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被山居書院錄取了!
這個消息傳回安福縣,人們都感覺自己被當頭敲了一棒。
看來不是江錦的腦子壞掉了。
一定是他們的腦子壞掉了!
這年頭混混都能讀書了,也是稀了奇。
有人聽聞江錦是從落水後才開始腦子不正常的,便也去河邊晃,妄圖找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江錦雖然是重生了,但她今日所取得的成績也是這一世苦讀來的。
她承認自己在學習上或許是有一些天賦,但如若沒有日復一日,披星戴月的努力,也不可能得到這個榜首。
而入學考試的榜首,在科考路上算不得什麼。
也僅僅代表了一個好的開端而已。
江錦將江林氏送回了西跨院後,直接前往了木槿堂,往老夫人那去。
按理來說,江凌離開的比她要早,老夫人應當已經知道了她得到榜首的消息。
但她還會是很樂意親自前往再告訴一遍的,好「報答」老夫人之前對她的照顧。
只是走到木槿堂前,她沒想到會聽到叔叔的聲音。
心裏有根弦「噠」的一下繃緊。
叔叔出現的時機不太對。
她還記得那日陸荒年說過會送給她一個禮物。
她還想再聽他們到底要說什麼。
就見下人出來請她進去。
江錦有些可惜,但也只能跟着進去。
「三奶奶,叔叔。」
她一一行禮,雖然老夫人和叔叔都在笑着望她,但她就是覺得氣氛不太對。
站在老夫人身旁的姜嬤嬤一臉慘白,額頭上的碎發有一些濕,完全粘到了臉上。
江錦忍不住動了動蝴蝶骨。
這屋子也沒那麼熱啊。
「錦哥回來啦。」老夫人笑着望她。
江錦收回心神道了聲「是」。
她穩了穩,「孫侄剛剛看榜回來,迫不及待與三奶奶分享喜訊,倒是沒想到叔叔也在。」
老夫人笑眯眯的,只是那笑看着多半有點假惺惺。
江遠澤哈哈大笑,落在大腿上的手幾次抬了起來,「錦哥可是考中了?」
「是的叔叔。」江錦不卑不亢的回答,「凌弟也考中了,叔叔也該為凌弟高興。」
江遠澤有些意外的身體後仰,隨後抿着唇努力地將上揚的嘴角壓下來,「他啊,比你還差得遠,念這麼多年書了才考上。」
「不像你,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子。」
江錦剛想說沒有,就聽見門外面響起了「啪」的一聲,隨後是小廝小聲喊着少爺的聲音。
江錦:
江凌是騎驢回來的嗎,這麼慢。
「不用理他。」
江遠澤有些慍怒,「回來了也不知道先到這裏,有什麼臉摔!」
老夫人替着江凌說好話,「孩子剛回來,你說這些幹什麼。」
「娘,就是你慣的。」
「我的孫兒,不慣着難道讓別人欺負了去?」老夫人也不樂意了。
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弄得江錦在中間直尷尬。
江遠澤不願再與老夫人多說,他轉過頭衝着江錦道,「你能考上山居書院,叔叔着實替你高興,所以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從袖子裏掏出張地契來。
江錦誠惶誠恐,忙推脫。
「侄兒能考上書院還是多虧叔叔的關心和大家的照顧,只是考上了書院,這禮物是萬萬不能收的。」
江遠澤卻擺擺手,「我給你這個也不光是為了你。」
他的表情也有一些沉重,「這是城北郊外的一座宅院,院子不大但絕對能容納下你收留的那些孤兒。」
「你們就不要再住在破廟裏了。」
「若不是誒。」江遠澤擰起的眉毛就沒松下去過,「總之我知曉了便不能再坐視不管,畢竟他們也是安福縣的子民。」
「叔叔?」
江錦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家裏事情最近也有一些多,也是難為你了。」
江錦斂下眼睫沉默着。
原來叔叔是知道了啊。
「這次我回來,帶回了工匠,城北的橋已經在修了,孩子們進城也不需要繞路了。」
「還有你的書房嗎,也不打緊,等匠人們過完年,我便讓他們過來修建。」
「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江錦有一些赫然,「這怎麼好意思」
「跟叔叔說這話。」江遠澤嗔了她一眼,「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裏住着,等着主家接你回去。」
「叔叔」
說不念着江遠澤的好,倒也不是。
江錦只是有些難過。
李來的事,叔叔絕對知道了。
江遠澤也瞧出了江錦的異樣。
江錦聰明,他向來是知道的,因此解釋道:「你受構陷一事,李來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對於指示者我只查到了李來的姐姐,但他的姐姐招供是她的丈夫收了人一筆錢財,逼迫她讓李來去幫忙,否則就將她打死。」
「但他們皆不知那人的來歷。」
聽到這江錦還有什麼不懂的。
先前送她的禮物都是為了後文的「做主」。
哪怕查到了這件事是誰幹的,但只要有李來姐姐的證詞,任何人都不能翻案。
哪怕所有人都猜到了,這件事很可能是姜嬤嬤撮合的。
不是叔叔不願意聯想到老夫人。
而是不想。
自古孝大過於天。
為了她這個「外人」,如何能做到大義滅親呢?
江錦甚至猜測,哪怕有明確的證據,叔叔也會為了所謂禮教將這件事壓下來。
家醜不可外揚不是嗎?
有叔叔的恩情在。
也就只能這樣了。
老夫人還不是現在的她能動的。
江錦努力壓下憋屈,撐起一抹笑,「叔叔的意思,侄兒自然是明白的。」
她原本想拒絕這份地契,但聯想到日後叔叔會捲入貪污案,她最後還是收下了。
總歸也是一份補償。
而且城北的人住在破廟裏是事實。
她曾經想幫,但是沒能力。
這下好了,她們也算是有了個落腳地。
江錦道謝後便出了門。
她離開後,木槿堂再次陷入了沉默。
「噗通」一聲。
姜嬤嬤直接跪到了地上。
江遠澤的臉也開始變黑。
倒是老夫人發話了,「你還想怎樣?」
她「啪」的拍了下木質的把手,「回家來,受傷的妻子不問,孩子不管,上來就要替侄兒做主,你心裏還有沒有這個家?」
「娘,事情不是這麼論的,錦哥什麼都沒有,還要受此委屈,我若是不替他出頭,誰還能管他?」
「那你就不管自己的妻兒了?」
「我沒那麼說。」
江遠澤神色怪異,「這件事牽扯的範圍之大,您不懂。」
「我不懂?」老夫人大怒,「全家就你最明白!」
「你呀你!書讀到狗肚子裏了!」
「娘!」
江遠澤忍不住站了起來。
老夫人用帕子捂着唇艱難的喘氣。
「這件事姜嬤嬤已經付出了應有的代價,老宅已經抵給了你,她混賬兒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正背着手往前走的江遠澤腳步頓住了。
「娘,到底是誰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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