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後,慕微微去了穀雨院詢問陸父和陸王氏可有其他需要或是要整改的不適之處。
兒媳的體貼與照顧自然是讓二老舒心又無二話的,陸王氏知曉陸定遠要宿在霜降院後便打定主意要讓兒子兒媳多相處。
「微微安排得甚好,娘和你爹在這裏很適應,倒是你自己,忙活了一整日了,早點回去歇着。」
婆母的那點小心思慕微微是知曉的,但她和陸定遠的心結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了的。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期望微薄的事情上,不如專注於現況,最起碼府里的情況應該讓二老心裏有個底。
「娘,我有件事要和您說。」
霜降院。
陸青柏被琳娘帶去了浴房,陸定遠則在小書房裏聽着十三對白露院的匯報。
聽到盛清怡打砸東西後,陸定遠峰眉緊皺,心中想的是如今府里是微微當家,此事若是傳到她耳朵里怕是得心疼那些個死物。
「此事勿要去叨擾夫人,白露院的人都敲打一番,若是不能規勸主子言行舉止,那留着也無用。」
言下之意,白露院給我盯仔細了。
「是,屬下領命。」十三剛出去便遇上帶着陸青柏來尋陸定遠的琳娘。
兩人目光所及之處點了下頭,接着錯身而行。
「爹,我該睡覺了,可娘還沒回來。」陸青柏小跑到陸定遠身邊,穿着一身純白竹紋短襖仰着小腦袋看着他。
「可要和爹一道去接你娘回來?」陸定遠說着抱起小人兒放在自己強壯有力的右手臂上。
「要!以前娘去鎮上做活,我也常常和祖母到村口的大榕樹下等娘回來的,娘看見我可開心了。」
陸青柏抓着陸定遠肩膀上的衣服,下意識地說起了以前在上塘村的生活,卻不知那句「娘去鎮上做活」在陸定遠心裏砸下怎樣的波瀾。
幾乎是無意識地急切地想見到她,那種難以言表的心疼再次佔滿整個心頭。
繞過花園就見到九娘打着燈籠陪着慕微微從穀雨院的方向而來,陸青柏率先驚喜地喊了一聲「娘~」
慕微微笑着走到兒子身邊,攏了攏披在父子倆身上的狐皮大氅,握住小人兒的兩隻小胖手柔聲問道:「蠻蠻怎麼來了?冷不冷?」
「不冷的,娘一直沒回來,我和爹就來接你啦!」
「咱們回去吧,外面冷,仔細着涼了娘灌你喝苦藥。」慕微微說着便牽着陸青柏的小手兒,帶着父子倆往霜降院走去。
回了臥房,陸青柏鬧着要陸定遠講故事,慕微微沒有反對,轉身去了隔壁浴房。
「爹,我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為什麼孔融要給他哥哥讓大梨?自己拿一個小梨?有那麼多梨娘都會切成一塊一塊的,這樣所有人都能吃到了。」
陸青柏窩在陸定遠懷裏疑惑問起下午陸定遠給他講過的關於「孔融讓梨」的典故,讓他自己思考此中玄機。
「若是你此時站在孔融的角度,你手裏有一個大梨一個小梨,那麼你會怎麼做?」
陸定遠想聽聽小人兒的想法,這決定他是否要告訴孔融讓梨後對他的兄長造成了怎麼樣的傷害。
「如果我有哥哥,那我會拿大的梨和哥哥一起分享,娘說了和家人一起分享的美食才是最好吃的。」
陸青柏不能理解為什麼要讓梨,明明一起吃更好。
小人兒的回答沒有讓陸定遠失望,他就知道,她那般心性教養的小兒郎又會差到哪去。
「柏哥兒,你做得對,孔融讓梨還有另一種說法。」
「融四歲,讓哥梨,褒十六,還條命。」
門外的慕微微靜靜地聽着父子倆的談話,那句諺語是少年時陸定遠曾和她說過的。
現如今他還是會把這個典故告訴他們的兒子,哪怕他早已沒有了曾經他們相處的片刻記憶。
「爹,這是什麼意思啊?」屋內傳來小人兒疑惑的聲音。
「孔融四歲讓梨博得了好名聲,從此他感受到來自旁人的讚賞與好感,於是他愈發迷戀這種受人吹捧的感覺,事事謙讓。」
「最終有一日他放了一要犯進入府中,眾人卻因他的好名聲以及年歲尚小為緣由將此事按在了他兄長的頭上,最終他兄長做了替死鬼。」
「柏哥兒,你可明白其中道理?」
陸定遠不要求兒子要成為何等風光霽月之輩,但也不能成為人人稱頌或唾棄之人。
這個世道,唯有學會變通才是最明智的生存之道,這無關節氣。
陸青柏雖不懂那些個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但他爹說的他卻是聽明白了。
「爹我知道的,娘說過做人不能太過謙讓旁人,這樣自己不高興反倒叫人覺得理所當然。」
「娘說了,有些虧能吃,但有些虧是萬萬吃不得的,尤其是關乎身家性命之事。」
陸青柏小嘴叭叭說完眼含期待地等着他爹的誇獎。
「柏哥兒很聰明,你娘說得對。」
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顱頂,陸定遠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說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該就寢了。」
一刻鐘後,陸定遠給小人兒蓋好棉被,小心起身離開臥房。
果然在正廳見到了在繡鞋面的慕微微,似乎只要他待在臥房,她便不會進去,對他滿心防備。
「微微,柏哥兒睡下了,你也去歇息吧。」陸定遠說完後轉身離開了正廳。
慕微微沒有留意他的去向,今天這一天確實讓她身心俱疲,一想到明日起便要日日與那什麼勞什子郡主抬頭不見低頭見就心煩。
回了臥房,將兒子柔軟暖和的小身板攬進懷裏後,慕微微停止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準備入睡。
輕微「吱」的一聲,臥房的門被打開了,微弱的月色中隱約可見陸定遠抱着兩床被子正在地上鋪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慕微微心生不喜,他到底想做什麼!
輕手輕腳從床榻上下來,慕微微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走向陸定遠,面帶隱忍的怒意小聲問道:「陸相爺這是何意?若是叫旁人知曉了我還如何在府中立威?」
「我想離你們母子近些,我不願住其他院子。」
「微微,我是你相公,你要習慣我的存在。」
既然他的身體對她有記憶,那麼他為何要抗拒,屬於他的人兒就該同他一起。
至於她打的分院別住的小算盤,想都別想,他的妻,合該同他住一起。
見陸定遠那副油鹽不進已然拒絕交流的神色,慕微微有些挫敗,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再次回到床榻上。
罷了,他愛睡地板就睡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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