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空放晴,四爺打算立刻去胡同找沈芳,於是他吩咐春喜和寶柱跟着,剛跨出避暑山莊大門,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一邊的屋檐下,便好奇的走了過去。
「小妹妹,小妹妹。」春喜拍着孩子,那孩子慢慢抬起了頭。
「蒙兒?」春喜大驚,孩子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春喜姨。」四爺也驚訝的看着孩子。
「我是寶叔叔,想起來了嗎?」
「哦,你們是我娘的朋友。」蒙兒應聲,春喜打量着她,渾身都濕透了,還帶個小包裹。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你娘呢?」
「我我。」蒙兒吞吞吐吐的,正在這時,一位官差走過來了。
「奴才參見皇。」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四爺攔住了,示意他起身。
「稟皇上,奴才見她可憐,就讓她在這裏躲雨,沒想到驚擾了聖駕,奴才這就叫她離開。」官差要趕蒙兒。
「算了,這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在這裏很不尋常,你沒想過嗎?」四爺攔住他。
「是,萬歲爺教訓的是,奴才該死,請萬歲爺恕罪。」差役嚇得半跪下。
「起來吧,這裏沒你的事,退下吧。」四爺一揮手,官差就唯唯諾諾的退下去了。
「蒙兒,春喜姨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不,我不回去。」蒙兒慢慢後退。
「你一個人跑出來,你娘知道嗎?她現在一定很着急。」四爺摸着她的辮子,笑得柔和。
「不,娘不要我了,我不回去。」蒙兒撅着小嘴。
「什麼?娘不要你?那你不回去要去哪呢?」春喜問。
「我,去找爹。」
「找爹?你爹是誰?」四爺蹙蹙眉,緊張問道。
「,不知道。」蒙兒看着四爺,有點認生。
「不知道?那你怎麼去找他呢?」寶柱問。
「我去找老刺蝟爺爺,他一定知道。」
「老刺蝟?雲南?怒族?」四爺心想着。
「蒙兒,你一個人去找很危險,跟春喜姨回去好嗎?」
「不,我不要。」蒙兒說着就往外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四爺趕緊過去扶起她。
「摔疼沒有?」四爺摸摸她的小臉兒,蒙兒看着他搖搖頭。
「怎麼這麼燙?」四爺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一把抱起她。
「你是誰啊?」蒙兒抬着小臉兒,熟悉的口吻令四爺想起了當年沈芳
『姑娘,好巧啊。』
『您是哪位啊?』
「你說過的,我是夜行多路啊。』這孩子的倔勁兒就像沈芳,兩人的神情也如出一轍,讓他頓覺好笑。
「,我是四爺。」
「噢~,四爺叔叔。」蒙兒喊着。
「四爺叔叔?」寶柱看了看春喜,捂着嘴笑開了,被春喜打了一下。
「孩子發燒了,不能讓她離開,你帶進去。」四爺隨即把蒙兒交給春喜帶了回去。
「是。蒙兒乖,春喜姨抱,我們不回家,春喜姨先幫你把身子擦乾,吃點東西,我們再去找爹好不好?」春喜抱着她一路哄着,蒙兒起先有點掙扎,聽她這麼一說也就順從了,伏在她肩上跟着進莊裏去了。
「寶柱,你馬上去那老兩口子家,通知他們說孩子在這裏,讓他們派人來接,其他的先別說。」
「是,奴才這就去。」
「去把太醫請來。」四爺又對官差說,隨後他也跟了進去。
「嗻,奴才遵命。」官差快去奔走,去請大夫了。
沈芳幾人還在街上尋找,如果再找不到,她決定往京城路上找。這時,寶柱趕來了,看到他們在大聲喊叫,便趕緊上前叫住了她。
「沈芳。」
「寶柱?」沈芳見到他有點意外。
「你們是不是在找孩子?」
「是啊,你怎麼知道?」皓辰和老馬、乾爹看到了也圍了過去。
「別找了,跟我來吧。」
「你知道孩子的下落?」老馬問。
「嗯,孩子現在在避暑山莊,是四爺讓我來通知你們的。」
「真的是他?」沈芳喃喃的說,果然被自己猜中,他為了要找她,真的這麼不折手段嗎?連孩子也不放過。
「孩子怎麼樣?」老馬問。
「放心,她沒事,快跟我來吧。」寶柱說着就要帶領大家前往避暑山莊。
「爹,表哥,你們先回去,在家裏等着我們。」
「不,我要跟你去,我說過要保護你的。」皓辰不答應。
「可是。」沈芳話還沒說完,就被皓辰拒絕了,他一聽到是避暑山莊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那不是皇親貴族去的地方嗎?
