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交談仍在繼續。
門外二樓走廊中,卻是一片安靜。
大量荷槍實彈的士兵,已經將這棟建築內的客人全都轟趕了出去,以免不小心打攪到裏面大人物,以及即將成為大人物的兩人交流。
不止如此的是,賓館外的十字街道,也都被警戒線封鎖了起來。
行人禁止,車輛繞行,爭取不讓半點雜音飄入。
「我們在門口都聽不見說話聲音,你覺得裏面的人,能被外面的噪音吵到?」
本市最大黑幫頭子,兼警察局長是個看起來很兇的鷹鈎鼻光頭男。
此時他一邊靠在209房間外的牆壁處抽煙,一邊用嘲弄的目光注視着對面。
在那裏,帶着金絲眼鏡,長相文質彬彬的中年市長,正用對講機不斷交代着各種警戒命令。
「你懂什麼。」
交代完最後一句話後,市長哼了一聲,將手裏對講機收起之餘,開口道:「神父可以不需要,我們態度必須有。」
「真是條可敬的哈巴狗啊。」
警察局長嗤笑一聲,「可惜,你這樣巴結神父,剛才不還是被轟出來了?」
市長聞言並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
「我開會時也習慣讓無關緊要的下屬站到門外去,現在輪到自己了,又有什麼受不了的?」
「倒是你,做着和我相同的事,卻認為自己不是狗——你的思想有問題啊?」
局長表情一僵,顯然沒想到,眼前這人臉皮竟然這麼厚。
不過對方見此倒是沒乘勝追擊,而是話鋒一轉。
「那幾支藥劑雖然珍貴,但應該不能治癒男孩身上的病。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
他們兩個是政敵,但也因此,說話用不着藏頭露尾,遮遮掩掩。
「什麼怎麼樣?」光頭局長聞言挑眉。
「比如說,神父會不會把這孩子,引薦給那位老先生?」
「嗯這似乎就看那男孩,到底有什麼價值了。」
「必然是他們那種大人物非常在意的價值。」
市長篤定地說,「對神父有價值,就肯定對那位老先生有價值,誰都知道,他們是一類人。」
「是一類人,又不代表是一個立場的人。「
局長不以為然地道:「有時候,立場不同,看待外物的標準可能就會完全相反。」
「但不管怎麼說,在咱們這裏,要說誰可以治癒癌症,除了那位老先生外,似乎就沒別人了。」
他們兩個並不是超凡人士。
但因為職位緣故,對於一些事,倒是略有耳聞。
起碼來說,他們就知道,馬修神父在本國超凡階級內地位很高。
但似乎因為性格原因,卻是清高的高。
他從不拉幫結派,也沒什麼朋友與靠山。
所以在這首席驅魔人位置上幹了十多年,立功無數,卻在主教競爭中失敗了。
打敗他的那位新晉主教,顯然比馬修神父更厲害。
可是在面對那位老先生時,主教卻還是一幅十分崇敬,恨不得鞍前馬後的謙卑模樣。
所以,儘管對於那位老先生的能力一無所知,連對方叫什麼都不清楚。
但市長兩人,卻對那堪稱主宰般的存在,有着謎一樣的信心
只是,這如同屌絲鍵政似的交談並沒有持續多久,就隨着209號房門被推開而結束了。
率先出來的是面有喜色的神父。
安迪在後面跟着,手中拎着旅行背包與手提箱。
顯然,同行的他們已經在某些事情上談妥了。
而此刻,有了神父當靠山的黑髮男孩,已然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大人物。
於是,之前還不屑於當狗的光頭局長忙湊過去,聲稱可以幫男孩拎行李。
市長對於沒能抓住這個表現機會而有些鬱悶。
更讓他惱火的是,他費心思清場的行為,竟獲得了神父的無視。
「就算不給狗糧,也該嘖嘖兩聲啊。」
「還真是不會做人」
他對此無語,表面上卻始終保持微笑。
到了賓館一樓,稍作打量,他突然看到了個機會。
那是在一樓角落,捏着塊表,畏畏縮縮想要上前,卻似乎有些不敢的賓館胖老闆。
胖老闆顯然是想找安迪還表的。
只是市長大人不覺得這種表現機會,需要留給胖子這種沒用的廢物。
踏步上前,一把搶過那塊表,這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也不多解釋,就腳步匆匆地朝着一行人離開方向追了過去。
獨留棕發的胖老闆一臉茫然。
不過沒一會,他就有些回過味來了,繼而臉色突然一白。
雖然在之前,他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此刻,那市長搶表的舉動,卻還是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以及敬畏。
安迪在他這裏住了三天。
頭兩天還好說。
第三天,他的服務態度可不怎麼樣。
