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後看到的是慕容絕緊張憂慮的臉,瞬間冷靜下來,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阿饒,做噩夢了嗎?」
慕容絕溫柔地問道,用手不停地安撫着。
江饒愣愣地點了點頭。
「夢見了什麼?告訴我。「
江饒還有些沒有緩過勁兒來,面對慕容絕的提問,頓時啞口。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起自己的擔憂,因為她之前就說過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慕容絕顯然是不相信的。
只好暗暗地說了句「沒什麼。」
誰料慕容絕卻不打算這個輕易就罷休,沉聲道:「阿饒,你不老實,剛才在夢裏,你一直叫着的那個系統是誰?男人?」
江饒一怔,有些想笑。
什麼男人,機械人可能都不算。
她故意問道:「吃醋了?」
原以為像慕容絕這樣高傲的人,決計不會承認自己吃醋了,誰知他卻格外認真地嗯了聲,看着江饒的眼睛,無端深情。
江饒被他意料之外的反應弄得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
慕容絕此時認真的樣子不似作偽,江饒看在眼裏,很難不心動。
於是噗嗤一笑,道:「什麼男人,那不過是我家以前養的,養的寵物,好久沒見了有些想念而已,你想什麼呢!別吃醋了,笑一個。」
這個比喻雖然不太恰當,但江饒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白月光黑化系統。
只希望慕容絕能夠相信,不要再追問了把,否則她真的會控制不住把一切都說出來,雖然之前也說過,但那個時候慕容絕顯然在生氣,兩個人一鬧矛盾,就會出現信任危機,那個時候說的話或許對方聽着會覺得你有毛病。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若是自己現在說,慕容絕想必是會相信的,相信的同時又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疑惑,這些疑惑別說是他了,就連江饒此時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自己不過就是看了本虐文,隨口吐槽了一句「這絕對是史上最慘的白月光」就激發了什麼白月光黑化系統,穿越進這本虐文,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不僅任務沒完成,還和男主有了一腿。現在還要面臨隨時隨地被突然出現的系統抹殺的危險,光是想想就會心肌梗塞的程度。
不多時,兩人在此上路。
越往密林深處去,光線就越暗,明明還是白天,走在裏面,卻需要用靈力照明才能前行。
漆黑的林中,陰森中透着一股清冷的氣息,高大的古樹像鬼魅一般,伸展着它們那彎曲的枝椏,似乎在向蒼穹乞求着什麼。
低矮的灌木叢中,時不時傳出一陣奇異的響動,讓人不由自主地膽戰心驚。
在這片幾乎很少有人踏足過的密林里,孤獨和恐懼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佔據人的心靈,但慕容絕顯然沒有一絲害怕,甚至於,他們經過的地方,原本還盡情提交的各種不知名的動物都瞬間噤聲,屏息凝神地等他們離開才敢重新開口叫。
江饒因為有慕容絕在身邊,心裏又裝着事兒,所以也不覺得這有多害怕,倒是擔心他們能不能找到鮫珠,萬一找不到,可怎麼辦。
萬一找不到,慕容絕就會像他所說的那樣,變成一個被仇恨和邪惡佔據,被楚萌控制的復仇工具,一個沒有自己的靈魂,行屍走肉,只能任楚萌擺佈的傀儡。
江饒時常在想,既然慕容絕現在還有自己的神智,並沒有完全被控制,那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楚萌,從源頭上斬斷呢。
她忍不住問了慕容絕這個問題。
他說:「兩個原因,一是一旦殺了她,我也會跟着死去,二是,她曾經於我有恩。」
兩個原因都沒有細說,但江饒已經清楚了一切。
她想,之所以不那麼做,最主要的原因應該還是第二個,楚萌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任何人都不是一開始就是壞人。
她當初有家人,有家園,只需要在鮫州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鮫人,然而,有一天,這一切都被毀了。
他們與九州人無冤無仇,甚至可以說還有恩惠,但儘管如此,他們也需要一個強大的結界。
但這還不夠,那些九州人一次又一次想要衝開他們的結界,進去燒殺搶掠,一次又一次。
最後,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園被毀,親人慘死,故國山河不存。
這一切,都是貪婪邪惡醜陋的九州人造成的。
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經過千年的風霜雨雪,如今已然長成了參天大樹。
慕容絕知道了這一點,了解她的恨,或許對於九州人,他也深有共鳴,所以才不忍心殺了楚萌。
