

    夏近東寫道:「謝謝你,你還活着。」

    夏山西驀然一怔,眼眶又有些發紅,嘴硬道:「我也謝謝你,說什麼廢話呢?」

    夏近東依然平淡的看着夏山西,他的臉部沒有任何的神態,像是一樁燒毀的木根一樣。

    靠的越近,夏近東給人帶來的威懾也就越強,但當下這份帶着熟悉的威懾,成為其餘兩人心裏苦節。

    有些越問越沒有益處,既然他已經消化了,他們也不想過多的提起,以免讓苦楚回潮。

    而且現在也不是一個敘舊的時候,他們都知道有人在等着他們。

    稍稍沉默後,夏近東首先走向等着他們的人,而小與詩與夏山西也沉默了的跟了上來。

    雖然修銘與樓執對他沒有惡意,但他們還不知道這一點,這番動作其實也是一個表態。

    他們相信他,也願意站在他的身後。

    .......

    沒有太多的客套,施娟兒直接看向夏近東問道:「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這個問題也是眾人心中最大的疑惑,無論是源頭物的衝撞、心鄉的崩塌,還是最後施娟兒那已經觸摸到路四程度的湮滅攻擊。

    夏近東都不應該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獨自存活下來。

    他舉起了巨大月刃,卻沒有馬上落下,停在了半空像是在糾結。

    因為這件事,施娟兒心情好像好了不少,她有說有笑道:「你不要擔心,我們只是好奇,不想回答也沒有關係,還是要先恭喜你活了下來。」

    「不是不想說,是因為目前,我也沒有理解這其中的機制。甚至......我現在都不太知道我是誰?」

    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眾人都不禁思考起來。

    夏近東繼續寫道:

    「一開始,我也以為我死了。」

    「無盡的刃甲,像是無數隻月刃,將我徹底切成無數個細微的碎片,再之後我便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隱約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座母巢,又好像看到一隻只月刃異獸在盯着我看。」

    「隨後,我好像變成了一隻月刃異獸,在一片龐大的異獸群里,跟着整體在遷徙。」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也不知道這群異獸走了多遠?」

    「那裏似乎一切都沒有參照物,能感受到的東西,只有自我與同類。」

    「就這樣一直......一直在遷徙,忽然間一切又都消失了。」

    「而下一刻,我便徹底醒了過來,也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無邊的灰質中,只有一些即將散落的存在之徑,這時我感覺到了一種恐懼,對於消散的恐懼。」

    「我開始四處觀察。」

    「沒有方向、沒有引導、我看向的每一邊都是一樣的。」

    「強烈的恐懼,開始讓我漫無目的的奔跑起來,試圖衝破這片虛無灰質。」

    「心中卻明白,我沒有確立方向,與其浪費體力不如停下。」

    「心?我又開始試圖構建、找回自己的心鄉。」

    「卻依然什麼也找不到,好像它已經破滅了。」

    「隨着體力一點點的流逝,我的恐懼也逐漸加深。」

    「然後...然後......我徹底跑不動了。」

    「我在慢慢地死去,我清晰的聞到了身上的腐敗氣息,我散落成了一堆無方向的存在之徑,最後又徹底消散在灰質當中。」

    「我又死了。」

    「......那一刻,是那麼的真實,讓現在的我也找不到一絲的紕漏。」

    「我以為我死了,可是為什麼還有我?」

    「我是誰?」

    「腐爛的又是誰?」

    「就在我費解自身的死亡異樣時。」

    「啪~一下。」

    「好像整個灰質都閃爍了一次。」

    「然後...然後,我好像回到了剛剛甦醒的時候,獲得近乎無窮的精力,身體也如一開始一模一樣。」

    「我以為我進入了一個循環。」

    「然而這一次,卻有一些不一樣。」

    「灰質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哪怕我停在原地,也在不斷地向着它滑落。」

    「我不理解它到底是什麼?可它也在虹吸着灰質,就連灰質都被它虹吸了。」

    「我沒有任何的猶豫,立馬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跑。我知道沒有方向,我依然會死。」

    「但是我不願死在那片黑洞的附近,本能告訴我那可能會比死更慘。」

    「我一直跑,一回頭,又好像沒有在跑,一切都沒有變化。」

    「我沒有放棄,直到我再次累死。」

    「當我看着幾段散落的存在之徑沉思的時候。」

    「啪~一下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我又活了。」

    「我賭贏了,我根本沒有死!」

    「黑洞還在那裏,我背向着它繼續奔跑。」

    「這一次,我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背面的朝向也是一個方向。」

    「然後我又死了,又活了。」

    「兩次、三次、後面我也不知道多少次。」

    「重複讓我變得麻木。」

    「我既感覺不到一開始的精力充沛,也感覺不到最後的腐敗氣息。」

    「我甚至無法看清周圍,我不知道黑洞還在哪裏嗎?」

    「總之,我一直的跑,一直的跑。」

    「也在一直的死生相疊。」

    「最後我以為,我還是死了,這裏發生的一切只是我的一種執念。」

    「直到一朵花,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聞到了花香。」

    「原來我真的活着啊。」

    「原來我找到了方向。」

    「原來,你們都在這裏啊!」

    夏近東繼續邊走邊寫。

    「這就是那段時間裏,我身上發生的故事,即便現在想來,我也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因為這段經歷太不真實了。」

