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聖宗深處。
此處光線昏暗,四周滿是枯枝敗葉,看起來毫無任何生氣可言。
執法長老嚴法來到此地。
略作猶豫後,他硬着頭皮,走中央處用古石堆砌而成,外表似「墳」的石屋。
來到石屋外,嚴法頭不敢抬,行禮道:「太上八長老,顧婉清得了聖祖傳承。」
話落的瞬間,一名左手杵着銀頭拐杖,右手持着拂塵的老嫗,憑空出現在他身旁。
老嫗身着道袍,身軀佝僂,頭上白髮散亂,那已是坍塌的老臉上,滿是利器所造成的疤痕。
疤痕密集,如紋交錯。
這讓本就面目不善的老嫗,看起來愈發瘮人。
此人,正是問道聖宗太上八長老。由於誰也不知其具體名諱,因此便以「陳道姑」相稱。
聖宗眾多太上長老中,就屬陳道姑最為特殊。
她不住太上長老閣,也不住聖宗內門各峰,而是在此地給自己造了間石墳,常年深居簡出。
「此事我已知曉,顧婉清有伴生帝源,自然有資格繼承聖祖傳承。」渾濁目光投向嚴法,陳道姑道。
聲音嘶啞,就似聲帶有損般,讓人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單是站在陳道姑身旁,嚴法就是雙腿直打顫。
艱難吞了口唾沫後,嚴法才細細道明來意:「聖女乃宗門希望,如今又得了聖祖傳承,還望太上八長老乾涉,防止她誤入歧途!」
「什麼意思?」
陳道姑眯眼,那渾濁目光頓時變得銳利起來。
「回太上長老,還是因為徐澤。」
「前段時間,聖女對徐澤已開始冷淡,且多次避而不見。」
「可最近也不知怎麼了。」
「聖女不僅屢次前往外門九十三峰,甚至還在眾目睽睽下,指名點姓要見徐澤。」
「此事已在外門鬧得沸沸揚揚,外門眾長老、弟子都在傳,說聖女是看上了徐澤的妖孽天賦,因此正展開追求。」
嚴法細細解釋着。
聞言。
「荒謬!」
陳道姑老眼猛睜,手中拐杖跺向地面。
同一時間,一股天人境巔峰氣息,自她體內而出,灌入拐杖。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
地面瞬間龜裂,其產生的裂紋,竟是瀰漫出周遭數十丈!
近距離感受這股氣息,嚴法不禁心神失守,只覺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後,他更是滿頭冷汗。
「太上長老息怒!」擦拭冷汗的同時,嚴法連忙躬身。
「哼!顧婉清天資妖孽,有女帝之姿,而那徐澤不過是普通修士!」
「兩人雖為夫妻,但其差距,判若泥雲!」
「如此一來,何來『徐澤天賦妖孽』一說?」
「再者!」
「顧婉清既已察覺兩人之間的差距,決意捨棄這份感情,又怎會再去尋找徐澤?」
陳道姑冷哼一聲,接連質問。
「太上長老,徐澤天賦一說,必然是以訛傳訛。但聖女屢次前去尋人,此事卻是千真萬確,為眾人親眼目睹!」嚴法連忙回話。
「」
陳道姑眯眼。
「依我看,恐是徐澤做了些什麼,讓聖女心意重返。」嚴法補充。
這讓陳道姑面色驟沉!
「此事,施怡打算如何處理?」她問道。
提起這事,嚴法就氣的不行。
為顧婉清考慮,為宗門未來考慮,此事絕對不可放任。
可上次他去尋施怡,指望後者能強行干預時!
施怡竟差點將他給殺了!
此事哪怕是現在想來,嚴法也是心有餘悸。
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本也不想再插手此事。可誰知,顧婉清竟得了聖祖傳承!
聖祖傳承,足以讓顧婉清短時間內成聖。
伴生帝源,更讓顧婉清有了成為女帝的可能!
嚴法實在不想,也不忍心,顧婉清被徐澤所拖累,從而耽誤了自己證帝之路!
因此,一番糾結下,他才前來此地,指望陳道姑撐腰。
若說在這問道聖宗內,施怡是出了名的討厭男人,那陳道姑則是恨透了男人!
據傳。
陳道姑年輕時,不僅是一代天驕,而且還生的花容月貌,自身性格也是溫柔如水。
可就是這等女子,卻遇上了負心人!最終被情所傷,悲痛下自毀容顏,從此走上忘情道!
而對於徐澤和顧婉清的關係,陳道姑也是早就從嚴法口中得知。
那時的陳道姑曾說,看着顧婉清,就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因此,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顧婉清步自己的後塵!
