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涼如水。
林空空微擰身子,換了個睡姿,迷迷糊糊睜眼,發現白晨風根本沒睡,仍單手拄着額頭,靜靜的看着她。
「你都不睡覺的嗎?」她迷迷糊糊的問,還帶着濃濃的睡意。
「還不困。」
「幾點了?」
「快11點了。」
林空空伸手揉了揉臉,讓自己清醒些:「你不困,也沒去書房?」
「沒有。」
「那你就這樣一直盯着我看,我有那麼好看嗎?」
他也調換了個姿勢,讓她能更舒適的靠在他的懷,頓了頓,才不疾不徐的說:「我就是看了你才睡不着。」
林空空剛剛清醒過來,腦袋還有些木木的,反應了半天,才發現他是在擠兌自己:「那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他嘴上這樣應着,眉宇間卻蕩漾着笑意。
「你變壞了呢?」
「哪有?」
「以前你不愛說話,雖然看着木衲些,卻十分憨厚,這會兒可好,油嘴滑舌的,就知道擠兌人。」
白晨風蹙眉:「憨厚?怎麼聽着你是在說我傻?」
「嘻嘻」她調皮的笑:「又被你看出來了。」
「大半夜的,你怎麼還醒了?趕快睡覺。」白晨風的大手有規律的輕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哄嬰兒睡覺的模樣。
她乖巧的閉了眼,喃喃自語般:「小白,你不用害怕,不用總看着我,我有寶寶,還有你,不會輕易離開的。」
白晨風身子一僵,拍撫着她的手也一滯,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的拍了起來。
林空空見他不說話又睜了眼,握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口,柔聲道:「小白,你是不是感受到了它的跳動?」
白晨風點頭,一雙眼眸緊緊凝着她的臉。
「我想老天既然讓我活了下來,還賜予了我一顆這麼鮮活年輕的心臟,那他就不會隨意收回去。有生之年,我不放棄,你也不要總患得患失,可好?」
白晨風靜靜的看她,這幾年她的變化很大,以前總是靈氣逼人,明媚得讓人不敢直視的少女,已經被歲月打磨得溫潤如玉,盤旋在她眉眼間的總是一種坦然,不牽絆,不執拗,不小心翼翼,不患得患失。
和她比起來,自己似乎變化並不大,一如既往的涼薄,一如既往的功利,一如既往的執念頗深。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和她比起來,他是黑暗的,見不到光的。這麼多年,人人都道她平凡,配不上他,其實,真正配不上的是他。
皮相、金錢、地位這些塵世中的浮華表象,經過時間洗禮,會變得一文不值。
再英俊的人,年華逝去之後,也會老氣橫秋;再多的金錢,到最後,也和紙片無異;別人的阿諛奉承,更是會讓人感覺到無限膩煩。
可她的善良,寬容和坦然,經過時間遷移之後,也會變得彌足珍貴。歲月留給人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也許,真正讓人成長的不是時光,而是經歷。
她知道自己罹患重症,對每個日出日落都格外珍惜,對每個相遇的人都給出了最大包容。就是這樣的她,才能接受古怪冷漠的自己,不離不棄。
一向自認為強大的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看清楚一切的她,不在那樣愛他,那樣在意他。
他更怕她的心臟出現問題,觸手冰涼,他再不能像現在這樣抱着她,所以,他不敢睡覺,也睡不着。
最近他發現自己像個女人家一樣,總是思前顧後,反反覆覆想的都是這些,似乎有些杞人憂天,可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
於是,他就這樣幾乎徹夜不眠,有時候睡着了也只能睡一會兒,就會迷迷糊糊的醒來。
又這樣維持了一周後,即便是他有鋼鐵般的意志,整個人也顯得很不精神,很頹廢。
林空空用了很多方法,他依然睡不着,算是患了失眠症,最後她乾脆給他灌起來安.眠.藥。
這安.眠.藥一味下去,就見了效果,白晨風夜間的睡眠質量明顯提升,白天時候人也就精神了許多。
接連幾天的雨終於停了,天空放晴。
白晨風在公司忙完事情,早早的就下了班,這些天,陰雨都連成串了,她的刀口每天都會疼痛,他雖然疼惜,卻又無可奈何,今天準備回家帶她和寶寶出來曬太陽。
進門後,她正一手拿着織了一半的圍巾,隔一會兒織上一兩針,抽空逗弄着兩個孩子玩兒。
蘇錦年正小大人似的,站在林空空身邊,執拗的不准芳芷吃手指。兩個孩子頗有意思,芳芷就要吃手指,而蘇錦年就要把她放進嘴裏的手指拉出來。