因為瞧安迪那虛弱不堪,吃飯都無力的模樣,胖老闆已經自覺可以掌控他的命運。
甚至因此起了殺心。
於是現在,這位黑心商人害怕了。
「上帝保佑,千萬,千萬別讓他回過頭來報復我啊」
他很恐慌。
而隨着接下來不斷有人踏入旅館,變着法的打聽剛才的一切,打聽安迪這個人。
胖老闆的情緒,更是演變成了茫然無措。
仿佛天塌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安迪顯然是沒心思理會這個旅館老闆的。
雖然感受到了周圍每個人,對自己的態度都十分良好,但他不覺得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跟着神父走出賓館後,他們乘坐汽車,七拐八拐的抵達了城市中心,一座造型恢宏典雅的大教堂前。
然後他就被神父派遣助手,安排到了教堂附近,一間公寓裏暫住。
腦海中則思索着在賓館房間內,與神父的最後一段對話。
「正常人加入教會,成為超凡者,需要有十年的培養期,與三年的考核期,你不需要這樣。但最後一道考核你必須參加。」
「那是什麼?」
「可以看做是一場比賽,在一個特殊場合,對你來說應該沒難度。儘量表現,如果足夠好,你可能還會收穫一些意外驚喜。」
「與治病有關?」
「那倒不是,是與超凡有關。」
「好吧。」
「本市教會基本每月都有一場考核,最近的考核時間距離現在還有五天。這五天時間,我會留給你一些書,可以多看看。」
「謝謝,我會去看的。」
「如果遇到問題,可以隨時給我的助手打電話——對了,我給你準備的書里,有一本名叫《喬西亞·約克》,那本書,我建議你重點閱讀。」
「喬西亞·約克?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當然會耳熟。那是本國改制前,最後一任國王的名字。」
「國王?他還活着嗎?」
「已經死了。」
「不過他的子孫後代可都還在呢。」
「子孫後代」
若有所思地想着這段話時,安迪已經身處於一棟有着類似希臘風格的白色精裝公寓裏了。
拎着手提箱,背着單肩包,面對一些書。
這裏光線很足。
坐到客廳沙發上,將手提箱放在腳邊,安迪並沒有急着去翻開那些書。
而是側頭看向不遠處的落地窗外。
公寓是在第十層,周圍沒什麼建築遮擋,因此視野開闊。
可以清楚瞧見,一片晴朗的天空盡頭,正有烏雲於港口外的海洋上空匯聚,並緩緩朝這邊蔓延接近。
「還算順利吧。」安迪心想。
這個時代的超凡力量,掌控在普通人很難觸及到的領域裏。
如果沒有撞大運,一輩子都不可能碰見。
可以說,那並不是一些知識,而是一種物資。
能夠被壟斷的物資。
掌控這些物資的人,同樣掌控着這個世界。
福音教會、各國王室、歷史悠久的貴族,門派、秘密結社,巨企財閥
在這些隱藏至深的龐然大物面前,明面上的政府與官僚,不過是一群傀儡罷了。
而普通民眾,則是被傀儡們,俯瞰且愚弄的人
想到這裏,安迪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忙抬手捂住嘴。
鮮血緩緩滲透手中潔白的絲質手帕,黏糊糊的,讓他有些惱火。
於是安迪沒好氣地抬腳踹了一下旁邊手提箱。
「快,快滾回去!」
「你的氣味太嗆人了!」
此時此刻,金屬手提箱表面的縫隙處,正有一縷黑霧如同液態觸手般緩慢蠕動而出。
被踹後,這黑色觸手不僅沒縮回去,反而仿佛打招呼似的,「抬手」朝安迪擺了擺。
「好好好,知道你厲害,誰都看不見你。」
「可惜還是個沒長腦子的白痴。」
「我他媽,都快被你嗆死了!」
他的聲音十分惱火。
而在箱子裏憋了好久,終於受到誇讚的黑霧觸手,聞聲後,卻心滿意足地縮了回去。
唯有男孩的咳嗽還在繼續。
只是沒那麼強烈了。
對此,安迪十分鬱悶。
要不怎麼叫拖油瓶呢。
這玩意雖然聽話,但如果不多次叮囑,就聽不明白具體的話。
而且還不能撒手離他太遠,不然僅剩這點腦子都會蕩然無存,繼而陷入暴走狀態。
等於說,這是個核彈,一個不慎,就會把海量無辜的人給炸死。
然後連累他這個當主子的變成通緝犯。
通緝犯啊。
那種滿世界逃亡的悲慘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碎碎念了好一陣,安迪目光終於看向擺在不遠處的幾摞書籍。
思考片刻後,他拿起其中那本名叫《喬西亞·約克》的書,凝神仔細觀看了起來。
五天時間匆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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