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慕容絕卻在此時壓低了聲音,湊在她耳邊,好不討打的來了一句:「那如果我就是要計較呢?」
江饒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雖然慕容絕原話沒有這麼說,但她聽到的卻自動變成了這樣。
——如果我就是要計較,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好傢夥,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江饒一手肘頂在慕容絕的胸口,將兩人的距離開分了些。慕容絕悶哼一聲,其實並不痛,只不過是預判了江饒的預判,故意這樣做的,還十分討打的把尾音拖得很長。
手上動作也鬆了松,不過很快又一把拉攏,兩人在此緊緊貼合在一起。
另一邊,楚萌掙脫開束縛,感應到慕容絕去了鮫州,也立馬跟了過去。
本來想着利用製造出來的幽蘭夢境讓慕容絕將曾經的黑暗全都體驗一遍,以便更好地控制他,沒想到出現了意外。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慕容絕竟然覺醒了,甚至還發現了異常。
這些年,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和慕容絕越發瘋魔的原因,她一直小心謹慎,不成想還是被慕容絕發現了。
她沒有太過震驚,畢竟從她將恨世花種到慕容絕體內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遲早會有今天。
原本以為慕容絕把她從幽蘭夢境種踢出來是為了報復自己,卻不想只是為了將夢境實化,寧願永遠呆在裏面,也不肯殺了自己。
直到現在,他們已經徹底沒有隱瞞,可慕容絕還是沒有動手殺了她。
除了一旦自己死後慕容絕也會跟着死去外,楚萌覺得他還是有那麼一絲不忍心的。這絲不忍心和風月無關,僅僅只是因為當初在玄機山自己曾幫助過他。
他們之間絕不可能有風月,這些年來,楚萌已經意識到了這點。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下定決心要催動恨世花,讓慕容絕徹底淪為自己復仇,光復鮫人一族的工具。
奈何這個工具有血有肉,有思想,有靈魂,有他自己的所愛之人,儘管她所煉製的恨世花擁有強悍的控制力,也依然沒能如願。
但是不行啊!
鮫人一族不能白白滅亡,殘存的鮫人也不能永遠這樣偏居一偶,躲躲藏藏地生活,那些曾經傷害過鮫州的九州人,也不可以相安無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做錯事的人,一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即使所有人都忘記了要去懲罰他們,找他們討回個公道,但她不行。
如果連自己這個鮫州的公主都忘記了仇恨,那千年前鮫州別圍剿的慘案將會如同沉入海底的輪船,永遠得不到重見光明的日子。
罪惡沒深埋海底,冤魂得不到安息。
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只要她還活着一日,就永遠不會放棄復仇,如果天意沒有辦法讓惡人得到相應的懲罰,那麼就讓她來。
那些所有的罪人,總有一日,她要讓他們全部付出慘重的代價,要他們親人相離,要他們家國不存,要他們慘死戰場,永永遠遠地下地獄。
無論這個過程多麼困難,她也不會放棄。
但她作為一個鮫人,弱這個字似乎就是刻在基因里的,他們鮫人一族不擅長修煉,也無法成為實力強悍的修煉者,她想要報仇,只要一個方法。
那就是找到一個實力強悍者,讓他為自己所用。
這個她倒是可以做到,準確的說是已經做到了,只是目前,這個工具似乎不打聽話,總是想着跟她對着幹,也總是要一次次試探她的底線。
「為什麼,慕容絕,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幫我。」
在去鮫州的途中,楚萌忍不住這樣發問。
在和慕容絕挑明一切之後,她也是有好好求他的,不是威脅,僅僅是卑微的求助,她懇求他幫幫自己,幫助自己殺了那些九州人,讓整個九州大陸毀於一旦。
但是慕容絕拒絕了。
這令她大為震驚。
若說恨世花對他沒有半點影響,楚萌是不相信的,所以,慕容絕不可能這樣義正言辭的拒絕,除非他正在一點點的脫離恨世花的控制和催化。
楚萌幾乎一瞬間就感覺到了危機感。
這麼多年,她廢了這麼長的世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慕容絕變成一個聽自己差遣的復仇傀儡。
可是有一天,這個即將要徹底變成傀儡的人突然之間一朝回春,他有了自己的意識,或者說是奪回了屬於自己的意識,開始思考,開始猶豫,開始心生憐憫,開始回歸人性。
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因為這預示着,她的計劃即將功虧一簣。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楚萌越想越氣,幾乎是吼出來的。
