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河學院這裏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冷,每當天上飄下雪花的時候,就代表着別離的日子到了。
又一屆學生要畢業了。
窗外的冷風打得玻璃抖動,辦公室里卻充盈暖流。
散亂的文件鋪在桌子上,書架上的書也是東倒西歪,有一面牆已經被疊起來資料完全遮擋。
別看這樣,丁格黑這裏相比起其他學者,已經是很整潔了。
拋開不成樣子的紙張,這裏的桌椅書架都是古色古香的棕紅色。
儘管神河文明發展到可以自由遨遊宇宙的程度,丁格黑還是喜歡這種古樸的調調。
但是現在他卻縮在桌後,手上拿着一份學生資料,哪怕是已經可以用厘米來做厚度單位的鏡框,也遮不住簇成麻花的眉毛。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丁格黑沒有抬頭,說。
「教授,您找我?」阿茲爾推門進來,站在門口關上門後並沒有再進一步。
他是一個很英俊的少年,身形修長高大。
作為上層文明的神河學院裏,女學生們討論最多的不是神河年輕一輩的翹楚,而是這樣一個來自低級文明的下等人。
阿茲爾是這一屆最優秀的學生。
丁格黑放下手上的資料,一臉不高興的對他招手:「幹嘛站那麼遠?難道我會因為你拒絕了申請,就生你的氣?我有那么小氣?快來坐!」
阿茲爾邊走邊說:「您當然大方,不然也不會為了我忙前忙後。可要說不生氣請教授先把吹起來的鬍子壓一壓。」
「你也知道我是為了你忙前忙後?」
丁格黑瞪着眼,但還是聽話的捋了捋鬍子。
「這份申請多少雙眼睛盯着?有了它,你就可以在畢業後,正式成為一個神河人!獲得了這個身份,再加上我的擔保,你就可以自由的使用神河文明所有的科技!你就可以繼續參與那些之前不讓你們去參與的機密研究!不再受任何限制,這是下級文明的學生們一直渴求的榮譽!你知道」
老人家開始喋喋不休起來,阿茲爾並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神河文明是已知宇宙最強大,同樣也是科技最發達的文明,眼前的這位丁格黑教授,更是神河學界泰斗中的泰斗。
能被他看中並照顧,阿茲爾不知道這些年惹了多少紅眼。
就連土生土長的神河貴族子弟,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因為神河文明的強大離不開丁格黑教授的研究,他和他的關門弟子基蘭研發出的超級基因,以及以此為基礎誕生的超級戰士,使得神河文明的軍隊在宇宙中所向披靡。
神河的版圖不斷擴大,其治下的文明數之不盡。
神河文明很大度的對這些下級文明開放了自己的知識,並且讓他們自己挑選學生進入神河學院學習。
但是這些下級學生的行動依然受限,他們雖然和神河的學生學習着同樣的知識,但在一些項目的研究上並沒有百分之百的自由度。
同樣下級學生們自身提出的項目也不會受到重視,神河高層並不會給他們撥一分錢的經費。
所以大多數下級學生的項目只停留在紙面。
但是,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
高層每年都會給出一些神河正式身份的名額,只有最優秀的學生才可以獲得,他們只有成為神河人才可以繼續自己的研究。
這就意味着他們要與從前的身份告別,無論來自哪個世界,你的未來是神河的,你的成果也是神河的。
許多人看來,為神河效力是不可多得的榮譽!
也許事實的確如此。
「只要你順利成為一個神河人,你那個只停留在紙面的研究企劃就會被批准!而且我甚至可以幫你申請注入超級基因!」
丁格黑的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了,要不是教授這個身份,他真的想狠狠的抓着阿茲爾的肩膀。
恕瑞瑪人的頂尖壽命不超過兩百歲,他可不覺得阿茲爾能在兩百年內,完成他那個名為「飛升者」的研究計劃。
注入超級基因後,壽命超過千年,甚至更久,那麼阿茲爾就可以在他的領域繼續突破!