「爹你先回去,跟娘說一聲,省得她擔心。」沈芳看着乾爹說。
「好,你們也要小心,見着蒙兒就馬上帶她回來。」乾爹說完就返回了,他明白沈芳的用意。
「我知道了。」於是,他們幾人就趕往了避暑山莊。
到了莊門口,寶柱和守衛說了幾句,就帶着他們進去了,沈芳看着門上的匾額,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跨進了門。他們跟着寶柱穿過幾個長廊,來到一個庭院,老馬和皓辰到處觀察着周圍的情形,四周都有守衛把守着,雖然是皇家庭園,景色怡人,可也有點大煞風景。走進大廳,就見到了曹大人正在門口迎着他們,老馬和皓辰被攔在了外面,沈芳示意他們別擔心,隨後跟着寶柱進了另一個房間。
「沈芳,你來啦?」春喜開門。
「孩子呢?」沈芳焦急的問,又一掃房間各處,只有春喜一人。
「在裏頭呢。」春喜說,沈芳朝裏屋走去,太醫正在開方子,蒙兒躺在床上昏睡着,額頭上蓋着濕布。
「蒙兒,娘來了。」沈芳撲倒在床邊,看着女兒燒得通紅的小臉兒,嘴唇微微蠕動着,虛弱的喘着氣。
「孫太醫,孩子怎麼樣了?」春喜問。
「孩子淋了雨,受了風寒,導致發燒,需要多加注意,我開幾幅藥,煎了讓她服下,如果燒退了
就沒事了。」太醫說着,沈芳聽了摸着孩子的臉,滾燙的,心裏焦急萬分。
「太醫,孩子會沒事吧?」
「照目前看來,還算穩定,但是不能鬆懈,要時時觀察着,不可持續高燒。」太醫說着便拿方子出去了,這時四爺在外頭見大夫出來就接過方子看了看,吩咐他去煎藥了。
「怎麼會這麼嚴重,都是我不好。」沈芳眼眶裏含淚。
「是,你真是不好。」
「啊?」沈芳抬頭看她。
「孩子說你不要她。」
「我怎麼會不要她呢,昨兒她使性子,不好好吃飯,我一氣之下就打了她,說了幾句重話,原本是想嚇唬她的,沒想到今天早上她會自己跑出去,是我太大意了。」沈芳自責道。
「哦~,原來是這樣,孩子可當真呢。」春喜笑着,心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脾氣性格都一個樣。
「對了,她怎麼會在這裏的?」她很想知道答案。
「今兒早上出門的時候,就看見蒙兒躲在屋檐下避雨,本想送她回去,可察覺她發燒了,又嚷着不肯回家,還說要去找老刺蝟,我們當然不能讓她走咯,只好抱了進來,派人找太醫,又料想你一定會着急,就讓寶柱去通知你們了。」
「這孩子,虧她想得出來。謝謝你啊,春喜,你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沈芳這才舒展了笑容。
「別謝我,要謝啊就去謝另外一個人吧。」春喜故意大聲說。
「誰?」沈芳有些明知故問。
「我不說,你心裏也知道,要不是他發現了孩子,你這會兒還在心急火燎的找呢。」春喜打趣兒着她。
「真的?」沈芳若有所思的問,她也已經猜到是他。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曹大人,去問那些守衛官兵啊。」春喜振振有詞。沈芳聽着有點不好意思了,先前自己還那樣懷疑過他,就覺得有點羞愧,她抿嘴一笑,春喜看着她也在旁偷笑着。
「娘娘。」蒙兒迷迷糊糊的叫喚她。
「蒙兒,娘在這裏,娘在這裏。」沈芳立即回過神,握着女兒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擔心。