至於第二個原因,慕容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成為自己不殺楚萌的原因。當年在玄機山,他受人欺辱,楚萌確實出面幫助過他幾次,往後的日子也是對他多加照顧,但他同時也幫過處萌許多,對她也算得上好。
因此,其實這並不算是有什麼多大的恩惠。
可是慕容絕不知為何,每每想起那段時光,心一下就軟了下來,怎麼也狠不下心。
大概,在那段不算溫柔明媚的時光里,楚萌的出現確確實實給他帶去了那種名為溫暖的東西。
這東西無關風月,僅僅只是一個人的善意,而慕容絕的不忍心也無關風月,僅僅只是一個人對於善意的回應。
僅此而已罷了。
江饒走着走着,也不知是體力不支還是什麼其他原因,身體有些乏力,甚至腦袋都有些昏沉。
慕容絕敏銳地察覺了她的不適,連忙停下來詢問:「阿饒,你怎麼樣?」
江饒一套頭,慕容絕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晃悠,身體一沉,瞬間倒地,好在是朝前倒去,沒有栽在地上,反而一頭扎進了慕容絕懷裏。
只覺得身體一輕,反應過來,卻是慕容絕將自己背在了身上,慢慢地繼續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等江饒再度睜開眼,他們已經離開了那片密林,來到一處十分寬闊的草地。
密林被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江饒回頭瞧了一眼,再看看慕容絕,心下不忍。
「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江饒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慕容絕背着自己走了這麼久一定恨幸苦。
但事實是,慕容絕不僅一點也不辛苦,反而全程都是笑着的。
「傻瓜,我要是覺得累,大可以喚出夜影。」
夜影,想必就是慕容絕的坐騎了,江饒上回見過一次,是一隻大雕。
她還沒意識到慕容絕話外的意思,想着他好歹是個魔神,應該不至於背不起自己,便又安心地趴在他悲傷睡了過去。
慕容絕感受到背上的人兒睡着了,嘴角微微上揚。
他還以為江饒會聽出他剛才話里的繾綣旖旎,不成想竟是一點沒聽出來,既覺得可愛至極又有些失落。
傻瓜,我是說,我樂意背你,很樂意。
江饒睡得很安心,她昨晚因為做了噩夢,本就沒有睡好,此時直接放開了睡。
但不知為何,竟然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夢,和昨晚一模一樣。
她因為沒有按時完成任務,被系統殘忍無情地抹殺,最後被發配到地獄去打黑工,永世不得超生。
她真的是高估了自己說夢話的能力,因為這個夢比昨晚更加真實,又是第二次做,許多事情都能被預料,卻無法改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發生,這種雙重恐懼讓吧江饒折磨得渾身都在顫抖。
慕容絕知道江饒又做噩夢了,將人從背上放下來,抱着她靠在一棵樹上,一遍又一遍地安撫,整顆心都揪着,比自己做了噩夢還要難受千百倍。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黃昏,夕陽灑在這片草地上,把這棵樹和樹下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饒雖然做了噩夢,但終歸是睡了一個安穩覺,睜開眼口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慕容絕。
自己正靠在他腿上,周圍似乎是一個結界,而慕容絕也就這個姿勢睡了過去。
沒有了平時的煞氣,江饒覺得這個時候的慕容絕實在是美麗得讓人想要親近。
他的長相其實並不像他的名號那樣,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相反,慕容絕天生就是一張笑臉,嘴角的弧度有些上挑,即使不笑的時候也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
眉似山峰,眼若繁星,閉上眼時睫毛帘子又長又密,像一把羽扇,撲簌簌地鑲嵌在眼皮上。
倒是乖巧。
江饒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的臉,但是又不敢完全觸碰到,害怕把人驚醒,只能在距離幾毫米的地方假裝撫摸。
短短的距離,江饒卻覺得好遠。
當然,哪怕她現在真的觸碰到了,依然覺得距離好遠。
似乎,眼看着距離被逐漸拉遠,才是最終的歸宿。
這個事實讓江饒心裏一涼,不由得黯然神傷。
睡能來告訴她,現在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和慕容絕在一起。
江饒自認這個要求並不高,但對於此時的她而言,是真的難如登天。
這個世界是不會允許他們長相守的。
終有一天,她會忍住劇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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