老人家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幽怨。
「我很感謝您的賞識,丁格黑教授。」
「可是啊,您要明白,我是恕瑞瑪的阿茲爾。」
「我來這裏求學,不是想讓自己獲得神河人的身份,我只想建設我的家鄉。」
阿茲爾看着丁格黑的眼睛,少年的眼神清澈又堅定,「我永遠都是恕瑞瑪的阿茲爾!」
聽到這話的丁格黑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他癱在椅子上,什麼火都沒了:
「阿茲爾,如果我的話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你要知道我並沒有瞧不上任何下其他文明的意思,我也不懂政治,我只是個學者,我對學術研究有近乎狂熱的偏執。」
「我只是看到了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你的研究也許真的是一條新的路徑,我不想埋沒你的才華。」
「我很抱歉,教授。」阿茲爾低頭。
「我已經告別了太多太多的學生,其中不乏優秀的當然,他們比不上你,我感到惋惜,阿茲爾。」
丁格黑嘆氣,他去過恕瑞瑪,阿茲爾家鄉的黃沙可支撐不起他的研究。
那地方資源很匱乏。
這場談話並沒有不歡而散,相反他們談了很久,連午飯都是在裏面一起吃的。
最後時刻,丁格黑只希望阿茲爾能像朋友一樣和自己交談,但阿茲爾沒有如他願,因為他認為,該仰視的必須仰視,該敬重的必須敬重。
對此,丁格黑除了有點小遺憾也沒說什麼,不過他依然對這場談話感到開心。
如果不是阿茲爾還答應了要陪別人,丁格黑是不會輕易放他走的,他甚至想徹夜長談。
「我真佩服你,阿茲爾,你好像是學院建校以來唯一一個被教授笑着送出來的人,其他人被罵出來的時候跑的可快了。」
「別這麼說,卡爾,我很敬重教授,我覺得他是個非常和藹的人雖然他罵人的時候,我的耳膜的確難疼得難受。」
「還有口水。」
「是啊,都噴到我臉上了。」
阿茲爾和一個長相十分精緻的金髮美少年漫步在夕陽的餘暉里。
傍晚時分,學院裏到處都是在課堂上勞累一天的學生,他們像是被困在豬圈裏的豬,此刻終於得到解放。
大多數人都在討論關於畢業舞會的事。
卡爾說:「給那些女孩們一個機會吧,阿茲爾!她們可是排隊等着跟你跳舞等了很長時間呢,很辛苦的。」
阿茲爾說:「只要她們不是想要把我騙上床,那一切好說。」
卡爾漲紅了臉:「你怎麼能在大庭廣眾說這種話呢?再說了我們神河人哪有這麼齷齪?她們可是女孩子!」
阿茲爾饒有興致的看他的窘態:「你還記得嗎?卡爾,你比那些女孩長的漂亮多了。」
神河學院曾評選校花,有個搞事的傢伙把卡爾的照片投上去了,結果他的得票數比第二名兩倍都多。
卡爾非常痛恨這件事,求學這些年,就因為這張臉他都不能好好的搞研究!
以前年級低被學姐們調戲。
現在成為最高屆的學生了,成天被低年級的學妹們戲耍。
就在卡爾感到憤憤不平時,阿茲爾又將目光放到了遠處。
他抬起頭,舉目遠眺。
神河學院雖然佔地數百公里,包含各種試驗場與飛船停泊港,甚至學院內有自己的集市,儼然一座小城市。
但卻並沒有對周邊的環境造成危害。
高聳入雲的山崖間,有一座孤獨的巢穴,幼鷹獨自生活在這裏,它的父母早已死去,可它卻靠舔舐着冰雪與昆蟲屍體活了下來。
今天,它試圖張開翅膀。
但是它失敗了,掉了下去。
阿茲爾一點不擔心,因為數秒後,求生的欲望迫使幼鷹奮力揮翅,它終於翱翔於風。
赤紅天空中,大雪飄落,金色羽翼高昂,貫耳的聲音響徹雲霄。
阿茲爾望着天,群星即將璀璨:「恕瑞瑪,我很快就會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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