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有夜風幫忙,羽陽在天黑後不久就完成了任務。夜風把她送回了製衣局,此時製衣局已經沒什麼人了,剛到門內羽陽便急急忙忙取來紙筆,想要抓緊把夜神長劍上的花樣畫下來,可剛剛準備跟夜風要東西時,夜風卻反悔了,他一手握住了劍柄,搖了搖頭。
「嗯?你不是說可以借我畫下花樣嗎?」羽陽有些急了,生怕錯過這珍貴的資料。
夜風緩緩向門邊後退着,只留下一句話:「下次吧,給我再見到你留個藉口。」
話畢,他留下夜色里的朦朧笑容,轉身離開了製衣局,只剩下羽陽提着筆,愣愣看着他在製衣局的小道上走遠,半天才緩過勁來。
想到還落下了不少需要練習的圖樣,她收起紙筆就往樓上趕,顧不上用晚餐,抓緊時間完成早上施延所佈置的任務,直至瑞安城接送她的侍者派人來催,她擔心讓侍者等待太久,這才放下了手頭的筆,收好畫稿,離開了製衣局。
在夜色下的矢雨城內走着,羽陽路過了御衛隊的屯所,卻不見泠天的車子停在這裏,不禁有些失落。趕到矢雨城外時,羽陽見侍者靠在車門邊打盹,有些內疚,連連道歉着上了車。
「不好意思,嗯你是固定來接我的嗎?我們可以約個時間,以後你也方便。」
那侍者一邊開着車,一邊回答道:「不要緊,伊大人。我們都是隨時待命,不管您到幾點都可以找得到我,只不過怕大人您勞累,才派了人提醒您要注意休息。對了,郡主大人今日來瑞安城,安明樓的人手大多都去伺候郡主了,若您有什麼需要的找不到人伺候,請隨時跟主事大人說一聲,或者告訴我也可以。」
「郡主?」羽陽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
「還能是哪個郡主呢,際家就淑窈郡主這麼一個郡主,我們星海城琦凱大人的獨生女,那可是我們青墨的明珠,少爺們和夫人都十分寵着呢。」
羽陽努力從自己的腦海中搜尋着這些名詞的來源,從小在年平島長大的她,對這些平民都再清楚不過的名詞完全不了解,幸而入城後的禮儀課、歷史課上都有學到。青州城主際琦凱——泠天的叔父,是他父親際靖凱的親弟弟,負責駐守青墨領地的首府青州,那星海城就是青州的首府城池,聽說風景絕美,是在一片湖泊上建起的,猶如仙境。
侍者繼續說到:「這次淑窈郡主來瑞安城小住,陛下得知後特地給泠天少爺放了假,早早回去陪她了。」
聽到這,羽陽皺起了眉頭,前傾着身子靠在了前座的椅背上問:「泠天少爺?郡主來瑞安城陛下給他放假幹嘛?」
「伊大人有所不知,郡主和泠天少爺是最要好的,陛下沒有子嗣,又是出了名的寵着女孩兒們,陛下看重琦凱大人,特封了琦凱大人的獨女為郡主,對郡主也是有求必應地寵着。」
越聽越覺得頭疼,她不再多問,躺回了座位上靠着椅背休息去了。
車子停在了安明樓前,剛下車羽陽就感受到了侍者口中的「熱鬧」——馬上就夜深了,安明樓依然門庭若市,眾侍者侍女神色緊張,如臨大敵,口中說的話隱隱約約能聽到是在為淑窈郡主的事忙碌着,羽陽穿過熱鬧的人群走上了四樓,剛上樓就看到了一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女孩,一身華麗的瑤裝,梳着複雜的髮髻,戴着滿頭華麗的珠翠,插着腰站在她的房門口,比她矮了半個頭,卻仍高高地仰起頭看着她。
羽陽往她背後望去,發現平日裏照顧自己的侍女正在使眼色,便知道此人就是讓整個安明樓手忙腳亂的淑窈郡主。羽陽不慌不忙,揚起禮貌的微笑行禮拜見她:「下官見過淑窈郡主。」
羽陽話音剛落,她即刻開口跟上:「你就是住在這個房間的?現任何職?是哪家的小姐?為什麼會住在這裏?什麼時候來的?」
淑窈郡主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羽陽仍保持着微笑,禮貌且有條理地回答道:「下官一介平民,現任慶寧夫人衣飾官,入住不久,暫居此處是夫人做的安排,具體緣由下官不敢揣測。」
「平民?」淑窈郡主的眼睛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就你,配住這安明樓的最尊之位嗎?這房間從我有記憶起就是空着的,怎麼你一來就住了這裏?」
「」羽陽原以為她可以應對得當,可淑窈郡主的話卻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為這個房間只是比其他百官的房間好了一些,萬萬沒想到這個房間是最尊之位,甚至之前是從來不住人的。
見羽陽不回答,淑窈郡主跺着腳着急地逼問:「你說話啊!本郡主問你話呢,你聽到沒有?」
