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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在家待了一整天都沒有出門。
她連手機里的消息都沒有勇氣全部點開,這兩天在沒有足夠的心理建設之前,也不敢出門。
那些尖酸刻薄的文字,對她鋪天蓋地的咒罵,都是壓在她胸口上的石頭。
她窩在沙發里,電視機在放什麼節目,其實她也不清楚,她沒有再看。
還沒到傍晚,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別墅的前院就傳來車響的聲音。
江稚透過落地窗往外看去,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後座下了車,臉上沒什麼表情,隔得那麼遠都能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冷肅。
他心情不好。
儘管表面看不出來,但是江稚就是能感受得到。
江稚忍不住又看了眼掛在牆上的圓鍾,她沒有看錯,是才三點多。
這不是沈律言平時從公司離開的時間點,他有時候很忙,晚上八九點都不見人影,很少會這麼早從公司回家。
沈律言進門就看見坐在沙發里發呆的她,清瘦的背影,有種難以言喻的落寞孤寂。
沈律言換上拖鞋,隨手脫下外套,扯開的領帶,添了幾分慵懶的氣質,他走到她身後,「管家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
江稚望着窗外的陽光,聲音很輕:「我沒胃口。」
她吃不下,不是故意不吃,也不是故意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現在想想,沈律言曾經對她說過的很多話都是有道理的,這個世上如果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沒有人會愛惜你。
江稚也想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可是她現在就是生病了,抗抑鬱的藥物帶走了她一部分的食慾,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也讓她喪失了胃口。
沈律言看得出來她氣色不好,狀態也不好。
哪怕眉眼很平靜,神色很平和。
「多少吃一點吧。」
江稚聽了沒說話,這個點家裏的阿姨已經放了假,廚房裏只剩下中午她沒有動過剩菜。
沈律言看了看她,抿起唇角低聲地問:「想吃點什麼嗎?」
江稚隨口敷衍,「清淡點的。」
沈律言說:「我去做。」
他進了廚房,做飯對他來說不是難事,曾經在南城她的家,他也是下過廚房的,甚至做的飯菜味道還不錯。
江稚聽着廚房裏傳出來的動靜,心裏竟然沒什麼波瀾。
她和沈律言都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廚房了。
搬回別墅後,每天都是家裏的阿姨做飯,偶爾他在外面有應酬,她和朋友有聚餐。
沈律言很快煮好了一碗清淡的餛飩,撒了些胡椒粉,看起來更為誘人。
「好了。」他端着餛飩放在餐桌上,低聲提醒。
江稚下了沙發,光腳踩在地毯上,沈律言皺着眉看着她白嫩光滑的腳丫,「穿鞋。」
江稚沒有理他,走到餐廳。
沈律言像是看不過去,從鞋櫃裏給她拿了雙乾淨的拖鞋。
江稚坐在餐桌前,端起勺子一口一口把碗裏的餛飩往自己的嘴裏送,味道其實很好,餛飩湯也很鮮,但她吃了小半碗肚子就飽了。
江稚浪費了沈律言大半的心意,他倒也沒說什麼。
也沒介意,解決了剩下來的大半碗餛飩。
沉默了很久,江稚忽然間問:「沈律言,這算什麼?」
沈律言握着勺柄的手鬆了松,他低着頭垂着眉眼,寡淡的神色像是沒有聽懂她的話,「什麼?」
江稚知道他什麼都清楚,她笑了笑,「是同情我嗎?」
同情她被人曝光了那樣不堪的過往。
因這幾分廉價的同情而對她好了一些。
沈律言放下了手裏的勺子,抬頭定定看向了她,短暫的沉默過後,男人抿緊唇線,吐出幾個生硬的字:「不是。」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算什麼。
這種事情發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難無動於衷的度過去。
沈律言從前聽盛西周說她在夜色里賣過酒,聽過就是聽過,絲毫沒有記在心裏,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真正看見那些照片,他的腦子那個瞬間就像被針刺了進去,尖銳的鋒芒穿過太陽穴。
疼的臉龐都扭曲了起來。
照片裏的少女,十七八歲。
眼睛紅紅的,含着眼淚,可憐兮兮縮在牆角,儘可能抱住自己的身體。
那並不是欲情故縱的神態,而是真的害怕。
沈律言盯着照片上的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赤紅,眼眶裏浮現着明顯的血線,手上是一根根青筋,手機幾乎都快要被他捏的變形了。
「你查出來是誰發的了嗎?」
「快了。」沈律言抿唇:「有結果我會告訴你。」
ip地址在城郊一家靠近職校的黑網吧。
網吧里沒有監控路線,路上卻是有的。
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
最多一天。
江稚抬眸對上他的眼睛:「這麼恨我的人不多,一隻手就夠數了。」
「拍照片的人太多了,我記不清楚了。」江稚很用平靜的口吻敘述,她強忍着噁心回憶起當年的場景,她被他們逼退在角落裏。
盛西周高高在上站在人群中,居高臨下看着其他人開着手機閃光燈,拍了一張又一張。
兜頭朝她潑過來的酒水,還有快門的聲音。
至今想起來還是疼的痙攣。
沈律言的臉色比紙還白,唇角抿成了鋒利的直線,近乎不近人情的弧度。
「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到底是誰。」她仰着小臉,靜靜望着他,「可能是盛西周無聊時的惡作劇,也可能是你的初戀白月光。」
說完這句,她抿了下唇角:「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就當我小人之心。」
「如果是江歲寧做的…」
她這句話才說了一半,沈律言說:「你不用急着猜測,明早就會有答案。」
江稚垂眸,嗯了聲。
她連多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不會再去問一些白費的問題,比如你是不是還會維護她?這件事是不是就這麼算了?諸如此類,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