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狄映猜測:太平公主本想囚禁一些大官的女兒,強迫她們的家人站到她那邊陣營去的,只是女兒對那些人而言,並不是那麼太看重而已。
那麼,既然無法利用,就只有搬開了。讓屬於她那邊陣營人家的女兒,能夠順利進入前十名,分去東都城。
每一個官員,腳下走的每一步,牽扯的都不僅僅只是自身,更多的是牽扯到家人。他們的腳站在哪裏,家人們就必須得跟着站去哪裏。再全家、甚至全族為了那個陣營的利益效力。
這遠遠超出了聯姻能起到的作用。
太平是女子,她就更懂得如何利用女子。
狄映自己也屬於這種。但凡是他陣營里的,對方的家人、族人等等,也都自動歸屬於他的照顧範疇。
他和太平的區別只在於:他是照顧和保護,而太平是利用。
就像人心的兩面吧。
收回思緒,狄映再道:「至於李先生你,你對院長以及董、秦二位先生的秘密行動都是有所知曉的。
本官的人,在你的臥房暗格內找到你寫下的日常記錄。
你膽子小,知道自己惹不起武家人,便只敢偷偷記錄,卻不敢揭發甚至是阻攔。
你就龜縮在你那個小院子裏苟且偷生。
可是你真的就沒有想過:那些姑娘們對你、對你們,是抱着怎樣的崇敬和敬愛尊重的嗎?
你們不配為長,更不配為師。希望來世,你們變成豬狗的時候,能稍微變得合格一點兒。」
狄映一擺手道:「將她們統統拖出去,當着書院中所有學子們的面、凌遲處死!再有,通知那些學子們的家人來把她們都接回家先休息着。迎春女子書院,暫時關閉!」
「不,您不能、您不能啊!」
符院長一聽到自己所有的心血都要付諸東流,頓時哭喊着膝行向前,想要阻止。
被謝淨一摺扇給扇退幾步。
狄映則看着符院長道:「建在累累白骨上的輝煌,你也享受得如此安心!你,連地獄都不會收你!」
話音落,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光鮮靚麗的、打着授業育人旗號的院長和先生們,徹底癱軟如泥。
她們,想過會有的各種可能,也自以為在夫君權勢、在大長公主的庇護下能安然無事。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般下般、如此結局。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而就在符院長她們狼哭鬼嚎一般被片成肉片兒的時候,讓那些閨秀學員們也終於明白了:後宅陰私走不了天下的道理。
謀,分陰陽。用偏了,則萬劫不復。
倒是謝淨在看完她們被行刑後,悄悄地問了句自家的大人:「您怎麼沒判她們個滿門抄斬啊?就算李先生沒有家人了,但是那兩位還有啊。這不就能把」
他的話沒有說完。
不過狄映聽懂了。
只是,他就沖謝淨笑了笑,然後就讓他給崔玄禮帶去這起連環案的結果。
謝淨:「」
他感覺大人有秘密,而且是很大的秘密。不然,為什麼明明放着有武家人可以砍了,卻偏偏就不提了呢?
但只要大人不肯說的,他也問不出來。
另一邊,東都城。
算得上是太上皇的李旦,也就是改了名後的武旦,就算是一直被關在東都的舊宮裏,日子過得也並不怎麼安生。
他是一些人心裏的希望,也是陛下心頭的一個隱雷,還是一些人想除掉以討好陛下的階梯。
或許平日裏,大家不管有着什麼樣的心思,還都算能壓抑克製得住。
不過隨着狄映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權勢越來越大,一步步向着高台逼去的節奏越來越快了之後,再隨着陛下的年紀越來越長,該按捺不住的,也就都按捺不住了。
就像一條條的大魚被逼上了淺灘,終於止不住地蹦噠了起來。
舊宮外,一個看起來年歲都已老邁的、鼻子側邊長着顆肉瘤的老商人,正在跟看守宮門的衛隊統領低聲下氣地商量。
「將軍,您看平日裏都是小人家中負責給宮中送菜的。今日小人那兒子摔斷了腿,來不成了。小人想着這是大事情,便自己親自送來,您、您咋還不讓進了呢?這身份腰牌是小人兒子的,您驗驗真假嘛。」
送菜的,是不能說有病的,不然別說是人了,就是菜也別想能送得進去了。
老頭兒說着,就暗暗地塞了張銀票過去。
統領接了,再為難了幾句,然後就揮手示意放了行。
老頭兒連忙一個勁兒地躬身道着謝,一邊再催促送菜的板車隊趕緊地進宮。
就算是舊宮,裏面的人數也不少,每日就是十大板車上拉着滿滿的蔬菜瓜果要送進去。
老頭兒心裏正慶幸着銀票好使,就忽聽一聲「站住」!
把老頭兒的腳都駭得有點兒麻了。他艱難地轉過身,望向出聲呵止住自己的那位統領。
就聽對方道:「搜查!」
這就是要把板車上的蔬菜瓜果給翻亂的意思了。
老商人的右眼皮就直跳,連忙躬着腰湊過去,再悄悄往統領的腰帶里塞了張銀票,小小聲道:「一萬。」
之前塞了張一千兩的,這回就成一萬兩的了。
統領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兒,還笑了笑,就再次揮手放了行。
老商人千恩萬謝,催促車隊趕緊走,但心裏就忍不住犯起了些嘀咕。
他看不懂統領那個笑容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也沒時間給他細琢磨,一車隊的人進了舊宮後,就朝着大廚房過去。
沒等送到地方,就在半道兒上,見附近沒有其他人了,板車便都停了下來。
二十個人從蔬菜瓜果筐里、或者是車底鑽了出來,皆手執利刃。
其中一人,站到了老商人的旁邊。
拉車的這才繼續往大廚房走,老商人則和那人一起,帶着自己這二十人,悄悄地摸向了武旦被幽禁的宮殿。
像武旦這樣非常複雜的存在,這舊宮中的人自然對其是非常不上心的。宮女們懶洋洋地曬着太陽,太監們趁到樹底下賭着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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