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香樟樹依舊佇立在這裏,守護着這處宅子。
只是宅子上的匾額換了,不再是『尚書府』而是被一個叫『李府』的匾額替代了。
正好大門打開,門內有客人出來。
湛露看見門內的景物也全都變了,那棵她和千暮相遇的櫻花樹早已不在。
現在的院落被石板鋪成了一整塊,過道兩邊擺上了幾盆名貴的盆栽。
和從前的尚書府是兩種極端的風格。
從前她們家都喜歡花草,前院除了過道,留出來的地方並未鋪石板,而是保持着土壤,種了好幾棵櫻花樹。
而現在的院子簡潔大氣,除了盆栽,一顆雜草都沒有。
湛露有些失落,又自我安慰。
「也是,都幾百年了,不可能還保留着原本的樣子。」
這處宅子,也不知道換了多少人居住,連磚瓦都全部翻新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唯一保留下來的,只有那棵粗壯的香樟樹。
從尚書府被查封,家眷全被趕出府的那一刻起,這裏就回不來了。
也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的樣子。
送走了門客,宅子的大門重新關上,把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前院隔絕在兩人的視線之外。
千暮握住湛露的手,希望這樣可以給她一些慰藉。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湛露,時隔兩百年了,故地重遊,景致和人都已面目全非,錯過的光景,再也回不去了。
說不傷心,不難過,不感懷是不可能的,他和湛露是同樣的心情。
所以這種時候,他能做的就是陪在湛露身邊。
一切都回不去了,但是還有他,他還在,他們還有未來。
在宅前彌留了一會兒,湛露才拉着千暮離開,天色漸晚,他們該回客棧了。
回去的路上,湛露情緒還有些低落,她給千暮說起了父母的事情。
湛露:「千暮,我回來人間,其實還有一件事要辦。」
「我在往生界兩百年,從未遇見過我父母轉世輪迴,我懷疑他們的魂魄出了意外。」
說到這裏,她就有些害怕,她希望結果是好的,她希望自己父母的魂魄還在,只是被什麼人拘走了。
而不是魂飛魄散了。
她怕看到那樣的結果。
「之前那次任務,我和你去邊關的時候,我曾經探查過,可是並沒在那找到他們。」
年節之前的幾個月,他們接到一個與魔有關的任務,地點正好是邊關。
那次是她和千暮兩個人一起去的,處理任務的途中,她曾去戰場那一片地方探查過。
埋葬在沙場的亡魂不少,只是那萬千亡魂中,都沒有她父母魂魄的蹤跡。
千暮記得她說的是前不久那次與心魔無關的魔物事件,那時湛露在邊關去過很多地方,他當時就覺得湛露好像在尋找着什麼。
只是那時候湛露沒說,他便沒問。
他輕聲安慰:「先別擔心,我陪你一起找。」
湛露點點頭:「嗯。」
是啊,不用擔心太多,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人類湛露了。
她父母就算是最壞的情況,她也要找到一絲殘魂,然後養好了,再讓他們有輪迴的機會。
她能做到。
如果說有人會拘留她父母的魂魄,那個人不用多想,必定是心魔。
只有心魔會幹出這樣的事來,即便已經把她推入了往生界,也斷不會讓她與父母團圓。
也或者,心魔拘留着她的父母,還有別的目的。
當年她父親貪污軍餉的事情,有人看到是她父親自己迷暈了看守的人,運走了軍餉。
事後,她父親無法辯駁,事情確實是他所為。
可是那不是他自己想要那麼做,他只是被心魔附身控制了。
那時候她和千暮都不懂妖、魔的事情,官場也不認這些離奇的事情,所以無法翻案。
現如今再回首,當時控制她父親的,除了心魔,還能有誰?
這樣才符合心魔說的,湛露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所以她要一件一件的從湛露身邊剝奪走。
先是她的父母,她的家,再是讓她誤以為是被心愛之人背叛所殺,抱憾而死,與心愛之人生死相隔。
只是心魔沒想到她不是普通人,身死後反而靈感強了不少,能感知到心魔。
知道了心魔的詭計,也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若不然她就真的如了心魔所願了。
湛露想到這些都覺得憤怒,她必須除了心魔,不然都對不起她自己。
天黑之前,一行人紛紛回客棧匯合。
坐下來吃了些東西,湛露發現南雀身上的衣服換了,原本的粗布麻衣不知所蹤,現在穿的是一套用成色很好的綢緞自稱的少女衣裙。
柳琦諾見湛露在看南雀的衣服,頗有幾分得意:「怎麼樣?好看吧。」
湛露問:「你帶她買的?」
柳琦諾自豪:「是啊,送她的見面禮。」「戴佩玖師兄也送了一套。」
「你昨天送手串的時候沒和我們商量,我們今天補的衣服。」
「更何況,她原來那衣服不好,都磨得皮膚刺撓,得扔。」
湛露點點頭:「不錯。」
卯正湊熱鬧:「我們買不起衣服,送了飾品。」戴佩嵐跟着點點頭。
湛露看到南雀頭上多了兩根不算華麗的髮簪,雖然不華麗,倒也不是最劣質的,比劣質的好那麼一丟丟。
再看看南雀,面上露出難掩的喜悅。
湛露問她:「喜歡嗎?」聲音淡淡的,不冷不熱,聽不出一絲情緒。
南雀點點頭,面露羞澀:「喜歡。」她聲音上揚,不是作假。
湛露笑了笑:「那走了一天也累了,吃了東西早些上去休息吧。」
「今日有空房,在我們旁邊重新給你開了一間,你就先住那間。」
房間開在她和千暮的旁邊,方便他們察覺南雀的異動。
為了不顯突兀,湛露對卯正和戴佩嵐說道:「你們倆吃完也早些回房去休息。」
三個年齡相仿的同齡人,該被同等的對待。
卯正和戴佩嵐歡快答應了:「好的。」
反正他們也不想留着和大人們說話,回房間去還能兩個人斗陀螺玩。
南雀甜甜的笑了笑:「晚飯,我可以去房間吃嗎?」
湛露點點頭:「去吧。」
倒是比想像的更加自覺,是個敏感的孩子。
敏感又敏銳,很難抓住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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