「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了。」
楚萌加快了速度,趕在落日之前抵達了鮫州。
這座佇立在南海之濱的島嶼,還是那麼大而壯觀,雖然比起千萬年的模樣已經算得上是滿目瘡痍,但依然阻擋不料他原本的風貌。
鮫人一族自從被滅後,殘存的鮫人就居住在鮫珠營造的幻境中,只要他們不出現,就永遠不會被發現。
當年靈兒沉睡醒來後,看見了被戰火摧毀的鮫州,物是人非的一切,不禁痛心疾首。她本來可以擺脫一切束縛,離開這裏,去天涯或者海角,去尋找上古魔神的蹤跡,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那樣淒涼的一幕時,它還是沒有狠下心來。
這世間對她來說,總是還有一些牽掛的。
畢竟它的許多任主人都是鮫人,它也在這個地方生活了近千年,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它都得留下來。
於是,它用自己的靈力在殘破的鮫州創建了一個幻境,環境無色無味,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就像是在原本的世界撕開了一條裂縫,又在裂縫中重新建造了一個世界一樣。
從此,殘存的鮫人便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幻境中,他們自古以來所流傳下來的信條就是永遠不得離開幻境,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危險,九州人都是洪水猛獸,一旦被他們發現,就會淪為他們的獵物,最終成為他們的盤中餐,枕上席。
因為所有鮫人都深信不疑,所以很少外出,在幻境中也能夠自給自足,因而相安無事地生活了近百年。
這些年,許多九州人也曾試圖來此尋找殘餘鮫人的下落,但都武功而返。
漸漸地,鮫州還有鮫人存活的消息就不為人知了。』
江饒和慕容絕來到鮫州的時候,看到滿目瘡痍荒涼的一切,不僅咂舌。
「這,這是鮫州?」
江饒吃驚道。
慕容絕嗯了聲,背着手往前走了幾步。
見江饒一臉疑惑,解釋道:「自從千年前鮫州被圍剿後,這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我們在」
慕容絕知道她要問什麼,搶先解答道:「夢境裏和現實終究還是有所不同。」
他此時此刻才知道,自己當初想要把夢境實化的想法是多麼可笑。現實和夢境,究竟還分得清嗎?
江饒算是明白了,當初在幽蘭夢境中,她和慕容絕幾乎很輕易就找到了殘餘鮫居住的地方——一個小漁村。
當時她還疑惑,為什麼他們那麼明目張胆的住在那裏而不用擔心被九州人攻擊,現在才明白,那大概是因為本來就是在夢境中,即使被慕容絕施展了化實術,也沒有完全實化,所以和現實有所出入。
慕容絕突然變得落寞,背對着江饒,半天沒有說話。
江饒頓時覺得疑惑,點了點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慕容絕這才反應過來,看着江饒,眼神格外溫柔繾綣,同時,很是低落,慢慢的自責,像一隻淋了雨的大型犬,格外惹人憐愛。
江饒心都要融化了,沒忍住笑了笑。
「喂,你怎麼了?」
慕容絕抿了抿唇,一把將人摟緊懷裏,江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懵,但還是溫柔地配合着,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在此安慰道:「好了好了,跟我說所,怎麼突然這樣?」
慕容絕呼吸都有些痛。
「怎麼了?不難過好不好?」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了,但簡單的情緒江饒還是能夠察覺到,慕容絕此時不高興,她腦子裏下意識就冒出了這一點。
在江饒的安撫下,慕容絕才緩過來,開口道:「阿饒,我之前,想要把你留在夢境裏,對不起。」
終於把心裏的不安說了出來,慕容絕在如釋重負的同時心臟開始隱隱作痛。
他不知道自己的阿饒會不會怪自己,眼睛瞬間被水霧瀰漫,朦朧的樣子,格外讓人動容。
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曾經那個黑暗自私的想法時,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道清麗溫柔的聲音。
「原來你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呀!傻瓜。」
這寵溺的語氣慕容絕怎麼會聽不出來,瞬間眼前一亮,心裏咯噔一下,試探性地問道:「你,你不生氣嗎?我差一點,就犯了錯。」
江饒還是那個語氣,溫柔繾綣,包括萬千,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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