    「而且...重複人生的麻木,也消失了,我甚至感覺...也許,還有一個我在裏面。」

    「我也可能已經不是我了,這很奇怪。」

    「也許我已經不是蔓情花系的人了,一種疏離的感覺從我踏入大花時,就開始浮現。」

    「直到...此時,我也只能確定心的方向。」他漆黑的瞳孔中,隱隱地倒映着魚食哥與夏山西的身影。

    夏近東輕輕地放下月刃,言語動情,神態卻依舊。

    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並陷入了對這個過程的認知推測中。

    只有小與詩,他輕輕地抱住夏近東的腰間,兩眼滴滴答答的落着眼淚,他嗓子有點啞了,現在哭不出聲了。

    突然,夏山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後重重地抱住了夏近東的大腿。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開始大聲的嚎哭着,嘴裏邊還念叨着:「近東啊,近東啊,你過得太苦了啊!......」

    他的車軲轆話來迴轉,沒多少信息,眾人很快便將視線從夏山西身上收了回來。

    ......

    等他說完後,眾人的目光來到施娟兒身上。

    可施娟兒對這種題型不擅長,於是她看向了修銘。

    修銘掃視一圈。

    「咳咳~」

    「這種復生現象,好像與蔓情花系的重新生長不同。」

    修銘隱隱地感覺,這種機制也許觸碰到夜色的本質了,可這樣聽着他人講述,像是隔靴撓癢一樣,他也無法洞悉其中的作用機理。

    夜色的謎團太多,但是當下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這樣的描繪有太多可以解讀的方向,短時間內並不能確定你進入的是某種幻象,還是某種塌陷的現實。」

    「我們或許都需要先拋開,這個暫時無法深挖的謎因,都着眼在更具體的人事上。」

    修銘看了一眼施娟兒,她微笑着點點頭。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我們也提前做了一些準備。除了娟兒剛才的那個問題,我只有兩段話對你說,一段是疑惑,一段是建議。」

    他又看向樓執,後者抬手示意他繼續說。

    「疑惑是你與鳳澤的關係,是否可能與你活下來結果有關?這個可能性,現在依然存疑。單純從你剛剛自身的視角,也無法證明這件事情。」

    「你們明白了其中的風險嗎?抱歉了,坦白來說,我覺得你現在可能是一個定時炸彈?」

    夏近東點了點頭。

    「那麼蔓情花系,現在有控制這個定時炸彈的能力嗎?」

    修銘對着樓執問道,後者無奈地搖了搖頭。

    「嗯,這就是我接下提出來這個建議的前提,這個建議是一份邀請。」

    「我們想帶你夏近東,單獨離開蔓情花系。如果你是一枚炸彈,娟兒還有制衡的能力。」

    「如果你想要搞清自身到底發生了什麼,勢必要繼續深入,連你們夏家人都不願觸摸的夜色,這......也許與我們,是相對的同路。」

    「現在能說的大致就是這些,我們有很多問題,你們也許一樣。也許只有成為同行者,才能慢慢地了解彼此,才能解開這一系列的謎團。」

    修銘掃了一眼魚食哥,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你有什麼想帶的人,也可以一起帶上,但我也得提前說明,離風暴越近可能也會越危險。」

    「具體如何由你自身決定,我們不會強迫。我的話說完了。」

    ......

    樓執的表情有些無奈。

    他知道眼前的夏近東,已經除之情感,與大蔓情花並無聯繫。

    尤其是夏近東與源頭物的糾葛,讓夏近東變成一個極不穩定的因素。

    無論是他本身是否會失控,還是會吸引來一些不必要目光,對蔓情花系都可能是承受不了的人禍。

    讓他離開,雖然顯得冷酷,可從蔓情花系管理者的角度,卻又是最為穩妥的一個法子。

    不過修銘整的這一出,還是讓他感到心情複雜。

    一是感覺好像被挖了牆角,二又是修銘好像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很矛盾。

    理智上他贊同這個方案,情感上又有種憋屈感。

    對方全程站在蔓情花系的立場說話,很貼心,但是這也讓他變得無話可以說。

    樓執也只好說道:「夏近東,修銘說的對,這從理性看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當然荊棘衛這邊也尊重你自身的決定。」

    夏近東點點頭。

    修銘沒有催促,他耐心地等待着當事人的決定。

    他可不是娟兒,他們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團體,怎麼能讓同行者後知後覺的加入呢?

    事前,是一定要說清楚的。

    .....

    夏近東蹲了下來,小與詩也能平視那漆黑的孔洞了。

    他這一次看到夏近東的瞳孔,裏面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只有自己。

    夏山西也感覺到了什麼,他湊了過來,有些顫抖的拉住了小與詩的手。

    雖然彼此一句話沒說,可他們都明白了,這是一次選擇。

    做出這個選擇的人是夏近東,卻也是小與詩。

    小與詩其實很幸運,他此刻有了兩個父親。

    小與詩也很悲傷,因為他只能選擇一個父親。

    他無法選擇。

    他選擇一邊拉着夏山西的手,一邊抱着夏近東的脖子。

    小孩子可以耍賴,大人卻不行。

    夏近東明白了他的心意,又看了一眼不敢看他的夏山西,內心已然有了決斷。

    修銘說的對,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與詩只好不舍地放開了手。

    夏近東很快站立而起,好像褪去了一些溫柔,也一下子重新變得危險可怖起來。

    他在地面上寫道:「好,我加入,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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