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陳勤在家裏光顧着跟高鳳蓮倆卿卿我我,一心一意琢磨着怎麼能讓高鳳蓮高興。
對陳秀秀的生活,並沒有現在參與得這麼多。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陳秀秀過的日子,足夠精彩,足夠刺激,也足夠瀟灑快活。
可現在高鳳蓮死了以後,他這戀愛腦可算醒過腔兒來了。
從過去閉目塞聽,到現在的開眼看世界,這才終於發現,陳秀秀過的日子,別人看見的是風光無限。
可其實,卻是多少次驚濤駭浪、險死還生。
陳秀秀身上的傷疤,更是一個接一個,舊傷好了,新傷又來了。
遭的那罪,就甭提了。
擱男人身上都受不了,更別提陳秀秀還是個女人了。
這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都說長姐如母,他如何能不心疼。
而且陳勤這人,還是一個愛憎非常分明的人。
簡單說就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麼個人。
過去他愛高鳳蓮,對高鳳蓮就是這樣。
現在高鳳蓮死了,他把目光轉到了姐姐陳秀秀身上。
這才發現,他已經忽略了姐姐這麼多年。
姐姐是誰?那是從小但凡有一口吃的,寧可自己不吃,也要省給他吃的人呢。
要說姐姐陳秀秀的一生,其苦難的開端,便是從石家騙婚開始。
如果沒有石家騙姐姐嫁給傻子石進祥,那麼現在的姐姐,也許只是個普通農婦,過着一眼能望到頭的簡單日子。
雖然也許經營不出這麼大的一攤子事業,更沒有波瀾壯闊精彩的人生。
但至少,姐姐也不必承受這麼多的苦難和折磨。
一想到陳秀秀曾經遭過的那些罪,現如今石老太居然還能入土為安,想什麼美事兒呢?
騙婚是要付出代價的。
既然老天不懲罰石老太一家子,那麼就由他陳勤來懲罰他們吧。
而過去之所以遲遲沒動手,是因為有小貓兒在石家,投鼠忌器,自然不會對石家老兩口隨便動手。
可現在小貓兒已經死了。
他可再無顧忌了。
起身從下屋棚子裏拿出鐵鍬和尖頭鎬,扛着到馬棚里,拉出一匹棗紅馬,又從門後拿出一桶火油。
翻身上馬,就出了陳家磨坊,直奔石老太家而去。
到了石家大門口,拿出火油,潑到石家大門上,點燃以後,冷漠地看着大火燒了起來。
又轉身上馬,到了石老太一家三口的墓前。
騎在馬上,看着村子裏石家的房子火光沖天,有村人在叫喊着撲火。
陳勤倒也不擔心石老太家的大火,會連累到其他人家。
過去的村子裏,各家各戶之間的距離是相當遠的。
因為建好房子以後,還要考慮能有多點地當菜園子,好種點日常吃的小菜。
看着火勢估計着連累不到別人家,陳勤也就放心了。
下了馬,拿出鐵鍬和尖頭鎬,開始挖石老太、石老頭還有石進祥的墳。
務必要讓他們這膽敢騙婚的一家三口,暴屍荒郊。
忙了好半天,終於把石家三口的棺材蓋都給掀完了,陳勤才直起腰來,抹了一把汗。
轉過頭,翻身上馬,走了。
大約也就走出去有一二里地,陳勤迴轉頭,看着仍然火光沖天的石家方向,發出一聲長嘯。
這一聲長嘯,仿佛把一生的鬱結和隱忍,都發泄了出去。
長嘯過後,陳勤這才撥轉馬頭,往陳家磨坊方向而去。
這邊眾鄉親好容易把石家的大火給撲滅了,精疲力盡的回到家裏補覺。
誰想到天剛麻麻亮,就看見外頭高老頭兒哭天搶地的,一路嚎啕着進了村子。
有早起遛彎地老頭兒就問他:
「老高大哥,你這是幹啥去了?咋還哭哭咧咧地回來了呢?這是有啥傷心事兒啊?對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上石家的房子着火了。
哎呦媽呀,大傢伙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把火給撲滅嘍。
可惜了的了,火是撲滅了,石家也都被燒得溜乾淨了,啥也不剩了。」
高老頭兒哭唧唧,跳着腳破口大罵:
「哎呦,我還能不知道昨晚上石家被火給燎了!
我昨晚上可是救了大半夜的火呀。
快天亮了,我尋思着這得過去石家大妹子的墳前,好好念叨念叨,告訴她,家已經被大火給燒沒了,省得她頭七回魂要家去的時候,找不到路。
可是啊,你是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是誰缺了大德的,把石家一家三口的棺材蓋都給掀了。
哎喲歪,石家大哥和他兒子石進祥的屍骨倒是還好點。
左右已經爛得只剩骨頭棒子了。
可石家大妹子不行啊,那野狗啊,把她都給撕吧爛乎了。
縫合都縫合不到一塊堆兒去了!
嗚嗚嗚,這哪是人幹的事兒啊,這是喪盡天良啊,對着死人下手算啥本事?
有能耐沖我來呀,我不怕死!
自古剜墳掘墓子的都損陰德呀,就說這誰幹的,誰不得好死!
千萬別讓我抓住那下手的狗賊,但凡讓我遇見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遛彎的老頭兒一聽,我滴個親娘嘞,這怕不是陳秀秀那伙鬍子來報仇了吧。
可不能在這聽高老頭兒瞎咧咧了,萬一讓人家記恨上,怕不是也得把自己家房子給點了吧。
就算不點自己家房子,那掘墓子也夠嗆。
他可不想到時候死後都不得安寧。
半點不敢接話,扭過頭去撒丫子就往家跑,嘴裏還念叨着: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理不理,罵你自己。」
高老頭兒哭唧唧、連比帶畫地跟人家說了老半天,本以為這老頭兒肯定會跟自己同仇敵愾,一起痛罵剜墳掘墓的賊人。
結果老頭兒腳底抹油,撒丫子就撂杆子了,跑了。
把高老頭兒自己給閃這兒了。
高老頭兒這個鬱悶呢,抹抹眼淚,忍不住又開始哭唧唧:
「我說石家大妹子哎,這怕不就是所謂的人走茶涼吧,你說說平日裏見面都是好鄉親,結果,真遇到事兒了,一個個腳底抹油,跑得比兔子還快。
誰也指不上,誰也指不上啊!」
不提高老頭兒這邊怎麼哭哭啼啼,又是怎麼哀求大傢伙幫他把石家三口的墳再給填回去。
再說陳勤緊趕慢趕,終於在破曉時分,趕到了陳家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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