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小寶丟了!!」
「什麼?!」
我叫道。
「我剛才去幼兒園接了他,路過家樂福超市就順便進去買點菜,把他放在超市進口的兒童樂園裏玩。可等我買好菜出來,他不在樂園裏了!」
老婆在電話那頭邊哭邊說。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仔細找過了嗎?樂園的管理員怎麼說?」
我努力忍住想要責怪老婆的衝動。
「我當然仔細找了,不見了!樂園的管理員先說不可能,後來又說不知道!」
老婆憤怒道:「他們說按規定小孩家長是要在樂園外面等着的,他們不負責的,管不過來。」
「扯淡!推卸責任!」
我氣得咬牙切齒!
「老公,怎麼辦啊,我在商場找好幾圈了,保安也幫我找了,哪兒都沒找到!」
老婆崩潰地說道,聲音絕望:
「找不到小寶,叫我怎麼活啊!老公,現在怎麼辦哪?你在哪啊?」
「我在哪兒?我在哪兒?」
我腦子一片空白,然後,
猛地驚醒了。
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美式橡木大床上,身邊躺着一個赤身裸體的紅髮美女,面對我側臥而眠,一隻手還放在我胸口。
黑暗中安靜寬敞的臥室被一層淡淡的月光覆蓋,透過左邊落地窗窗簾露出的縫隙,可以看到樓下院子裏的游泳池水面微微發亮。
「我還在加州!」
我慢慢清醒過來。
我記起昨晚去鎮上的deepheart酒吧喝酒,這個叫ingrid的美女主動過來搭訕。
一個人在這異國他鄉,工作之餘倍常感孤單寂寞,特別是在晚上。
去酒吧可以一個人喝悶酒,也可以觀察人,男人、女人,形形色色的人,以及猜想他們背後的命運和生活。有時還可能有艷遇。
我和ingrid聊了起來,請她喝了不少杯「加州陽光「雞尾酒。
ingrid在附近的一家科技公司做銷售工作,很能聊,即使我的英語口語還不流暢。
後來我就邀請她回了我的別墅,在客廳沙發上聊了一會兒,喝了幾杯jack daniels威士忌,她有點微醺了,目光迷離地扭動着豐滿的身肢,於是我邀請她上了樓......
「噓!」
我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剛才只是一個夢,兒子並沒丟。
ingrid還在昏睡,睡夢中還輕聲打着鼾。
昨晚肯定是累了。
月光下她裸露的身體像是白色的象牙雕出來的藝術品,紅色的長髮散落在胸前增添了幾分妖嬈。
我輕輕拿開ingrid搭在我胸前的手臂,坐起身來,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才凌晨3點。
美國太平洋時間比bj時間晚15小時,現在國內是下午6點,兒子應該已經從幼兒園回到家了。
雖然是夢,我還是有點心有餘悸。
於是我悄悄起身,走到臥室對面的書房,關上了門。
我在書桌後面的皮椅上坐下,打開手機里的zoom軟件,撥通了老婆嚴妮的電話。
鈴聲響了好久,嚴妮沒有接。
我不禁有點心煩意亂:「她在幹嘛?現在不該已經回家了嗎?」
我又直接撥了家裏的固定電話,還是沒人接。
家裏沒人。
無心再睡覺,我靠在皮椅上發呆,胡思亂想。
她在哪兒?
最近半年以來,嚴妮經常不接我電話。
儘管一般半小時、一小時後她會回電話。
偶爾,要過半天才會回我。
她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在逛街沒聽見、手機忘帶了、和朋友看電影呢
每一次,只要她解釋了,我總選擇相信她。
不相信,我能怎麼辦?
我已經快三年沒回家了。
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
她是我在這裏的念想,我和家的聯繫。
我的家,我的孩子們,我的精神支柱。
可我的心裏還是有隱隱的擔心,無聲生長的懷疑。
嚴妮長得很美,她以前是中華電影學院的校花。
十三年前我在一次京城老鄉聚會上第一次遇見她。
那時她大學還沒畢業,我剛來首都,成立了在京城的第一家公司,神舟希元科技公司,野望集團的前身。
那時的公司只有三個人,和一輛車。
車是輛奔馳s300,是我花掉了前幾年在老家做生意積攢下來的大部分積蓄買的,公司最值錢的固定資產。
京城人眼界高,我從小地方到首都做生意,那時還沒多少實力,所以門面更要裝一下。
否則一個外地小老闆,在首都這種地方,有誰願意正看你一眼?