也就是在她的撐腰下。
嚴法這個執法長老,才敢在沒得到掌門和施怡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做主,打壓、針對徐澤!
「太上九長老說,誰敢惹徐澤,她就敢殺誰。」嚴法據實已告。
若是旁人說這話,陳道姑免不了又要發怒。
可對方是老祖的親孫嘛。
「這施怡,還是以前那般面冷心熱,想來,應是顧婉清求了她什麼吧。」短暫的沉默後,陳道姑搖頭。
「那我們該如何行事?難道真不管了?」嚴法一臉焦急。
「管!為何不管?」陳道姑嗤笑:「施怡不懂男人,我卻是極懂!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既然施怡不會教徒弟,那我就親自教!」
「顧婉清乃宗門未來,斷然不可葬送在男人手中!就算此事鬧到老祖那,老身也是理直氣壯!」她又強調道。
此言,讓嚴法長舒一口氣。
「顧婉清既然得了聖祖傳承,那應該快要出秘境了吧?」陳道姑忽問。
「不錯。」嚴法點點頭,「如今已有許多宗門高層,前往那傳送玄門,想一睹聖女的變化。」
「既然如此,那你也去。待顧婉清出秘境後,你便將她帶來此處!」陳道姑命令。
「啊?」
嚴法錯愕。
不是他不願意這麼幹,而是知道施怡也去了!
如此情況下,他如何能將顧婉清帶走?
若是惹得施怡發怒,一巴掌將他給拍死了,那才是悔之晚矣!
陳道姑也不想與施怡翻臉,便補充:「無需強行帶人,你只需說我想見婉清一面即可。」
「雖然施怡才是婉清的師尊,但在修煉上,我也曾指導婉清不少。婉清若得知是我想見她,事後必然會來。」她又篤定。
這番話,嚴法覺得沒毛病。
畢竟顧婉清是出了名的懂禮數,就算猜到陳道姑會說什麼,但礙於禮數,也應該不會拒絕。
如此一來,他既不用去招惹施怡,又能借陳道姑之手,讓顧婉清回頭是岸!
確實是最佳決策!
念及至此,嚴法朝陳道姑深鞠一躬,道:「太上長老英明!縱觀整個聖宗,唯太上長老一人,才是真的心系宗門未來!」
這本是他的由衷感慨。
可誰知
聞言後,陳道姑竟是面色一沉,緩緩吐出一個大字:
「滾!」
「???」
嚴法一頭問號!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陳道姑道袍揮動,直接就將他給扇飛了!
直至飛出數丈後,嚴法才聽到陳道姑的碎碎念。
「花言巧語,虛情假意,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
嚴法無語。
傳送玄門前。
施怡趕到此地時,只見玄門前已聚集了許多宗門高層。
除了問道掌門、內門眾多長老外,竟連各峰峰主,都是來了不少。
對此,施怡絲毫不覺得意外。
聖祖傳承已存在秘境長達千年,此次終於被人所得,聖宗高層們自然會重視。
只是
施怡繡眉微皺,美眸疑惑。
她怎麼感覺,除了掌門史毒外,還有那十餘名內門長老,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雖心中古怪,但施怡並未多想,身形落下後,便緩慢走向傳送玄門。
「見過太上九長老。」
一路上,周遭人齊刷刷拱手。
施怡冷着個臉,不搭理他們,腳步不停。
見狀。
掌門史毒看向牛蠻,傳音道:「怎麼看施怡的模樣,好像比以往更冷了?不是說動了心的女人,都會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揚嗎?」
「掌門師兄,這就是你不懂了,女人嘛,都喜歡隱藏自己的心思。」牛蠻傳音回話。
史毒面露狐疑。
在此之前,他認為牛蠻口中的八卦,必有一定的真實性。
可如今真見到施怡,心中的想法卻有些動搖。
畢竟如今的施怡面色無異,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實在不像墜入愛河的女人!
「牛師弟,你不會是胡編亂造,想藉此騙取我等的道級材料吧?」史毒繼續傳音。
不止是他,就連其餘知情長老們,也是紛紛傳音,開始質疑八卦的真實性。
這讓牛蠻很是不爽!
還是那句話!
旁人能質疑他的修為、人品,甚至是煉器造詣,但絕不能質疑他的八卦!
「若這般容易被看穿,那還是太上九長老嗎?且看我的!」牛蠻挨個傳音回話。
言罷。
牛蠻先是輕咳一聲,隨即走到施怡身邊,同樣喊了聲:「見過太上九長老!」
施怡同樣不搭理他。
走出兩步後,或是想起什麼,施怡更是回頭瞪了他一眼!而後才繼續向前!