兩個孩子這樣折騰了一會兒,芳芷人小力氣小,最終也沒能把指頭吃進嘴裏,小姑娘頓時不樂意了,聲音洪亮的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蘇錦年就慌了,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低聲哄着:「不哭,不哭啊!手指頭是不能吃的,上面好多細菌呢?」
芳芷那么小,根本就聽不懂他的話,而且,蘇錦年不會抱孩子,把她團得十分難受。小姑娘雖然還不到兩個月,脾氣卻大得緊,聲音洪亮的把臉都哭紅了。
林空空對自己女兒的哭聲無感,只覺得蘇錦年手忙腳亂的樣子很有趣,這個孩子可能自小就失去母親了,所以,比其他孩子要敏感。平時總是一副很穩重的小大人模樣,難得見到他這麼慌亂的時候。
白晨風對於女兒的哭卻遠沒有她那麼淡定,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伸手接過孩子,抱在懷裏,輕緩的拍着哄。
說來也奇怪,白晨風素來是副冷心腸,除了對林空空有些特別外,對其他人從來是不上心的。
獨獨對自己的女兒,十分在意,但凡小姑娘一哭,他的坦然冰冷就瞬間不見,化身成了最溫柔的父親。
芳芷也很買爸爸的面子,他一哄,她便不哭了,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打量着白晨風。
「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林空空把圍巾放到沙發上問。
「今天天氣好,想帶你們出去。」話是對她說的,眼睛卻盯着懷裏的女兒。
「帶我們出去曬太陽嗎?」
「嗯你不是說這些天連着下雨,你捂在屋子裏,都要發霉了嗎?」
林空空想到前幾天晚上,她摸着有些潮乎乎的被子抱怨,沒想到他還真聽到心裏去了。她的心瞬間變得甜絲絲的,果然被人在乎是件很讓人開心的事。
「那我們現在就出去嗎?」
「現在?」他把眼神從女兒身上轉移到她那,從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
林空空隨着他的眼神看自己,發現自己穿着他的白襯衫和長褲。自從手術過後,她就在家休養,根本就沒出過門,因為傷口的緣故,就喜歡穿一些寬鬆的衣裳。
他的一些家居服都是純棉質地,穿起來特別舒服,剛好可以滿足她的要求,所以,這段時間,她霸.佔了他好多衣裳。
「我去換衣服。」
白晨風低頭淺莞:「好,我等你。」
外面的陽光特別好,照在人身上綿綿軟軟的,保姆推着兩個寶寶散步,林空空則靠在白晨風身邊,絮絮叨叨的閒話家常。
「你說s市這天氣怎麼會這麼奇怪?」
「怎麼?」
「一到雨季,就難得見到太陽,就像你所說的,前幾日的冷風都吹進骨頭縫裏了。」
白晨風伸出撫摸着她已經長到肩頭的秀髮,溫和的問:「不喜歡待在這裏嗎?」
「以前挺喜歡的,可是從做過手術以後,就不怎麼喜歡了。雨季這麼長,整日裏陰森森的,傷口疼呢。」
白晨風想到最近她確實被傷口折騰得難熬,看了看天空,很平靜,很平靜的說:「蒙蒙,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吧!」
「換地方?」她吃驚的又反問了一遍。
「對。」他篤定的點頭。
「可是擎天總部就在這裏,你怎麼能離開呢?我沒事的,傷口養幾年也就好了。」
「總部雖然在這裏,但現在網上辦公也很方便,而且我可以定期過來。再說有秦傑在,我也沒什麼不放心。」
「可我還是覺得不太好,就因為這的雨季,我身體舒服,我們就要換地方嗎?這樣想來,好像有些小題大做。」
白晨風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不喜歡和旁人解釋,此時,看着她猶猶豫豫的模樣,就忍不住出聲安慰:「那我們就雨季搬出去,等到天氣好了,我們再搬回來,你喜歡哪裏?」
林空空覺得s市的雨季確實難熬,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想來想去就想到和母親一起生活的那個小鎮。
「霧隱小鎮你聽沒聽說過?」
白晨風想到知道她不是紀蒙蒙後,曾派人查過她的資料,對這個地方隱隱約約有些印象,說不太確定的問:「你以前生活的地方?」
林空空點頭如搗蒜:「是呢?那裏四季如春,很少下雨,總是陽光明媚的。」
「好,那我們就去那裏。」
「可是那裏交通不太方便。」
「無防,只待兩個月左右而已,耽誤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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