當時我初來咋到,急需拓展人脈網絡,京城甘省商會組織的活動我經常參加。
嚴妮也是甘省人,因為和商會一個副秘書長是同鄉,有時會被請來給商會撐面子。
嚴妮那時才大三,但已經拍過一部小有名氣的電影,雖然是個女二號,但已經小有名氣、也算出道了。
但是她身上看不到一點小明星的虛榮和傲驕。
她那天穿了一件有點舊的海軍藍呢大衣,幾乎沒怎麼化妝,頭髮也就梳了一個馬尾辮。
然而樸素的衣裝絲毫沒有減弱她天生麗質的光芒,她毫無懸念地成為桌上男士們敬酒的焦點。
自信不做作的她不卑不亢,誰來敬酒都喝一口,一輪下來,居然只是臉上微微泛紅。
「這女孩可以啊!」我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
「出得了廳堂,上得了酒桌。可以做個壓寨夫人。」
雖然有點心動,但我是個天生內向的人。
出身於農村的孩子,長大以後面對外面的花花世界,一開始常常會有與生帶來的不自信,表現出內向靦腆。
更何況,那時我剛和前妻王曉娟離婚,心裏還沒準備好要馬上去進入一段新關係。
我是那天一大桌上唯一一個沒有嬉皮笑臉去給嚴妮敬酒的男士,我只是遠遠地觀察着。
也許我的冷靜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年輕漂亮的女人,習慣了被人讚美和青睞,心裏一般都驕傲。
她這麼美,怎麼桌上還有不主動和她搭訕、敬酒的男人?
她偷偷打量了我好幾眼。
聚會結束後,她的同鄉,馬副秘書長對我說:「曾總,嚴妮住在海淀那邊比較遠,麻煩你送一下她可以嗎?」
商會和協會的秘書長是最會整合資源的那種人,那時我的大奔常被商會用來接送重要客人。
我暗自一喜。
嚴妮沒有拒絕馬副秘書長的安排。
就這樣她坐上了我的車,和我牽起了天上落下來的紅線。
那天是我的幸運日。
老天的安排有時就這麼奇妙,珍貴的東西順其自然卻水到渠成。
而人們卻常常喜歡拼盡全力,去爭一些其實沒有多少價值的東西。
後來我知道那時她是有男朋友的,一個叫尹俊的同班男同學。
在和我認識半年後、快要畢業之前,嚴妮選擇和尹俊分了手,為了和我在一起。
當時,尹俊還只是個窮學生,還沒演過什麼戲。
我在京城的事業已經起步。
和嚴妮分手後,尹俊傷心欲絕,一年多沒怎麼工作。
時過境遷,現在的尹俊已成為國內的一線男明星。
嚴妮和尹俊還有聯繫嗎?
這幾年我不在家,他們會不會......
我浮想聯聯,心亂起來。
「我應該相信她!」
我努力糾正自己:
「她值得我相信。」
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一同經歷過這麼多事。
嚴妮從華影畢業後,直接到了我的公司上班,做了我的助理。
那時我的公司只有不到十個人,有了嚴妮的加盟,我的自信心倍增。
事實證明,她是我的福星,她加盟後我們公司開始進入了發展的快車道。
也因為她的原因,我認識了不少影視行業的朋友,開始進入視頻領域,最終公司轉型成為國內領先的視頻內容平台,並在2011年成功登陸創業板上市。
想起我們這一路上共同經歷的風風雨雨,我內心總對嚴妮感激。
外人都只看到我成功後的光環,覺得我是個有眼光的創業家。
只有我知道我這一路從西北的一個農民家庭走出來,在京城站穩腳跟,付出了多少艱辛。
嚴妮對我的幫助很多。
她給了我強大的自信心,也在社交和人脈拓展上給了我很多支持。
她不僅是我的門面,那時也是公司形象和實力的代言人。
我們這一路走來不容易,共同經歷了那麼多事。
可是,
尹俊很帥,現在是個大明星了。
我如今在國內聲名狼藉、被迫遠遁海外、有家不能回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我倚在書房的皮椅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思緒萬千......