對此,牛蠻也不尷尬,而是佯裝驚訝道:「啊!徐澤?你怎麼從後方來了?」
聞言。
施怡當即就是身體一滯,而後豁然轉過身來,美眸左顧右盼。
同時,她臉上的寒霜也是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淺淺微笑。
可她尋找了半天,竟仍舊沒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原來是我看錯了。」
牛蠻尬笑撓頭,指着遠處到來的一名內門長老道:「此人的身形,倒是與徐澤有幾分相似。」
「」
施怡無語。
「下次再亂喊,我挖了你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着牛蠻,她冷聲道。
「可那人的身影,真的很像徐澤啊!」牛蠻茫然眨眼,一臉無辜。
「哪像了?我看是一點都不像!」
施怡板着臉,細細說着:「徐澤喜歡穿白衣,此人卻身着青衣。徐澤走路時,身形筆直,此人卻是彎腰駝背。還有」
說着說着,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發現!
自己每形容一次徐澤的外表,周遭人那看她的眼神,就變得愈發古怪!
我說這些幹嘛呀!
施怡心中懊惱,一陣抓狂!
或是感覺視線有些炙熱,她那白皙的臉頰上,更是浮現出一抹顯而易見的紅霞。
雖只是一剎,她就又恢復了冷臉,但將她剛才的言行舉止看在眼中後。
掌門史毒等知道內情的人,面面相覷,只覺得
這就是陷入愛河的冰山嗎?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同時,眾人又對牛蠻一陣無語!
施怡來前,牛蠻曾千叮萬囑,讓一眾知情人不可胡言亂語,以防事情泄露。
結果?
其他人都是三緘其口,可牛蠻為了證明自己八卦的真實性,竟是豁出去,出言試探!
果然啊。
想讓牛蠻心中藏住話,那絕對比登天還難!
察覺施怡變化的,不止史毒等一眾知情人,還有許多後來的旁觀者。
眾人都是直勾勾的看着施怡,不斷揉眼的同時,表情一陣錯愕!
若非親眼所見,他們都不敢相信!
剛才那個露出女兒姿態的人,竟是素來性子冷淡的施怡!
只是剎那間,眾人便篤定!
此事,必有蹊蹺!
而想要得知這其中的蹊蹺,唯有
眾人下意識的看向一臉嘚瑟的牛蠻。
牛蠻的愛八卦,在問道聖宗是出了名的。
在眾人看來。
毫不誇張的說!這問道聖宗,上至老祖陳年舊事,下至弟子們的情情愛愛,就沒有牛蠻不知道的!
眾人有打聽的心思,但終究沒有行動。
畢竟施怡在問道聖宗地位崇高,這等人物的八卦,可不是誰都敢打聽的。
但有一人除外!
此人是一名身背劍匣,蓄着山羊須的中年男性。
正是劍峰峰主,張長青!
張長青不僅是劍峰峰主,也是問道老祖的親傳弟子,平日裏與施怡也是關係不錯。
礙於這層關係,別人不敢打聽的八卦,他卻敢!
眼珠子一轉,張長青湊到牛蠻身邊,傳音詢問:「牛師弟,最近是否又得知了什麼八卦?事關咱們的太上九長老?」
瞥了他一眼,牛蠻將頭搖成撥浪鼓。
別看張長青是貨真價實的劍修,但此人性格卻有些問題,不僅睚眥必報,且還是個大嘴巴!
若將八卦告知這等人?
牛蠻不用想都知道!只需短短一日,這八卦就能傳得整個聖宗沸沸揚揚!
到時施怡若是追究下來,非弄死他不可!
如此一想,牛蠻就變得面色凝重起來。
見狀,張長青更是確信!這牛蠻必然是知道些什麼!
「看來牛師弟最近的八卦能力,變得有所欠缺啊。」張長青撫須嘆息。
聞言,牛蠻當即眉頭一皺,但最終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這都不說?
張長青震驚了!
他同樣深知牛蠻為人,沒想到以往都是效果極好的激將法,這次竟是失去了作用!
這證明什麼?
證明牛蠻所知的八卦,必定驚人!因此才會這般慎重!
「牛師弟啊,這就是你不對了。」
「咱們什麼關係?什麼情分?你瞞着誰,也不能瞞着師兄我啊!」
「要不這樣,師兄我也不讓你吃虧。」
「聽說你最近道器損壞,正欲重新煉製?」
「我這有一袋淬玄道粉,你若將所知的事告訴我,我就將此物贈於你,如何?」
張長青微微一笑,陸續傳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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