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忠義聽完灰鼠子說的話,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大哥,話不是這麼說的。別說我在鄉下還有媳婦孩子,即便沒有媳婦孩子,我也不會上趕着去討好唐副校長。
我雖非君子,但也不屑於靠女人往上爬。」
又慨嘆一聲:
「我自幼是聽着先生講『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長大的。
雖然我這人呢,不是那有抱負的人,還又是個格外懦弱的。
生逢亂世,偏還不想着建功立業,救國救民,只想獨善其身,保全自己。
可再怎麼的,卻也不想跟那賣國賊同流合污。
上次是我實在沒法子,又捨不得這條小命,才舍下臉面,求了唐副校長救我一次。
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我知道我給錢,人家唐副校長瞧不上我兜里這倆大子兒。
可別的,我也給不了人家。
大哥啊,原我沒跟您見面談話之前,還有一點覺得唐副校長突然冷落我,同事排擠我,多少有點失落和不自在。
可現在啊,聽您說了剛才那番話,我想明白了,我啊,終究還是放不下我身為一個文人的驕傲。
不屑於靠女人作自己的進身之階。
說白了,我就不適合在平城這種地方生活。
大哥,兄弟決定了,等回頭跟唐副校長打聲招呼,如果她真不要錢,我也沒旁的可給她的。
只能等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她了。
唉,說起來,我呀,思歸了呀!
兄弟我要回家鄉去了,再不在這兒打轉轉了。
我怕再在這地方待下去,就會迷失,會喪失作為一個人的良心。
我媳婦很好,女兒也很好,我不能對不起她們娘倆,所以我得回去了。
大哥,來,跟兄弟幹了這一杯,以後啊,再想有這個機會跟大哥把酒言歡,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說完,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灰鼠子聽完田忠義這番話,可呆住了。
不是,意思是沒見到自己之前,這姓田的還有攀附唐愛蓮的心思。
見到自己之後,尤其是聽了自己這番話後,他就打定主意不在平城待了,要回鄉下去了?
合着自己過來勸半天,沒把田忠義給勸着跟了唐愛蓮,反倒把這人給勸離開了?
啊這······
麻蛋呀,就說沒這麼玩兒人的好吧。
這要是被唐千雲那娘們知道,因為自己,田忠義才要走的,自己還能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歪着頭琢磨半天,愣是沒琢磨出來他哪句話說岔劈了,讓田忠義下定決心要離開平城的。
可這姓田的萬萬不能走哇,他走了,把自己撂半道上,這算咋回事兒啊。
一拍桌子:
「兄弟,這你可就不對了,俗話說大丈夫應該志在四方,哪能苟活在鄉間地頭了此餘生!
你不為你自己個着想,你也得為你孩子着想啊。
那孩子在鄉間能受啥教育,在城市受啥教育,肯定不可同日而語啊,是吧?
所以啊,兄弟,你可別衝動啊,衝動是魔鬼,你說說你為啥非要回鄉下,大哥給你好好捋一捋,看看你想岔到哪兒了?」
灰鼠子沒覺得自己剛才有說啥錯話,會誤導田忠義起了念頭要回鄉啊。
自己不過是給他講了講娶個對他有助力的女人,和娶個啥也不是的女人的區別。
好刺激他跟唐愛蓮在一起。
別的真沒說啥呀。
田忠義看灰鼠子眼巴巴地非要讓自己講講原因。
他現在心下已定,既然決定返鄉,就再不留戀平城生活,難得露出點少年氣,起了逗弄灰鼠子的心思,故作扭捏地說道:
「唉,就剛才吧,大哥說燈一吹,那醜女人和美女在炕上沒啥區別。
我感覺吧,這話說的不對。
我就覺得摟着個漂亮媳婦睡的香,要讓我摟個丑的,還不如殺了我算了,膈應得慌。
所以我這麼一想,我就覺得還是回家去好。至少我媳婦漂亮啊。」
灰鼠子「噗」的一聲,把嘴裏的酒都給噴出來了。
萬萬沒想到,這姓田的居然如此膚淺,只喜歡美色。
可這世道,美色是最無用的東西。
尤其是沒人護持的美色,絕對是禍非福。
瞧這姓田的,如果不是他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如何會被唐愛蓮給盯上,一個勁兒地逮着他禍害個沒完沒了。
非要把他弄到手不可。
偏這姓田的自己還不知道,還說什麼喜歡美女,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灰鼠子原來還嫌棄自己長得醜不辣雞的,跟個灰耗子似的,扔到人堆里,看到的第一個醜男,就得是他自己。
可現在,聯想到田忠義的遭遇,摸着他自己這張老鼠臉,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爹娘把自己生得丑,雖然說不能引起別人的興趣,但至少安全,沒有被別人強搶民男的危險。
看到灰鼠子那仿佛被雷劈到了的模樣,田忠義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哥,你不會真信了剛才我說的那番話吧?哈哈哈,其實啊,就是兄弟終於想明白了,啥也沒有一家人在一起重要。
不瞞你說,我離開家的時候,我女兒才剛剛出生,跟小貓崽兒那麼大點,皺皺巴巴,紅彤彤的,我都不敢抱她。
也不知道現在她長成啥樣了?
是像我多一點,還是像我媳婦多一點。
我也很長時間沒看到我媳婦了,說實在的,還挺想她的。
哎,我呀,就大俗人一個,不求大富大貴,只要老婆孩子熱炕頭足矣。
我們家裏暫時也還算過得去,過去是因為我爹娘對我媳婦不太滿意,我想把我媳婦帶出來一起生活,才來的平城。
現在我也想通了,我家裏好幾個兄弟,也不用我非得跟爹娘在一起生活。
我呢,與其在這兒苦苦煎熬,莫不如就回老家,在附近買上幾畝薄田,把媳婦孩子一接,在家鄉生活也是一樣。
我爹娘呢,雖然還是不待見我媳婦和孩子,不過時間長了,也不在一個屋檐底下生活,慢慢也就好了。
大哥,兄弟我得謝謝你呀,如果沒有跟你喝這一頓酒,我還不能想通這些事情。
來,咱們哥倆再走一個,我幹了,大哥隨意。」
說完,仰起頭,又幹了一杯酒。
灰鼠子聽的這個氣呀。
就說這姓田的還是不是個男人呀?
哪個男人不想着建功立業,做出一番事業來。偏他就惦記着老婆孩子熱炕頭,這也忒沒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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