這時書桌上的手機鈴聲響了,我立馬彈坐起來。
是嚴妮在微信上呼我。
我接通了電話,視頻顯示嚴妮正圍着圍裙,在廚房裏。
「老公,我剛回家,正準備炒菜呢!你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
我一般要早上6點左右,bj時間晚上8,9點,孩子們要上床前才和他們視頻通話。
和他們視完頻,我正好準備吃早餐,然後去辦公室上班。
「哦,就是有點睡不着,想你們了。」我接着問:
「孩子們都回家了吧?」
「他們都回來了呀,在客廳看電視呢,你等一下。」
說着嚴妮舉着手機走出廚房,來到了客廳沙發旁。
「孩子們,和你們老爸打個招呼!」
「嗨,爸爸!」
從手機視頻里可以看到兒子小寶斜靠在沙發上,女兒小圓子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他們朝手機屏幕掃了一眼,和我揮手打了個招呼,目光又快速回到了電視機的動畫片上。
「哎,你們兩個,太不像話了吧,看電視重要還是你們老爸重要?」
老婆假裝生氣地對兩個孩子說道。
兩個孩子沒理她,繼續看着電視。
「算了算了,讓他們看吧!」
動畫片肯定比我好看。
呵呵,孩子們從來很本能,誰陪他們多就和誰親,否則親爹也不如動畫片。
我只有苦笑着問嚴妮:「你晚餐準備得怎麼樣啦?」
自從公司爆發資金鍊危機,我和嚴妮的國內銀行賬戶都被封以後,嚴妮被迫辭退了家裏的保姆和司機,自己做家務、接送孩子。
「哦,我還有兩個菜沒炒呢,剛才被你打斷了。」
「行,那你先炒菜吧,我們晚點再聊吧!」
「好,好,我還開着火呢!老公你再睡一會兒吧!」
「好的。」
嚴妮邊跑進廚房,邊掛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裏空空的。
我已經差不多三年沒有見到他們了,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親人。
我的愛妻嚴妮,6歲的兒子小寶,和4歲的女兒圓子。
三年多了,我只能通過視頻見到國內的家人。
我離開時我的兒子小寶才3歲,妹妹圓子剛出生幾個月,都還沒有上幼兒園。
現在小寶已經是幼兒園大班、馬上要準備上小學了。妹妹也已經進幼兒園上小班了。
我好想念他們!
我好想抱抱他們乳臭未乾的身體、親親他們稚嫩的小臉!
然而我現在只能在電腦和手機屏幕上看到他們。
他們也只能在手機屏幕上才能看到所謂的「爸爸」。
對他們來說,爸爸也仿佛已成為一個只存在於手機視頻里的形象。
我能感覺到他們對我越來越陌生了。
還有嚴妮,多少個夜晚我輾轉難眠,忍不住地想念她!
我深愛着嚴妮。
即使,這幾年我一個人在這裏,晚上常感長夜漫漫、寂寞難耐,偶爾放縱。
但那都是逢場作戲、肉體情慾。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可是,她萬一知道了我在這裏的放縱,會原諒我嗎?
我希望嚴妮能夠原諒我,在異國他鄉,一個人住一個大別墅,時間長了真會抑鬱。
我有時又想:這三年,嚴妮不也是一個人嗎?我不是也沒有陪在她身邊嗎?
她,晚上難道不會寂寞嗎?她能忍受住嗎?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
我不敢深想,我選擇相信她。
她和孩子是我在這裏能堅持下去的精神支柱。
儘管,
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到他們身邊......
如果現在回去了,我可能就沒法再來美國了。
可我現在僅有的希望在美國,我必須堅守在這裏。
四面楚歌、幾乎眾叛親離的我,現在沒有選擇。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很多原來以為難以承受的事情,一旦真的事到臨頭、沒有了退路,你可能就突然堅強起來了。
當你別無選擇地去直面以對後,你會發現,遇到再難的事,只要你還不想死,其實也死不了。
壓力越大,我越清醒。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我只有堅強,我只有堅持。
只是,我美麗的妻子,她能等我這麼久嗎?
她,還能等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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