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能被人這樣全身心地信任着,令人感動。
可就怕萬一到時候不能達成李家人的願望,會因為他們對自己期望過高,而反目成仇。
陳秀秀在外頭歷練了這麼久,可太知道人心之險惡了。
因此決定在找鍾先生替李義寶治病之前,先醜話說在前頭,以免萬一治不好,到時候落埋怨。
於是擺擺手,開口說道:
「你們且先別急着謝我。
實在是不孕不育的原因,五花八門的,各有不同。
鍾先生雖然號稱神醫,但也不是包治百病,啥都能醫得好的。
雖說以咱們的關係,我肯定請他老人家過來給義寶兄弟好好瞧上一瞧。
但至於說最後到底能不能懷上孩子,這可不敢打包票。
你們也別對這事兒期望得太高。
倒也不是我給你們潑冷水,實在是世間的事兒,有的時候,期望值越高,失望越大。
以平常心對待才最好。
而且吧,我還聽說有那麼一種情況,說是夫妻倆啥毛病沒有,可就是咋也懷不上,尤其是越緊張越懷不上。
人都說,這是孩子跟父母的緣分還沒到呢。
像這種情況,那就得小夫妻倆放寬心,不急不躁,心平氣和地慢慢等着,說不定啥時候孩子就來了呢。
所以說,你們真要想謝我,等義寶兄弟和秀雲妹子生了大胖小子以後,再謝不遲。」
要說陳秀秀這謹慎勁兒是對的。
她現如今還不知道其實鍾先生能替於大龍治好不孕不育症,那是另有蹊蹺。
實則於大龍小老婆生那孩子,是鍾先生的種。
如果知道真實情況,估計她都不敢請鍾先生給李義寶瞧病了。
李家諸人聽了陳秀秀說的話,倒是沒表示出不滿意來。
本來他們就早已經對李義寶還能有親生子這事兒,斷了念想了。
現如今有了希望,那是好事兒。
成了固然會欣喜若狂,真要是不成,那人家陳秀秀也算是盡到心意了,他們也不能就此埋怨人家不是。
所以趕緊說:
「那不能,咋能埋怨您呢?咱們李家雖然不是那書香門第,但也知道些為人處世的大道理。
您肯找神醫幫義寶治病,這是我們欠了您人情。
即便最後沒能成功,咱們也得念着你幫襯過我們的情誼,絕不會產生怨懟之心。
陳大當家的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咱們李家人,就從來沒那忘恩負義的人。」
好話誰都愛聽,至少一聽李家人說的這些話,挺順耳。
陳秀秀高興之際,從懷裏掏出兩根小黃魚出來,遞給賈秀云:
「倉促之間見面,我也來不及給孩子備點啥好玩意。
這點見面禮,就當給孩子添點啥吃喝用吧。」
這年月,當獵戶那都是提着腦袋漫山遍野討生活。
都說打魚人苦,一個不留神,一個大浪來了,卷到海里,船毀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屍體都找不着在哪兒。
但其實當獵戶跟漁夫的苦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獵戶過得那是刀頭上舔血的日子。
天寶鎮的獵戶們,主要靠賣皮毛掙錢。
但這皮毛,只有冬天的動物皮毛才值錢。
因為冬天冷啊,動物換了一身厚的皮大衣,溜光水滑,毛得嚕的,不光穿着暖和,摸着也舒服。
可想要在冬天打到獵物,那得爬冰臥雪,甚至於為了追蹤獵物,幾天幾夜不合眼,在雪地里跟獵物賽跑。
遇到那些溫順點的小動物還好點,遇到兇猛的大傢伙,很可能角色倒轉,由獵人變獵物,喪命在那些猛獸嘴裏。
死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即便真的獵到了值錢的動物,皮毛賣得錢來,那還得置辦糧食和日用品呢。
算來算去,其實兜里真沒啥錢。
所以一般人家,寧可把閨女嫁給種田的,也不願意嫁給獵戶。
賈秀雲這是實在沒招兒了,肚子帶了孩子,怕嫁得離陳家磨坊近了,再讓陳家發現端倪過來搶孩子,才不得不嫁給李義寶這獵戶的。
就李家這家底,哪裏見過黃金呢。
一瞅陳秀秀拿出兩根小黃魚給孩子做見面禮,李家三人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就連賈秀雲,即便因為是家裏最小的閨女,比較受寵,跟陳儉結婚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陪送了一副分量極輕的銀耳環。
就這,還是她娘頂着極大壓力給她置辦的。
讓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很是羨慕了一陣子。
現如今見到陳秀秀給的黃金,也是吃了一驚。
連忙推辭道:
「這可使不得。孩子還小,吃喝用不了多少錢的。
您給這東西太貴重了,您快收回去。」
陳秀秀一把就把小黃魚塞到孩子的包被裏:
「我一個當姑姑的,給孩子點見面禮怎麼了?
這不是應該的麼。
你呀,可別跟我撕撕吧吧的,快替孩子拿着。」
見賈秀雲仍然滿臉惶恐地推辭不要,陳秀秀忙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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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雲妹子呀,你可能不知道。
現如今外頭可亂了,小鬼子到處殺人放火呀。
雖然說你們一家子跟我走,我能派人保護你們。
但路上到底會遇到啥事兒,咱們預料不到。
萬一失散了,你們兜里最起碼得有點錢。
哪怕錢不多呢,至少得夠你們換點吃喝的。
不然,大人能忍飢挨餓,孩子可受不了啊。
我給這小黃魚,就是讓你們拿來應急的。
沒聽說過一句話,叫窮家富路麼。
在家千日好,出門時刻難呢。
快拿着,為了孩子,咱們得多準備幾手,有備無患不是。」
賈秀雲和李家三人一聽,倒也是這麼個理。
這才把兩根小黃魚給接過去,藏到了貼身的衣服兜里。
這時候過去接鍾先生的人,也把人給接過來了。
鍾先生一進屋,先打了個哈哈。
說實在的,他是真不想跟着一起走。
像他這麼大年紀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離開家鄉。
總想着馬上都土埋半截的人了,還走啥走啊。
死也要死在家跟前。
可他不走,徐艾蒿哭哭啼啼地,也跟着要留下來陪他。
可這哪兒能行呢?
可別忘了,徐艾蒿收拾齊整了,正經也是個別樣的小美人呢。
這要是讓日本鬼子給看着了,那還有個好。
沒奈何,只能跟着走吧。
這一跟着走,那不就等於承了陳秀秀的人情了麼。
得跟着陳秀秀的大部隊一起走啊。
所以本來鍾先生都準備不摻和陳家的這些個破事兒了,現在也只能不情不願地捏着鼻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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