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人來人往雖不比京城大街,但也不是無人。
陸婉沿着官道邊沿跑了幾圈,路上男女老少都有,好幾次拐彎的時候險些衝撞到人,小孩直接被馬嚇的大哭,老人捂着胸口,平復不下來。
陸婉自知有愧,面對路人的指責她也不敢回嘴。
「一個姑娘家騎着馬在官道亂竄,真是沒有教養。」
「是啊,這是誰家的姑娘啊,這麼魯莽。」
「剛才差點就撞到人了......」「這是誰啊?快走快走。」
來來往往的商人們嘴巴碎的很,什麼尖酸刻薄的話都說得出口。
陸婉聽了非常氣憤,握緊拳頭,她遠離校場就因如此,白爍等人還會委婉的與她說,在外面,人們口無遮攔,說的一個比一個難聽,還不如在校場呢。
陸婉灰溜溜的牽着馬離開了官道,郊外山川田地,小路縱橫。
這裏場地不寬曠,不適合騎馬,四周雜草叢生,樹木繁茂,陸婉尋了處大石頭,靜靜的坐在上面。
小雪低着長長的脖子,埋頭吃草。
無憂無慮的陸婉第一次陷入沉思和焦慮,她不懂世人對女子的目光為何這麼苛刻,就連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也覺得她的人生就該如此。
她一隻手托住下巴,側目看去,淡淡道:「小雪,我們認識十年,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小雪抬頭,嘴皮在她肩膀上來回啃咬了兩下,馬兒並未用力,就像故意磨蹭似的。
陸婉很開心,摸了摸它:「謝謝你,我知道你想安慰我。」
當年進入馬廄,陸婉一眼就相中了渾身雪白,還是小馬駒的小雪,已經十年了,她與小雪親密無間,比閨中蜜友們,還要親密。
「那些女孩都喜歡喝花茶,穿香薰羅裙,可我不一樣,我就喜歡騎馬射箭,我感覺我就是為奔騰而生的,若是可以當將軍,那才叫美滿呢。」
在這寥無人煙,萬籟寂靜的地方與馬兒說說心事,陸婉複雜的情緒得到了釋放,她覺得舒服多了。
遠離世俗她做不到,但能在急躁時刻放鬆放鬆,也是不錯的。
「走,咱們回去吧。」
牽着韁繩,陸婉笑嘻嘻的往回走,還沒走幾步,抬頭一看,迎面撞見了一位熟人。
「白叔叔,你怎麼在這兒?」
白爍無奈又好笑:「我經過郊外的時候,聽見路人的議論,說有個年輕小姐騎着馬亂竄,這話我聽就知道是你,亂竄的行為跟你爹一模一樣。」
陸婉俏皮的吐吐舌頭,抿唇微笑:「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這丫頭是笑了,可白爍只想揪住她,好好教訓一頓:「想騎馬為什麼不去校場,郊外人多,你還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碰見豺狼把你叼走了怎麼辦,快跟我出乖巧的跟在白叔叔身後,走出樹林的時候陸婉才意識過來,原來她進了一處這麼深的樹林。
周邊小路隱晦,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就憑她一個人,盲目的走,極有可能迷路的。
「謝謝你白叔叔,要不是你帶着我,我還真出不來了。」
陸婉也挺好奇的,這麼大的樹林,白爍是如何找過來的。
「不用謝我,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許多危險的事得多加注意,不要跟你娘一樣,事事迷糊,危險來臨時都不知道。」
陸婉意味深長的挑挑眉:「白叔叔,你真是十句不離我爹,五句不離我娘啊,都這麼多年了,這毛病還沒改過來。」
白爍詫異,半信半疑的質問自己:「有嗎?」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逗他的話題,陸婉怎能放過,黏上來孜孜不倦的說:「有有有,你事事與我爹攀比,又經常把我娘掛在嘴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張家按了眼線,時刻盯着他們呢。」
白爍微怒:「哎,這種話不能亂說啊,我可沒有安插眼線在你們府上。」
「我知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嘛。」陸婉嘟嘟嘴,她不是故意的。
走上官道,白爍仔細的沉思了一會兒,扭頭溫和道:「罷了,既然你說到這份兒了,以後我會注意言行,莫給你們張家添亂,你覺得怎麼樣小郡主。」
聽見對方這樣稱呼她,陸婉突然紅了臉頰,扭捏了兩下,點點頭:「行,我覺得不錯。」
終於哄好了,白爍欣慰一笑:「走,咱們回校場。」
「啊不,我不去校場。」她拉住韁繩突然停下。
白爍茫然的轉過身,小丫頭眉毛都快皺成一條麻繩了。
「為什麼啊,你不是要騎馬嘛,去校場裏的馬場去,這不是你經常去的地方嗎。」
陸婉雙手抱臂,不屑的哼了一聲:「總之我不去校場,我現在不喜歡那兒了,我寧願不騎馬,我也不去。」
白爍欲哭無淚,陸婉的性子也不知隨了誰了,比牛還犟,校場也不知怎麼招惹到她了。
白爍拍拍手,靦腆的邀請:「既然你不想去校場,不如跟我去吧。」
眨眨眼睛,陸婉似有興趣:「去哪兒?」
「去我白府,我府上有一處小型馬場,地方不大,但可以騎馬遛彎,你如果想騎馬,可以跟我去。」
「府上能建馬場嗎?」陸婉抿嘴考慮。
不能在官場騎馬,又不想去校場,她這個時辰回家的話,蘇清顏一定會拉着嬤嬤們讓她練習女紅的。
她自己的小木馬還沒做好呢,怎甘心把時間浪費在刺繡上,看着白爍真摯的眼神,與其回家刺繡,倒不如試試別的場子。
「好。」
一拍即合,陸婉翻身上了馬,居高臨下的說:「那我就跟你去府里的馬場吧。」
沿着京城的大道,陸婉大搖大擺的進了白府。
她認識白爍十年來,還是第一次到白將軍府上。
兩家都是將軍府,白府年代悠久,歷經幾代人,看得出一些歲月的痕跡,而張府是新宅,是陛下親自下令修建給陸天輝的,裏面佈局新怡,看起來更清爽。
白府後院的花園有一大半的面積都用作於馬場,看上去就是個簡易跑馬的地方,土地用的硬土防塵,周邊還種植着青草。
府上的場子終歸沒有校場好,白爍也是許多年未用過了,圍欄周圍都有些生灰,但好在沒有影響。
「哇!這裏真的有馬場啊。」
陸婉開心極了,騎着馬走了進去,到了新的地方,小雪也要適應一下才能跑。
一人一馬圍着場子外圍走了一圈,土地平緩,與校場內的無異。
「真好,要是張府也有這樣的馬場就好了,每次看那些拉車的馬匹拴在馬廄里,不能活動怪可憐的。」
白爍笑着說:「住宅是住宅,不是人人都可以跟我這兒一樣,隨心所欲的,今個兒要不是你過來,我這場子還不會開呢。」
「嘿嘿,謝啦,白叔叔。」話不多說,陸婉拉動韁繩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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