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努力克制着發軟的雙腿,走上前去,張了張嘴,「阿爹」
話未說出口,沈紀常怒不可遏的手一揚,只聽「啪」的一聲,伴隨着琉璃花燈落地聲被摔了粉碎的脆響,沈雲初腳下幾個踉蹌沒站穩摔在地上。
沈雲初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地上摔碎的琉璃花燈碎片,花燈內的蠟燭被摔出來,在地上彈起又落下,最終熄滅了。
還不等她反應,便見沈紀常幾個跨步衝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沈清月臉上,清脆的響聲劃破寂靜的夜,沈清月頭一偏,他力道之大,讓沈清月的腳下都止不住踉蹌了幾步,白微雨忙上前將人拉住。
孫巧也連忙將沈清月護到一旁,白微雨將人拉開,沈紀常卻依舊止不住怒不可遏的咆哮:「你幹的好事!你自己不守規矩也就罷了,還要帶上你妹妹!你安的什麼心!」
這話說的,可謂是很不講情面了,沈清月捂着臉,站在原地,神色間隱約有些驚恐,可早已習慣了這種對待方式,她也並不覺得奇怪。
沈紀常狠狠地瞪着沈清月,胸口因為怒氣而劇烈的起伏着,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沈雲初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毅然決然的擋在沈清月跟前,仰頭看着沈紀常,道:「是我!是我要出去,大姐姐只是陪我出去而已,我想要那個花燈,才強拉着大姐姐去的,她拒絕不了我。」
「西市擂台的裁判和圍觀的人都可以作證,他們都可以證明,是我拉着大姐姐上的擂台,大姐姐是被我逼的,爹爹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問,要怪就怪我!」
她咆哮着,緊捏着雙拳,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來。
沈紀常愣在原地,看着面前因為歇斯揭底而面色漲紅的沈雲初,他先是懵圈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眼底的怒氣再次飆升。
他看着眼前素來乖巧的小女兒,眼底的詫異大過了升騰的怒氣,沈紀常是武將,比起講道理,他更喜歡動手,信奉的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沈澤瑞小時候就沒少挨揍,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打都是常事,連沈少珩都挨過,更別說沈書瑤和沈清月了,只是下手沒那麼重而已。
唯有沈雲初,自幼乖巧懂事又機靈,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從來不忤逆他,挨罵都是極少的。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身體不好,要是再動手,打壞了可怎麼好?沈紀常可不敢隨便下手。
如今,他萬沒想到,向來乖順的沈雲初會如此出言頂撞他,氣的指向她的手都控制不住的顫抖,「好!好極了!統統給我帶到祠堂去!」
沈雲初沒再說什麼,只略微有些發顫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進了白微雨疑惑又帶着些怒意的眸子裏。
她低了低頭,不再爭辯,同沈清月一起被帶到了沈家祠堂。
沈紀常手裏拿着長長的教條,兩人並肩跪在蒲墊上,瑟瑟發抖,突然,沈紀常一咬牙,抬起手裏的教條狠狠地抽在沈清月身上。
「我讓你離經叛道!」
第一鞭落下,沈清月瞬間緊繃了全身,卻咬着牙,一聲沒啃,沈紀常再次揚起鞭子。
「阿姐!」
沈雲初大喊一聲,支起身子要撲過去,卻被白微雨示意讓一旁的琳琅將她攔住。
「你放開我!」沈雲初掙扎着,琳琅只能死死地將她抱住,眼睜睜的看着鞭子一次次落在沈清月背上:
「我讓你大逆不道!」
「我讓你帶着你妹妹出去鬼混!」
「我讓你不聽話!」
諸如此類的話隨着一次次教條的落下,沈紀常幾乎咬緊了牙關,沈清月始終跪的筆直,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她咬着牙,哪怕額頭上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她仍舊一聲不吭。
沈雲初掙扎着,一口咬在琳琅的手臂上,琳琅猝不及防的吃痛,猛地鬆開了沈雲初,借着這空檔,她幾乎是飛身撲了過去一把將沈清月抱住。
不等沈清月反應,沈紀常的教條就已經落了下來,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沈雲初結結實實的替她挨下了這一鞭子。
她痛苦的悶哼一聲,後背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想脫了線的木偶,身子瞬間失重,往地上栽去。
「酥酥!」
祠堂里,白微雨和沈紀常的聲音交錯,沈清月眼疾手快,一把將沈雲初抱住。
沈雲初疼的渾身的力氣都像是瞬間被抽乾了一般,伴隨着一陣轟鳴聲,這一刻,她甚至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好一會兒,等沈雲初緩過神來,她睜開眼,對上沈清月焦急的目光,她將沈雲初抱在懷裏,明明自己傷的更重,可這一刻,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背的傷。
「酥酥,你怎麼樣?」她輕聲詢問。
沈雲初掙扎着,從沈清月懷裏掙脫出來,抬眼看向站在跟前,手裏依舊拿着教條,臉上卻全然沒了方才的怒氣。
他神色間有些木楞,又有些震驚與後知後覺,似是不太相信眼前的場景,不管前世今生,這都是沈雲初第一次挨這教條。
她知道這東西是專門用來教訓他們的,但竟不知,這玩意兒打在身上這樣疼,而沈清月,卻咬着牙,挨了那麼多下,都沒有半點反抗。
默了默,沈雲初掙脫沈清月扶着的手,強忍着後背火辣辣的疼痛,她跪在地上,擋在沈清月跟前,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雲初仰頭,目光堅定的看向面前神色複雜,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沈紀常,他張了張嘴,想問她疼不疼,可沒等他問出口,沈雲初便道:「阿爹是希望阿姐幸福的,對不對?」
沈紀常怔了怔,似乎是沒料到沈雲初會有此一問,一時間他沒有答話,沈雲初卻並不在意,只仰着頭繼續道:「可是,如果嫁給裴長恭阿姐不會幸福,阿爹您還會讓她嫁嗎?」
聽着她的話,沈紀常瞪大了眼,實屬不相信這話是從沈雲初嘴裏說出來的。
他張了張嘴,怒斥:「休要胡言!」
「阿爹!」沈雲初據理力爭:「巾幗英雄並非阿姐首創,幾百年前,我開國大帝平安皇后,便是一介女中豪傑,隨大帝南征北戰,破軍無數,她是第一個被載入昭合史冊的女將軍。」
「夠了!」沈紀常眸光一寒,厲聲打斷沈雲初的話:「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沈雲初咬了咬牙,眉頭一擰,更加堅定起來,全然看不見站在一旁臉色微黑的白微雨,她說:「阿爹,我求你信我,裴長恭他不是什麼好人,阿姐不可以嫁給他,他在外面養了好幾個外室,從未像任何人袒露過,您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我所言絕無半點虛假!」
對上她堅定的目光,不知怎麼的,沈紀常想呵斥她「閉嘴」的聲音,頓時卡在了喉嚨。
許是沈雲初態度太過強硬,言語間又調理分明,讓沈紀常都有片刻恍惚和懷疑,難道自己的眼光真的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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