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三丫當初說要去報官,鬧得挺歡實的,一副不去不行的樣子。
但其實她一個孤身在外的小姑娘,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了,絕不敢去真的見官。
雖然她進城沒多久,對官老爺的印象,還都保持在一個非常天真的狀態里,認為所有的官老爺都是為民做主的。
但她也知道,官府又不是她家開的,真這麼黑燈瞎火的鬧過去,把官老爺從夢中驚醒,人家一個起床氣,就夠她喝一壺的。
因此能不去見官,又能還她以清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再多的,對於她這孤身一人在外的小姑娘來說,恐怕求也求不得。
暫時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等以後如果有了好機會,或者有了足夠的實力以後,再想法子把場子給找回來。
只能說進城以來就在這麼短暫的一段時間之內,因為見多了人情世故,爾虞我詐。
三丫也算多少懂了些什麼叫趨利避害,以及什麼叫忍一時之氣,方能海闊天空。
見識一上來,處事方法也不像過去那麼簡單粗暴了。
所以當范李氏提議去她們家那鋪子裏解決問題,三丫是樂不得的。
怎麼着,總也好過像現在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眾人看他們跟看猴兒戲似的好吧。
但沒想到,范李氏根本就沒想讓她跟過去,人家直接走到她跟前,歉意地一笑,對她說道:
「三丫,這事兒說起來,是我兒子對不住你。
我知道你跟我那不省心的兒子絕對沒有半點私情,只是他行事不周,連累到了你而已。
今天這事兒,算是我們母子裏虧欠你的。你放心,容我個空,等我處理完家事以後,回頭我必有補償,絕不讓你白受一回委屈。
最遲明天,我派人來給你一個交代。
今天就不帶你過去了。
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三丫聽完,雖然心裏還有些怨怪范氏母子給她招惹來這些麻煩。但人家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她也不可能非得死乞白賴地要跟着去。
說白了,這事兒其實現在就是范家和谷家交鋒的事兒了。
跟她三丫有關係,但關係已經沒那麼大了。
她不過就相當於一個導火索的作用。
炸彈已經炸開花了,她這導火索已經可以棄之不用,過不過去的對那兩家都沒啥妨礙。
可三丫還是怎麼想怎麼憋屈。
你都說她都已經退出來了,不去妄想做包子鋪的老闆娘了。
怎麼整的,還就被牽連上了呢?
不光丟了好名聲,連好好的工作都丟了。
三丫心裏能不怨不恨麼。
可現如今她就是個跟浮萍一般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又能有啥辦法討來個公道啊。
即便去見了官,或許名聲能回來,可工作也回不來了。
為今之計,竟然只能看范李氏的良心了。
范李氏若有良心,說不得能補償她點東西;若沒有良心,啥也不給她,她又能把人家給怎麼樣呢?
還不是全無辦法的事兒麼。
所以此時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因此三丫只是苦笑一聲,對范李氏說道:
「那我明天就在鋪子裏等您給我的交代。不過也只限明天我還會在鋪子裏待着。
過了明天我就得走了。
因為老闆娘覺得我出了這麼一樁子事兒,名聲已經不好聽了,怕影響她店裏的買賣,就給了我一天時間,讓我找去處,後天即便我不想離開鋪子,也得離開了。」
哎呦,就說這算什麼事兒啊!
范李氏這心裏可更感覺到愧疚了。
她雖然不敢說她自己是個什麼好人,當年也曾為了能有個容身之地,耍過許多陰謀詭計,但那都是對着那些個有權有勢的人用的。
可從來沒牽連過無辜之人。
現如今就因為兒子行事不周,害得人家小姑娘,好名聲沒了,好好的工作也給丟了,這可讓她於心何安呢?
再一想到回家以後,還得跟谷家人繼續糾纏一陣子,范李氏免不了也升起了絲後悔之意。
當初就不應該告訴兒子三丫進城的消息。
不告訴他,說不得就不會引出這檔子破事兒來。
但此時後悔無用,還得看今天晚上跟谷家談判的結果再說以後。
大不了多給三丫點錢,或者托小王他們看看誰有門道,能替她安排個合適的工作。
補償麼,也就這兩種方式了。再多的,范李氏也拿不出來什麼了。
一想這些個破事兒范李氏就頭疼,敷衍地對三丫點點頭:
「行,明天我準保派人來找你,你只管在鋪子裏等着。」
說完快走幾步,領着谷家人和小王等人,往她們家的鋪子去了。
餘下人等一看他們都走了,再沒熱鬧可看,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谷小三跟在范李氏身後,一路上走的是磕磕絆絆的,腦瓜子渾渾噩噩的。
她確實是個潑辣的姑娘,也挺有自己的主見的,但她對她自己的命運一樣無法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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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過去那個時代,講究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什麼意思呢?
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再還有什麼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反正就是一個意思,作為兒女的沒有自主權,而是父母的私有物,父親想要孩子死,孩子如果不死,那就是大不孝。
再一個就是女子沒有任何自主權,不是得聽從父親的,就是得聽從丈夫的,連丈夫死了,成了寡婦,那還沒有自主權呢,得聽兒子的。
你就說當兒女的,尤其是身為一個女子,活的這個憋屈勁兒,那可就甭提了。
現在有的人,小的時候,他爹沒養過他一天,但到老了,過來找他要養老錢。
不給,不給就告。
最後一判,必須得給,有這個義務。
這都覺得挺憋屈的。
可在過去,老子把兒子給打殺了都不犯法。
甚至於把閨女提腳給賣了,或者給浸了豬籠害死了,都有人拍手稱快。
所以說生在那個時代的谷小三,只能眼瞅着谷、范兩家稱斤論兩來決定她的命運。
她想反抗,反抗得了麼?
父權、夫權兩座大山壓迫之下,她想探出頭來透一口氣都不行。
所以這一路上,谷小三是越想越絕望,最後想破了腦瓜子,終於讓她想出來個破局之法。
對呀,現如今她想要留在范家,那只能求助於范李氏了。
因為丈夫聽范李氏的,而娘家人又因為范李氏背後有小王這些人做依仗,而不敢惹她。
所以只要范李氏能替她說句好話,同意她繼續留在范家,她不就穩當了麼。
可問題是,她已經看出來了,范李氏因為她的娘家人鬧的不像話,連帶着對她也沒個好臉色看了。
想必也是厭惡上她了。
她想求范李氏替她做主,這事兒恐怕還真就不太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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