羽陽忙回過神來,再次行禮回覆:「抱歉,郡主,您所問的下官確實不明白,還請郡主見諒。」
「哼!」見從她嘴裏挖不出答案,淑窈郡主袖子一甩,頭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間而去,羽陽直到她關上了門才鬆了口氣,直起身來。
侍女們忙要來關心她,她擺擺手說:「不忙,我沒什麼事。」
隨後侍女們陪着她進了房間,羽陽心中不少疑問,但身邊的侍女她不知底細,不敢擅動,此時她想起了小青,一想到是她的不謹慎害了小青的前程盡毀,她告訴自己——此刻的孤立無援是她應得的惡果。
回到房間裏洗漱完畢,房間裏重新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安靜,羽陽躺在床上,明明累得就想立即睡死過去,心臟卻仍然砰砰跳着,她清楚自己在糾結什麼,卻又不願意向這種情緒投降認輸。
呆呆望着天花板躺了半天,她猛地翻身而起,就像生氣輸給自己一般,不甘願又不得不這麼做——她來到陽台邊,見對面的昱閣一盞燈都沒亮,這才死了心,躺回了床上,卻又是翻來覆去不得入睡。
越是逼着自己睡着,她越是胸口悶得慌,一想到侍者說的話,又看到泠天並不出現在昱閣,她滿腦子都是泠天此刻與淑窈郡主呆在一起的畫面。
她抬起手來,看着那圈紅艷色澤的連信鎖,腦中都是他為她戴上連信鎖時觸碰着他的手的溫度。
「不許想了,不許想了,不許想了!」她緊緊閉上眼睛,重複念着這催眠的咒語,到後半夜才勉強睡去。
短暫的睡眠和那滿腹的思緒讓她在天亮時分醒來的時候倍感困頓,迷迷糊糊里醒過來,見窗外天色尚早,本想再多睡一會兒,一想到尚未完成的圖樣,她拍了拍臉頰就起了身。
她半睜着眼睛,打着哈欠,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發來到洗漱間,剛剛放了些水就聽到房間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了,羽陽迷迷糊糊地對準備進門的侍女說:「不必伺候了,我自己來。」
可她身後的侍女聽到她的吩咐後卻並不行動,也不回答,羽陽覺得奇怪,刷着牙回頭望向了門邊,頓時被眼前的那個人惹得鼻頭一酸。
「小青!!」羽陽急急忙忙漱了下口,放下牙杯牙刷,上前就抱住了躬身行禮的小青,小青哽咽着聲音,萬分感慨地說:「羽陽小姐,我回來了。」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害得你丟了好前程,對不起」
聽羽陽如此責備自己,小青心中明白羽陽是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她僅僅是一個末等僕從,羽陽卻一點不顧身份懸殊,把她當作好友看待,小青心裏並無分毫責怪,她對羽陽說:「不要說這些,我何嘗不是能力不足才差點就這麼離開羽陽小姐呢?不對現在要稱呼您伊大人了。以後我就能長長久久地陪伴在您的身邊,只要伊大人不嫌棄我,小青願一生為您效犬馬之力。」
羽陽忙鬆開懷抱問:「你不會走了嗎?你可以留在瑞安城了嗎?」
「是,伊大人放心吧,我原本不該這麼早回來的,昨天晚上收到泠天少爺的命令,讓我即刻回來照顧您,可惜沒能趕上,還是讓您受了委屈」
「泠天?」羽陽眉頭一皺,泠天怎麼會知道小青。
小青抓緊到一旁預備熱水為她洗臉,一邊與她解釋:「那日我被送去青州,剛開始安置房間就收到了泠天少爺的消息,命人把我帶回了濁立。泠天少爺的侍女長芳玉把我安置在城外,秘密訓練我做一個合格的侍女長,雖還未學成,可如今的小青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請您放心,我定不會負了泠天少爺和您對我的用心。」
「原來是泠天」羽陽沒想到,泠天在那麼早的時候就為自己做了那麼重要的一件事,她問小青,「你說,你是提前回來的?」
「嗯,淑窈郡主到瑞安城來,泠天少爺得知消息,知道她定會找您的麻煩,他脫不開身,所以讓我趕回來照看您,可還是沒來得及」
「為什麼泠天知道她會找我麻煩?」
「因為」小青猶豫了一下,「因為您住的這個房間,這是整個瑞安城最尊貴的所在。」
昨天已經從淑窈郡主的話里聽到了這個消息,再次從她所信任的人口中聽到,她仍覺得震驚。她只是個小小衣飾官,為何會住在這裏,夫人到底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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