「疼疼。」蒙兒喊着。
「哪裏疼,告訴娘,哪裏不舒服?」沈芳緊張的看着孩子,揉着她的小手,撫摸她的臉頰。
「娘,不要走,不要丟下蒙兒,娘。」蒙兒緊緊抓着沈芳的手,說着胡話。
「娘不走,娘永遠都不離開蒙兒,是娘不好,不該罵你,更不該打你。娘錯了,你原諒娘,快點好起來,好不好?」沈芳終於忍不住哭了,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一時之氣居然讓女兒受折磨,已經後悔不已。
「疼蒙兒好疼。」蒙兒感覺到渾身無力、酸疼,直叫嚷。
「蒙兒乖,娘抱你。」沈芳掀開被子抱起了她,坐在床邊,又拿被子蓋在她身上,緊緊的抱着,貼着她的小臉兒不注的流淚,春喜將帕子遞給她,又替蒙兒換了額頭上的紗布。四爺在門口聽着、看着,眼前的沈芳已完全沒有了當年的傲氣,強大的母性讓她此時溫柔得如水一般,映照出他內心深埋的遺憾,使他隱隱作痛。春喜走出了屋子,示意他進去,四爺卻覺得腳下沉重,邁不開步子,直盯着前方的母女兩兒緊緊的依偎着,構成一幅極美的畫面,讓他不忍打攪。
大廳里,曹大人將情形告訴了老馬,一旁的皓辰聽了也有點意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四爺一定就是老馬口中所說的「仇人」,可能是個親王或是貴族,不然怎麼能進得了山莊呢,他一言不發在旁靜觀其變。
「老馬,我們也有好多年沒見咯。」
「是,曹大人身為朝廷重臣,既要憂心國事,又要為皇上操勞,想必事務繁忙;我呢,閒雲野鶴慣了,在京城裏呆不住了就到處走走,混到哪裏是哪裏。」老馬風趣的說。
「那也是種福氣,我想這樣還不能呢。對了,咱們兩兒聊了半天,還沒請教這位公子是何人?」曹大人這才想起旁邊的皓辰。
「哦,他是沈芳的表哥。」
「草民姓周,名皓辰,見過曹大人。」皓辰說着就起身行禮。
「免禮免禮。周皓辰,這名字聽着耳熟啊,敢問祖上可有人在朝為官的?」
「家父曾任畫院院士。」
「哦?可是周謙禮周院士?」
「正是家父。」
「原來你是周院士的公子,真是太巧了。想當年我與周院士也算是畫友知己,經常在一會兒賞詩做畫兒,他的畫藝了得,又博學多才,讓在下不甚敬佩啊。」
「原來大人和家父有這等淵源,倍感榮幸。」皓辰作揖回禮。
「你父親經常提到你,還給我看過你的畫作,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大人過獎了,小民不才。」
「你有考過功名嗎?」
「不曾考過,小民志在書畫,無意仕途。」
「那公子現在何處效勞呢?」曹大人點點頭。
「家父辭官後,開了家古董字畫店,小民就幫着打理。」
「哦,那你可願意再到畫院任職?」
「感謝大人厚愛,草民也如老馬所說的,閒雲野鶴慣了,宮中規矩諸多,怕已適應不來了,望大人見諒。」
「不愧是謙禮兄的公子,你也別大人、草民的稱呼了,我與你父親也算是故交,你就喊我聲世伯吧。」
「是,曹世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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